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稚先前喝了一点药汁就吐,他没有延长灵稚接收的限度,对刘总管吩咐:“收起来吧。”
刘总管见主子怀里的小公子没吐,乖乖枕在主子颈侧的脸蛋红扑扑的,便也安心多了。
“小公子没吐,老奴要不要再送点药汤来?”
萧猊两只手掌伸进狐氅内,掌心包裹着灵稚的两只手。
“他一下子喝不了太多,能喝几口食汤补充体力即可。”
灵稚的胃口比猫还小,加上抗拒,最好循序渐进的让他接受,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刘总管又道:“那衣裳……”
萧猊瞥他,老管家连忙低头:“老奴出去了。”
刘总管方才没识眼色,小公子此刻哪里需要添什么衣裳呢,他们主子抱着亲自用身子取暖,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
屋内仅能听到轩窗飘来轻密的雨声,贴在萧猊颈边的呼吸微小,带着浅淡的余温,犹如一根根羽毛落在皮肤上。
萧猊将托盘剩下的两碟精致点心吃完,随后拥紧了昏睡的灵稚躺进床榻,他想将灵稚的脸抬起看看,可只要稍有动作,灵稚就会不安,便作罢。
此刻仿佛再次回到雾清山的洞府,萧猊和怀里的少年朝夕相处,入夜拥抱共眠。
他松开包住灵稚双手的一只掌心,探进相较灵稚瘦弱纤小的身子而显宽大的衣物内,轻柔徐缓,蝴蝶骨被一层薄薄的肌肤覆盖,再往下,连肋骨都轻而易举地摸到。
灵稚实在太瘦弱了,比路边狼狈受饿的野猫还要瘦。
幸运的是,他此刻能把这份轻弱的分量抱在怀里。
萧猊眼沉,自灵稚化形后一直没有休息。
此刻都安静了,他拥紧怀中的少年,与对方一起沉沉的睡去。
静思院的下人正轻轻地扫去雨后积下的落叶,刘总管候在门外,早时他敲过一次门,太师让他等,于是就等到了此时。
早饭结束,他们主子还是头一次睡那么久呢。
刘总管都快站成跟木头了,才得主子允声,将重新换好几盆的温水送进屋内。
萧猊素衣落发,洗漱期间回头看几次床榻内微微隆起的被褥。
他走向正堂:“吩咐人把食物和衣裳备好,不要打扰他。”
更好衣物又简单的束发之后,萧猊再次走回床榻,少年昏睡也不忘将脸蛋藏得严实,他俯身想把对方的脸挖出来一些透气,才碰到,人就开始抖。
萧猊叹息,没再碰了。
太师因病杖罚御医,又被皇帝勒令在府邸闭门思过的事情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早朝刚结束不久,就来了两位尚书秘密拜访太师府。
刘总管汇报完等待主子回话,萧猊笑了笑:“本官正在闭门思过,不见。”
又道:“叫他们回去等。”
萧猊的心腹对朝廷任何的动静都布置了眼线,因此他不去宫里,但每日有什么事情都会传到他手上。
见不见这帮老官员随心情,且这些老官员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文绉绉的,萧猊懒得费多余的心思和他们说话。
萧猊上了书阁,传召几名心腹,着手处理公务。
与此同时,刘总管臂弯捧着熨得温暖的衣袍,他哄不来醒后就呆呆维持一个姿势坐在被褥里的少年,话一转,道:“太师不在,公子……别怕。”
灵稚睫毛轻颤,果然有了些抗拒的意识。
刘总管心底长叹,为了伺候灵稚让他穿衣,只能胡编好些话给这位小公子听。
“太师外出,做什么他都不会看见的。”
衣袍柔软,还十分温暖。
灵稚尖瘦的下巴搭在膝盖前,半晌,才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拉了一下静静躺在脚边的袍子。
刘总管见状,连忙走到屏风后背身,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见灵稚愿意穿衣物了,心里终于有些宽慰。
但刘总管高兴得太早,笑不过顷刻,那阵闷声能把人听得难过不已的抽泣又来了,
“公子……公子……”
灵稚睁开泪雾朦胧的眼,嘴边溢出断断续续地一个名字。
“君、君迁。”
灵稚会穿衣裳,是君迁教他如何穿衣裳的。
可他总不会穿好,所以君迁时时都会替他温柔地将衣裳理得整齐干净了,还会帮他束发。
他一天懒的穿,君迁就会每日替他穿好,待他乖乖穿完,还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和嘴唇。
他那么好的萧君迁已经死了。
管家束手无策,同时想不明白。
为何小公子对主子避之不及,心惊惧怕,却在这种时刻唤了主子的小名。
刘总管试探地开口:“小公子,老奴替你叫主子过来?”
灵稚猛然抬起苍白的下脸,目光惶恐。
刘总管忙道:“不叫他,老奴不叫主子过来,你别怕。”
又道:“肚子饿了吧,小食都送进屋里头呢,要不要尝几口?”
灵稚目光扫过桌面的几道菜,双唇微微动了动。
他艰涩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要、要果子……”还有草叶子。
他睁大满是泪雾的眼,管家赶忙出去吩咐奴才把府内的果子都送一份过来,要尽快。
片刻之后,满桌的白瓷玉碟上出现各式各样的鲜美果实,灵稚恍惚看着它们,在刘总管包含期待的眼神下,迟疑地伸手,只拿几个小巧鲜红的莺桃。
莺桃果肉小,不用怎么张嘴就能闷一个,填不饱肚子。
刘总管欲言又止,然而小公子愿意主动进食比什么都好。
轩窗外飘了细小的雨丝,灵稚卧在坐塌里,像只虚弱地小猫蜷缩着,看看窗外,出神发呆,等回了神,就会那一枚小莺桃用袖子擦一下,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
这个果子雾清山里也有,虽然不及手上的味甜,但他更喜欢吃山里那些酸酸甜甜的果子。
灵稚咬一口,泪珠便滚落一颗,刘总管心疼不已,就差没仰天长叹。
一直翅膀受了伤的雀鸟抖着雨水落在阁楼的回廊,翅膀扑棱的声响惊动了灵稚。
灵稚呆呆的和那只恰好歪着脑袋看它的雀鸟对视,嘴唇微启,连忙转身就朝屋外跑。
他双足暴露空气里,踩在阴凉潮湿的长廊上,飘起的纱幔差点绊倒他。
刘总管和几个小奴才在身后紧张地跟随,又不敢大喊大叫惊扰他。
“小公子你去哪里?”
“公子您跑慢点当心别摔倒……”
灵稚跑上阁楼在阶梯上磕了一跤,膝盖牵起细密的疼,他咬唇忍了忍,看见那只翅膀有伤的雀鸟似乎在等自己,小心翼翼地捂着膝盖朝它走近。
刘总管和奴才们站在一头,齐齐发愣地看见灵稚撕开衣袍的布,手指轻巧地给雀鸟受伤的翅膀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灵稚手一松,雀鸟立刻高高的飞起来,盘旋在空中对他啾啾叫,飞远,再回头啾啾叫。
灵稚眼眸大睁,立刻跑下楼,沿那只雀鸟的方向追逐奔跑。
无人敢阻拦灵稚,全部跟在他身后追。
可他的身体虚弱,没有体力跑出多远。
才从后门出了半条街不到,灵稚再也追不到雀鸟的影子,他傻傻张望,周围有人见他摔倒,正要扶一扶,却被一群人围起。
刘总管差奴才去通报太师,自己带人追上。
他见灵稚趴在地上不动,像一只被遗弃的落水野猫,脑袋低垂,肩膀微微抽动。
刘总管道:“公子随老奴回去休息吧,地上湿凉。”
青石板铺开的路润着水光,赶来的萧猊无视周围瞬间齐齐跪下的奴才和百姓,双手穿过灵稚后膝把他抱起来,怀里的少年半个身子都街上的水浸湿了。
“灵稚,你要做什么——”
萧猊心惊,没想到灵稚竟然会撑起这副虚弱地身子不顾一切地跑出太师府。
少年抬起苍白湿润的脸,眸子犹如烧起两簇小火苗。
他茫然地看见四周跪满了一地的人,他们畏惧,敬仰地匍匐着,给这个人磕头不起。
灵稚轻轻扭过脸,只觉眼前的男人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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