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微怔, 轻抚了一下他的发丝:“虽不需要,但这话我记在心上了,不早了,你回去吧。”
“师叔不要我送了吗?”
“流霜殿很近了,我自己走回去。”
对方点点头,与他告了辞,转身离去。
江暮在背后笑了笑, 也转身往回走。
回至流霜殿, 那笑意却消失, 他屏退了下人, 在屋内静坐,缓缓地抓紧了桌角,耳边轰鸣,嘈杂喧嚣如汹涌海浪铺天盖地而来,他紧锁眉头,眼中蓦地一片绯红,透出阴蛰的光。
许千阑刚回月眠殿,有两人已在等候,是方芜与那位老伯,方芜已可以重新参加灵根测试,只等这几天测试完后确认无误,会被收为内门弟子。
方老伯的厨艺十分了得,今日吃仙门的饭菜,提出了诸多食材准备与烹饪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应该注意的事项,直把那些厨子们听得佩服有加,都跟仙门请示,想请他在后厨做指点。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二人便可稳妥留在微明宗了,这其中许千阑为他们出了最多的力,他们想来感谢一下。
方芜是方家旁支,在城主家只能做丫鬟,方老伯也是方家人,是更远的旁支,一直是下人,但这两位旁支就相对来说没那么远,亲属关系挺近的。
只是他二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唯有方老伯的厨艺拿得出手,他们做了几个好菜,提过来想给他吃。
“你们不必客气。”许千阑笑道,他辟不辟谷,人家的好意总不能不领,于是坐下吃了点东西,看旁边还有一个小壶,他正好渴了,倒了一杯出来,一饮而尽。
而后,蹙了蹙眉,猛地咳嗽几声,震地脸上通红,想吐也吐不出来了:“这是什么,好辣的味道?”
两人互相看看,惊愕道:“酒啊。”
“啊?”
方伯很自豪地道:“我自己酿的青梅酒,从翠锦城带来的,外面买不到。”
“我……没喝过酒,这个会醉的吧?”许千阑起身,“我不能喝了。”
“仙尊不喝了就放着,不过别担心,青梅酒里面含的酒量很低的,您才喝了一口,不要紧。”
“好。”许千阑按着桌子,“那我就放心了,嘿嘿……”
对面两人:“……”
“仙……仙尊?”他们惊讶,“您还好吧。”
“好啊,我能有什么不好?”许千阑走路,左走一步,右走一步。
“仙尊您的脸很红。”方芜小心翼翼道。
“热的,嘿嘿。”
“……”
两人不知所措,真一口就醉啦?
他们想去搀扶,又不太敢,这偌大寝殿,竟没一个弟子或下人伺候,他们只能静静跟在身后。
而后,见仙尊一把扯过腰上的剑,指端在那剑鞘上细细抚摸。
两人吓得停住了脚,没敢再靠近。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仙尊的周身。
他把手中剑抱入怀中,“叭”地亲了一口。
两人在后面哆嗦了一下。
看仙尊放下了剑,继续走。
他们松了口气,继续跟上。
见他大略走不动了,扶在庭柱边休息,然后目光渐渐看向庭柱。
紧接着……抱起庭柱,“叭”地又亲了一口。
两人:“……”
仙尊继续走,被庭院中的桌子挡住了路,“叭”,他俯身对着桌子亲了一口。
而后,看仙尊盯着花圃中的仙人掌,静静地看着。
两人再不扶不行了,几个箭步,在仙尊下嘴前拉住他:“这个不能亲啊。”
被拉回的仙尊有些不乐意,甩开他们往回走,踉踉跄跄回到餐桌前,食盒里的菜他其实没吃几口,菜品上乘,做工精细,他抚了抚下巴:“我觉得这些东西他也能吃啊。”
他把食盒提起,晃晃悠悠,笑呵呵地看方老伯:“我能把你做的菜给别人也尝尝吗?”
“可以可以,是我的荣幸。”
他又笑起来,歪歪斜斜地出了门。
两人还是不放心,连忙跟上。
一路跟至流霜殿,仙尊走累了,扶着大门休息,然后,对着大门凑上去也是一口。
再往里走,坐在那了流水哗然的庭院中,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人呢?”
屋内人手一紧,抓碎了桌角。
江暮闭了闭眼,双手缓缓握紧,又慢慢松开,那眼中阴蛰的红终于散去,他拂袖走出来,面上也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意。
“你干嘛呢,半天才出来,平时不都在这院中看那水榭吗?”许千阑回头,面色红润,眼里也不甚清明。
江暮微微蹙眉,往那两个随他而来的人看去。
方芜连忙道:“尊者恕罪,我们不知道仙尊不胜酒力,他喝了一口青梅酒,就醉了。”
他似没听清楚:“一口?”
“对,就一口。”
“……”
“好,交给我,你们回去吧。”他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告辞离去,走了老远之后,想到了什么,方芜问身边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尊者一声,仙尊醉了喜欢到处亲啊?”
“这,咱们都走这么久了,尊者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而且尊者那院子也没别的,他只要不去亲仙人掌,又没什么危险,算了吧。”
两人商议须臾,决定还是不要回去打扰了。
流霜殿里,江暮站在屋檐下,看那伏在桌边的人。
见对方手指往食盒上一敲:“这糖糕可好吃了,来尝尝,比之前在路边吃的还要好吃。”虽醉意朦胧,却神采飞扬,“上回那店家不肯跟我们来,不过没关系啊,以后请方伯给你做。”
江暮笑了笑,往前走。
对方手指从食盒上落下,摸了摸桌子,然后,俯身亲了一口。
他的脚步微顿:“你这是……”
亲完桌子的人慢腾腾站起来,带着笑意,向他走来。
江暮伸手将他扶住,但见那含笑的面容渐渐靠近,微扬的嘴角就要凑上来。
他含笑抬手,覆在自己面上,让那吻落在自己掌心。
对方眉头一拧,偏头又往他脸颊靠近。
他轻轻侧头躲过:“进屋睡吧。”
对方似乎听懂了,松开他,晃悠着往里走,他便跟在旁边,看他走不好,就去扶一下。
眼看着离床畔将近,他松了手:“我去给你倒杯水。”
刚刚转身,忽而背后一暖,那人竟是抱了上来。
他回头:“你……”
「叭」的一下,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他脸颊。
呼吸微有停滞,他怔了片刻,想说的话没再说下去,帘外的清风伴着月光,吹开院中的花,那花瓣无声绽放,满庭清香。
身后人笑起来,又是一个吻将要落下。
他此次来得及,便依旧抬手挡住,那吻落在掌心亦是温暖热烈。
没亲到的人不满,终于松开了他,往床上倒去。
他转身,在床边静默须臾,挥袖褪掉了床上之人外衫和鞋子,盖上被褥,他今日不大舒服,不似平日温和,并不想在这人身边多留。
刚要离开,那衣摆轻动,被床上人伸手牵住。
他意欲甩开,拂袖之际,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轻轻拉开。
一边拉着,听那半睡的人含糊低语:“我没爹没娘怎么了,碍你事儿了?”
他的动作放缓,目光落在那人面上,看那平日里张扬恣意的眉眼有几点泪痕,嘴抿得紧紧的。
他不开心时,就喜欢抿嘴。
那人接着含糊说了几句话,他听不清楚,又觉胳膊被拉住,睡觉的人两手搂了上来。
还是喜欢抱着东西睡,他笑了笑,因为对方拉住他,让他不得已俯下了身子,他往床头看看,准备找个枕头塞过来。
而那人嘴里嘀嘀咕咕,还在说话,这回江暮又听清了一句:“就你有人疼,我又不是……没有又怎样?”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