好几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被机械人搀扶着离开。
司辰也顺势起身。
然后,他又被14号叫住了:“你是司辰,对吧?”
司辰回过头看他,眼神像是黑暗中猝不及防出现的冷箭。
他可没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14号依然坐在椅子上,神情吊儿郎当的。
“好眼神。”14号微微眯起眼,双手交叉,压在了脑袋后面,“认识一下?我叫东方长夜。”
司辰盯着他的脸,许久后,缓缓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好啊,哥哥。”
**
司辰在艾尔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来的路很曲折,路过大厅,回房间的路上有好几个曲折的金属回廊。
一起从餐厅出来的人纷纷在拐角处分散,同行的人越来越少。
司辰走的不快也不慢。
他把去餐厅和回房间的两次路径,在脑海里对照起来,确定了一件事:这个走廊是“活”的,会动。
如果没有艾尔的带领,他可能根本走不出去。
而他房间周围,看起来也没有人类居住。
艾尔送他到了门前,长着的尾巴绕了个圈,蹭着司辰的小腿:“大人,需要我留下来吗?”
今天吃饭的时候,司辰顺便也观察了其他人的保姆机械人。
无一例外的年轻漂亮。
怎么说呢,这些智械真的很懂人的劣根。
司辰在影片里看见的人类叫天辉人。
对于天辉人而言,尾巴是他们最重要的求偶器官;用尾巴蹭人,几乎是明示。
司辰咳嗽了一声:“今天不用。对了,我的两个机械人呢?”
艾尔回答:“他们马上就完成格式化,一会给您送过来。”
司辰走进房间。感应灯自动亮起,房间明亮又不会过于刺眼。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是令人疲惫。尤其是现在还半强制地被关进了幸存者基地。窗户都没一个。
不过这里是地下9层。哪怕有窗户,大概也逃不掉的。
他张大腿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傻子都能看出基地有问题。而且,这里的智械武装实力不弱……除了智械人外,有很多新能源武器。”
“血统测试……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里只是2A级折叠区,为什么会出现8级的能源核心?”
他知道的信息太少。
在这里,司辰唯一能信任的,就是一手奶大的长生渊。
“还有,外来的机械改造人,能源核心会失灵。”
这个折叠区显然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包括装载有6级能源核心的季楚尧。
说起来,和季楚尧相遇的那个虫族文明的折叠区,好像也发生了意外?
司辰叹息一声,得出结论:“果然不能和季楚尧一起下副本,这人运气不好,会带衰我。”
还是靠自己打拼比较好。
长生渊“吱”了一声,对结论深表赞同。
晚上十一点,司辰正打算入睡,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艾尔带着两个洗完脑的机械人站在门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深夜,走廊里亮着微光。
艾尔:“我把他们带来了,大人。”
司辰的视线看向它身边的两台机械人。
季楚尧和季元吉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目光直视前方,神色淡漠,比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像“机器”。
“主人。”
两道冷冰冰的人声响起。
冷的司辰怀疑自己睡着的时候会被这俩一枪崩死。
原因就是让季家直系继承人叫自己主人。
“刚格式化的机械人都是这样的。”似乎看出了司辰的迟疑,艾尔解释,“还没有形成性格,慢慢来就好了,房间里有充电桩。能源耗尽的时候可以充能。”
司辰:“好。”
艾尔把两个机械人带到司辰面前,很自觉地离去。
尽管长相一模一样,但司辰完全不觉得,这两人和原本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觉得这一幕令人背脊发凉。
大概因为季楚尧对他一直都有求必应。
虽然之前的情况足够诡异,司辰也习惯以最坏的可能做打算,但他其实存了一点微弱的幻想,比如季楚尧还有办法。
人在面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困难,难免会想要求助。
这个念头非常软弱,司辰不允许自己细想。但他的确是有所期待的。
司辰深吸一口气:“你们在门外守着。”
“好的,主人。”
一大一小两台智械人给出回应,十分听话地守在门口。
司辰的手握住门把手,看着这两个背影,沉默片刻,关上房门。
可能是因为心累,也可能是长生渊的状态影响到了他,司辰觉得自己现在很困,困得能贴着墙睡着。
只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司辰一向很难入睡。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想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内心不安到了极点,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
心悸,胸闷,眼花,喘不过气。
司辰握住自己的掌心,摸到了一手心的冷汗。
他明白,自己大概是犯病了。
除了从小身体不好,司辰在自己历年的体检单上,还留下过“焦虑性神经症”这样的精神病病历。
所以,当初他才会在心灵之家的病历本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随着年龄增长,惊恐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上大学后更是一次也没有,司辰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他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房间里有没有监控?
会不会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夜里睡着后,门外的智械人会不会闯进来?
沈雁行为什么要在机械义眼里装定位器?
东方长夜为什么能叫出他的名字?
白裙子为什么会留在他身边?
季楚尧为什么要照顾他?
司辰搬来沙发,抵在了房间门口。
这挡不住任何人,但起码在开门时,会发出一点响动。
用沙发抵住门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更令司辰惊恐的是,刚抵住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搭在了门的边缘。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门外一点点光透了进来,司辰死死盯着那只手,去摸别在身上的枪,只是因为病理性惊恐发作,手颤的厉害。
“……司辰?”
门外传来了季楚尧的声音,“是我。”
司辰不为所动,瞪大了眼。几乎是季楚尧的半边身体挤进来的瞬间,摁下了扳机。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枪不死也会重伤。
好在季楚尧不是普通人。
子弹撞上季楚尧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没出血,不过烫出了一个微微凹陷的洞。
司辰举着枪往后退,声音很冷静:“你别过来,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等我两分钟……再过两分钟就好。”
根据过往的经验,惊恐发作一半会维持5到10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4分钟。
司辰看起来依然保持了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正处于崩溃边缘,理智上明白自己不会死,很安全。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
虽然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但季楚尧能夜视。
他能看见,司辰的瞳孔不正常缩紧,面色潮红,过度换气,鼻尖都冒着冷汗。
季楚尧看过司辰的档案。
为了防止意外,作为季思成钦定的继承者,任何一个“意外”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反复调查。
只有干净的会被留下,不干净的,季家会想办法让他们从季楚尧的生活里消失。
这个干净,比起道德层面,更多的是背景上的干净。
季楚尧比司辰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毕竟在数据库里,存入这些资料还用不了1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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