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要害他的儿子!
应璟决先安抚了老侯爷,对江太医道:“你且与本宫说说,宁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太医把缘由说了一遍。
内力紊乱暴涨,但查不出来原因。
总的来说,有可能是奸人陷害,也有可能是厉宁封自己练功走火入魔。
应璟决听完沉默良久,他知道厉宁封是何等骄傲,这样的人能接受自己此后没有双腿的生活吗。
“宁封的腿……?”
江太医叹了口气。
屋内。
厉宁封眼底的光逐渐一点点泯灭,眼睛变得无比灰暗。
他现在境界还没有跌落,大约能将外面避开他的谈话听的七七八八。
双腿还在剧痛,他却没有力气挣扎了,咬着的手巾一松,他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任凭来来往往的太医、民间大夫医治自己的双腿。
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不过外面的人知道的只是小侯爷练功受伤,卧病在床,需要养一养身体。他双腿的事情,被景成帝亲自下了死命令,杀了一些人,才封口封得死死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还赞叹厉宁封一心为国,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心急之下才受了伤,有些百姓还亲自去忠义侯府门口,送去了自己家菜地种出来的菜,还有鸡蛋。
经过一天正诊治,太医说厉宁封现在勉强可以进食,应璟决亲自端着碗进来,故作轻松:“来来,吃饭了。”
厉宁封没有反应。
许久,才哑声道:“我不想吃。”
应璟决顿了顿:“吃了才好得快。”
“还能好吗?”厉宁封惨然一笑,“殿下,不用骗我了,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的腿,还能保下来吗?”
“……”
应璟决沉默。
厉宁封闭上了眼,被褥下的双手紧紧攥起来。
他无法想象他日后的生活,或者说,在往前数十九年的人生中,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躺在床上,永远失去双腿。
厉宁封记得自己父亲失去右腿,从边疆回来的那段时间。
他不止一次的看见过他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父亲,就那样颓唐了下来,境界跌落,无力而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腿,直到接上了铁器才好了点。
而他比父亲更严重。
即使接上假腿,他还是很难站起来,躺在坟墓般的床上,骨子里发出死人味,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厉宁封接受不了。
“我不要断腿。”他道。
果然。
应璟决心中发沉:“宁封,江太医说,断了腿,你还能活,不然腿部溃烂,你只有死路一条。”
厉宁封睁开眼:“父亲一定会让我活,殿下,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你若不想看我生不如死,就给我一个解脱。”
“不行!”
应璟决断然道:“我会全力保住你的腿,我已经派人出去找江湖的能人异士了。”
“风家!风家你是知道的!我一定能把他们请过来!”
厉宁封一愣。
他知道风家,很有名气,据说至今已经六代单传,每一个传人都宝贝得很。
风家的名气不仅仅体现在风家的医术上,还因为他们的所在地不固定,人数少,常年游历四方。
风家的家训中,有一条是无缘者不医。
多少年,求医者无数,即使有人有幸联系到了风家的传人,也都被这一条规矩生生拦在门外。
拒绝医治的多,但得他们救治的人多,除非生死血仇,没有人愿意去得罪江湖出名的风家医仙。
即使细微,厉宁封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涌起了一丝希望。
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点,不知道太医院的人用了什么药,他腿部没有痛感,只觉得涨而热,他勉强吃了点东西,就撑不住疲惫的困意。
应璟决道:“你睡吧,你变成这样绝非偶然,我这几日都在这里,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厉宁封应下,药力上来,他实在虚弱,半是昏迷半是沉睡,很快没了动静。
-
夜深。
一阵说不清的香味蔓延进侯府,睡着的人睡得更沉了。
两个穿着黑色劲装、围着布巾的人影无声落地。
风恪松开连慎微的肩膀,有些唏嘘,曾经的……现在的大盛摄政王,竟然干出偷偷摸摸夜探良家妇男闺阁的行径。
连慎微内力不能用,轻功自然也不行,翻墙他可以,但悄无声息溜进来,还要风恪帮忙。
“你放心,这香味取自能叫人失忆的孟婆汤,闻上一点就会叫人无知无觉进入梦乡,”风恪看了眼他,轻声安慰道,“就算人死了,我也能给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不提别的,就单说风家与连家世代的交情,厉宁封又是现阶段浮渡山庄的传人,他说什么也会救。
他老子在这里同样如此。
连慎微脑中还在想着厉宁封的事,闻言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孟婆汤?是我上次找你要的那种?”
“对。”
“我记得璟决被抱走的时候,曾经吃过皇室的秘药,就是能叫人遗忘过去的药,你的孟婆汤和他吃下去的有没有冲突?”
“这……”风恪沉吟,“我不清楚皇室秘药的成分,不过应该没事,毕竟他都吃了这么多年了,都没记忆恢复的苗头。”
连慎微放下了心,不再提这件事,两人快速往厉宁封的卧房走去。
床上的少年睡得很不安稳。
床边照顾他的太医和小厮都已经陷入昏睡。
风恪掀开被子去看他的腿,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他看清之后,倒抽一口凉气:“蛊?”
那双腿淤紫发黑,脓血即使做了处理,还是在往外流,敷的药治标不治本。太医院的太医甚少接触江湖中的巫蛊之物,竟未有一人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伤。
连慎微:“什么蛊?”
风恪眸色沉了下来,拿出一根琉璃长针,挑下来一块烂肉,放在鼻尖闻了闻,蹙眉扔在了一旁满是血水的铜盆里。
随即他犹豫片刻,掏出了一个小玉瓶,正是他今天早上放的连慎微的血。他把血倒在了厉宁封腿上。
这几滴混合了无数药和毒的血渗进腿部的烂肉里。
下一秒,那接触到血的皮肤下面开始蠕动,许多血色的、米粒大小的蛊虫肿胀的腿部皮/肉里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
而在碰到空气的那一刻,迅速融化成血水,像是错觉般,好像从未出现过。
风恪再次割下来一块烂肉,滴上一滴连慎微的血,这块肉在他匕首上颤了颤,冒出几条虫之后,烂得更厉害了。
连慎微:“如何?”
风恪走过去给厉宁封喂了一颗药丸,眉间紧皱,道:“棘手。”
连慎微心一紧:“比我还棘手?”
风恪:“…………”
合着您也知道您棘手啊。
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那我不如回家得了。”
“我原本以为他中的蛊虫和你当初不是同一个级别,现在看来,他的情况要好了太多。”
连慎微中的是来自中原的毒蛊,那妖僧内力不高,养蛊一绝,虽然后来死的不能再死,但他当初把连慎微当成他最完美的药人来看,下的蛊已达王蛊级别,毒性很强。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连慎微被药和毒侵蚀的血液里还残留着当初王蛊的毒性和气息,乃是克制其余蛊虫的利器。
加上在血液里达到平衡的毒性和药性,连慎微的血非常特殊,在另一种程度上珍贵至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所以他第一开始用连慎微的血试探厉宁封体内蛊虫的底细,引它出来。
连慎微:“怎么说?”
“这蛊叫融血蛊,存世极少,中原没有,我家里医术记载,这种东西曾经五六十年前,在北夷出现过。这种蛊虫普通人吃了没有任何影响,但如果是隐元境之上的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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