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排排的空屋子,看起来曾经有过人烟的痕迹,不过现在没有人居住,他们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本地人也不爱住外来者搭建的木屋,大家都聚集在更结实的石屋里。人口太少了,维护不了这么多房子。
阿浪指着离这排小木屋更远一点的大屋子说:“这里就是大官曾经住的地方。”
“这也太破了吧!”惊呼出声的还是之前叫醒江潮生的小童,对方是家生子,从来都没有在京都见过这么破的房屋。岛上地方很大,屋子也建的大,比起富丽堂皇的皇宫当然差很远,但已经是大房子了。
其实以前的江潮盛,身边有数百人伺候,这次能带来的,除了仆妇,家丁,都有二三十岁。官兵们只负责护送,安王留在这里,他们却是可以回去的。
这一处房屋和村民们居住的石屋不一样,都是用很好的木头做的,足足做了三层,建筑的风格也是接近南方,但是因为无人打理,木头屋子都被虫蚁腐蚀得厉害,外头的栅栏几乎全都被破坏掉了,院子里全都长满了近人高的杂草。
护送江潮生过来的官兵用砍刀清除杂草,弄出一条小道,率先推开了虚掩的屋门,就听到门吱嘎一声,然后厚厚的门重重倒地,溅起一大堆灰尘,原来门框年久失修,被虫蚁蛀空了。
望着灰扑扑如鬼宅一般的旧宅,还有哆哆嗦嗦的领民,江潮生觉得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可能要推后一点了。
即便是吃惯了苦头的楼战,也知道目前的境遇太差了:“殿下,琼洲的情况,我等返程会如实同陛下禀报。”
他不说话,江潮生都要把人忘了。海军会修船,肯定也会其他木匠活,这么多身体强壮,手脚灵活的大小伙子,不得给他把屋子修一修,多做几条小船再走。
江潮生期待地看向楼战:“不用等那么久,救命之恩,不妨现在就报!”
青年的眼睛亮如皓月,这样专注瞧着某个人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抵抗他的要求,更何况对方本就有恩于自己。
楼战的心脏仿佛被人重重砸了一下,仿佛听到一声巨响,差点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大胆脱口应下,却被其他人的惊叫声拉回现实。
被阿婆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好大的浪……好大的鱼!”
两个气质炯然的青年站在一起,互相对视的时候,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微妙气氛,明明很是矛盾又意外和谐。
但就是刚刚他们融洽交谈的时候,海边突然掀起了一道巨浪,然后一条大白鱼飞出了水面,楼战听到的巨响并不是错觉,是鱼跃出水面的动静,这条倒霉的大白鱼冲浪冲过了头,尾巴扑腾了几下,吃了满嘴的沙,直接搁浅在岸上。
楼战拉回些许理智:“不知安王想要什么。”
江潮生笑容狡黠:“这屋子这么破,本王睡着不安心,劳烦楼将军安排人替我修缮好,再送我一条船。”
“这是楼某的份内之事。”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就只是如此吗?”
江潮生眉眼弯弯:“海妖是楼将军杀的,你本不欠我什么,这样就够了。对了,没修缮好之前,我还住楼船上。”
安王没有提不合理的要求,楼战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但他这个身份,有太多不能做的事情,最后只是低低应声:“好。”
他不会忘记安王恩情,若是皇帝无动于衷,楼战也会设法送些物资和人手来。
小伙子们干活的时候都是飞扬的尘土,江潮生当然是回了楼船上看风景,他站在观景台上,看了眼大白鱼飞起来的位置,深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动静。
江潮生自我安慰:兴许是他太敏感了,书里什么都没写,没写就是没事。自己上辈子好事做尽,这辈子混吃等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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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姬玄冰的相术学小课堂:
姬玄冰:什么,报恩,谁要和我抢恩公?!那个小黑脸面堂发黑,一看就是老倒霉蛋
(愤怒拍水丢鱼):恩公,你清醒一点!
竖起耳朵听到只是修房子的姬玄冰:没事了,恩公就该住好房子,黑土黑土,小黑脸命中带土,一看就是修房子小能手。
第3章
当晚的海岛很平静,大家伙把那条搁浅的大白鱼煮成了鱼汤,滋味十分鲜美,篝火上的锅炉升起腾腾的热气,喝到汤的每个人都非常满意。
到第二日早上,除了海鸥嘹亮的“欧欧”鸣叫,就只有潮起潮落的浪涛声。江潮生打开窗户,远远就看到士兵们赤着胳膊开始敲敲打打。海天交接处有朝阳升起,潮汐很是温柔,还有当地的小孩赤着脚在捡退潮的沙滩上海货,青年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过于敏感,虚惊一场。
修缮宅屋的工程进行得很快,毕竟原本宅子用的都是那种料子相当扎实的好木头,审美也在线,江潮生只让楼战的人替他在屋外砌一道大青石围墙,把坏了的地方悉数修缮一遍,最重要的,别忘了给他两条可以近海航行的小船。
他带来二十几号人也没闲着,一部分给干体力活的将士负责做饭,一部分拔野草、清扫宅院,以及把仆从们的东西搬进修缮打扫好的小木屋。
江潮生一早就告知仆从:“外头这些屋子日后便是你们的住处,将来可能是你们的私产。”别人家他不管,仆从们想住的舒心,肯定会认认真真把自己的房子打扫好。
楼战手下的兵都很能干,数百好手齐上阵,也就叮呤咣啷响了两三天,原本破破烂烂看起来和鬼宅一般的荒宅就焕然一新,烂木头全换掉了,围墙成功砌了起来,还按照江潮生的要求搭了蓄水池、化粪池,移栽了几棵树……水井里的淤泥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过得再静置十日才能用。
江潮生指挥人把新打的竹制和木头家具布置好,试航了新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人一起送走了。
“此次回去京都,将军莫要忘了我这个小小安王。”容貌俊美出众的青年面带忧郁,万分不舍地在岸边送别。
看着他不舍的样子,要不是还有家中老母妻儿在远方,士兵都想多留几日。楼战隐忍抿直嘴唇,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化作一句:“来日有缘再见。”临别之际,他取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赠给江潮生防身。
等到玉皇驶离了视线,江潮生脸上没了不舍,这群人实在是太能吃了,多待几天,他的存粮就不够了,可算成功把人送走了。
没了外人,江潮生给那些书童仆妇立了新规矩:“以后你们就住外头这圈屋子里,什么时辰进来干什么活,没有我的准许,不能随便进入大宅,做完了活立刻出去。”
虽说江潮生来时就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但那就像是走马观花,没有特别深刻的代入感。他毕竟不是江朝升,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也不乐意让人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
其他人沉默不言,只有贴身小书童眨巴眨巴眼睛:“听竹以前就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也要住出去吗?”
“听好了,本王所有规矩只说一遍,全部记清楚了。”江潮生敛了笑意,声音带上了几分压迫感。他并不会小瞧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温顺的仆从,如果太过宽和,只会被奴大欺主。
江潮生冷眼扫过听竹:“从今日起,你就不是本王的随身书童了,日后就跟着江大做事。”江大也是世家家仆,向来沉默寡言,三十来岁,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王爷……”听竹不太乐意,江大是个脾气硬的糙汉子,跟着江大干活,没过几天他这身细皮嫩肉就毁了。
青年的黑瞳戾气涌现,顿时压迫感十足:“那日在船舱的事情,本王记在往日的情分上没有重罚你,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第二次。”
听竹没想到那时安王已经醒了,只是这些时日没同自己计较,他顿觉审视自己的目光如雷霆万钧,心中一惊慌,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扑通跪了下来:“听竹知错。”
江潮生也没让他起来,小书童跑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找过他真正的主子。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危险时刻自己最重要,可对方跑后还能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照样撒娇卖痴,实在有些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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