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烂的生物组织被扔在地上,巨大的一团,得益于多年的捡垃圾生活,傅天河现在还能呼吸,没有被腥臭味道熏晕。
Alpha开始寻找隐藏在心脏里的机械核心,陈词回过头,将手再一次按在乌贼体壁上。
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毫无疑问,最终将滑向死亡的永寂。
它被杀死了。
陈词的内心毫无波动。
他应该有波动吗?感到不忍或者同情,毕竟这东西几分钟之前还在向他凄惨求救,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也许有人类死在他面前时,他会难受上几分,或者更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同样什么也感觉不到。
陈词轻轻按了按自己胸口,心脏以每分钟75下平稳跳动着。
但在某种意义上,那里是空的。
天已大亮,整片遗弃郊区被辰砂主体投下的阴影遮挡,潮水正逐渐后撤,让更多的浅滩裸露出来,也留下许多来不及离开的小型甲壳类生物。
傅天河在乌贼的心脏里找到了机械核心,他走到海边,将核心上的血肉冲刷干净,装进背包的内层。
重要零部件被拆卸下来,但绝大部分机械都像垃圾般堆放在尸体边。
三人再度启程,寻找火柴棒的营地,乌贼的残躯会随着时间日渐腐烂,最终只留下黑色的机械外壳,使后人猜测究竟是怎样的生物。
就像陈词在办公室二层发现的那只水母。
陈词离开前最后一次抚摸它,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在八个小时前。
辰砂顶层,皇宫。
陈念送走桂芷棋,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
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陈词的作息,他稍作洗漱就该休息。
哥哥给他发来了许多有意思的照片,广阔的大海从不同角度看完全是迥异的风景,波澜壮阔,又暗藏杀机,也许有时间他得让沙弗莱带他去一趟环海基地,近距离的领略一番。
干脆就现在给沙弗莱说吧。
陈念现在用着的终端处在白塔的监控之中,发的任何消息都会被上传,有什么事他还是习惯和沙弗莱面谈。
陈念想到沙弗莱中午说他接下来有事,也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见过对方。
是要处理相关事务吗?身为大皇子,他平时都干什么?
陈念不免有些好奇,要知道如今的人类社会采用选帝侯制度,每一座信标上都有他们各自的选帝侯,拥有主要自治权。
而皇帝由选帝侯们投票选举产生,统领全人类。
以陈念的理解,皇室是更像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沙弗莱又去做什么了呢?
“沙弗莱在哪儿?”陈念问智能管家。
智能管家如实回答:“殿下在他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里?”
“是的,殿下一直都在房间。”
陈念还以为沙弗莱出门了,听闻智能管家的说明,他从床边起身,径直出了门,左转。
陈念抬手,轻轻敲了敲沙弗莱的房门。
如果沙弗莱有要紧的事在忙,智能管家就不会给他开门,反之如果门在面前打开,那就应该已经忙完了。
陈念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然后他就看到沙弗莱的房门在他面前无声打开。
陈念迈步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这个时间点,沙弗莱忙完应该准备休息了,陈念站在客厅处轻轻喊了几声,没听到Alpha答应。
可智能管家明明说他在房间,难道在洗澡吗?如果在卫生间应该能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吧。
陈念放轻脚步,寻找沙弗莱的身影。
卧室的房门不知为何莫名虚掩着,陈念从旁边经过,通过门缝看了一眼。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沙弗莱坐在一把金属椅子上,他双臂平放在扶手,两腿自然分开,端正而笔挺的坐着。
十几条黑色的皮带从墙壁伸出,固定住沙弗莱的肩膀、手臂、胸腹、腰胯和双腿。
皮质束缚带勒得非常紧,陈念清楚看到沙弗莱胸膛的肌肉被勒得鼓出来,还在随着呼吸缓慢起伏,衣料被迫紧贴着皮肤,白衬衣里透出若隐若现的肤色。
黑色西裤和皮具搭配,被束缚的大腿处同样显出肉感,让陈念忍不住想到一些无伤大雅的情趣。
而在沙弗莱的头上,佩戴着巨大的银灰色装置。
造型奇特的头盔遮住沙弗莱脸孔,只露出一双薄唇和下巴,唇色是很正常的寡淡,一些伸缩管垂在两侧,陈念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但如果看作装饰的话,还不错。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具冲击感,特别是陈念从狭窄的门缝中看到,带着浓重且隐秘的窥视意味。
——谁能想到沉默寡言的大皇子关起门来会把自己捆成这样呢?
陈念深吸口气,他得承认,这一刻他的脸可耻得热了。
在地下城的夜总会,陈念见过很多花样,黑匣子里不光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还有掌握着特殊技能的同事,甚至不乏Alpha跪在地上,拿着鞭子求陈念抽他。
但哪个都比不上眼前景象带给他的巨大冲击力。
“我可以进去吗?”陈念轻声问道。
“殿下请随意。”智能管家道。
陈念动作尽量轻地推开房门,他走进卧室,再沙弗莱对面的床边坐下。
离得近了,陈念更清楚地注意到每一处细节。
椅子是直接固定在墙壁上的,保证不会被轻易撼动,沙弗莱浑身肌肉紧绷,表明他现在正处于某种专注状态。
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台随身终端,是最先进的型号,所有的页面都被关闭,但屏幕还亮着桌面。
陈念认出沙弗莱头上的是一台神经适配器,但好像不属于目前市面上任何已知的型号。
如果是玩游戏,应该没必要把自己绑成这样吧,除非沙弗莱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陈念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撞见如此有趣的景象,他双腿交叠,放松地坐在沙弗莱柔软的大床上,等待着神经适配器被Alpha取下的那一刻。
.
最后一串代码消失在眼前,沙弗莱才终于松开了Cinnabar的手。
“一切正常。”沙弗莱低声道,抵抗着强烈的错位感,无论经过多少次,他还是不太能适应从程序库里跳转的晕眩。
——辛苦了。
女孩朝沙弗莱颔首,她回头看向身后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另一道身影,抬手碰向对方肩膀。
在两者相触的一刻,Cinnabar的手从指间融化,又仿佛带着某种吸力,以液态的形式,整个融入另一个身体当中。
转眼,Cinnabar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她仍旧抬头望着天空,沙弗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兴许有什么是他身为人类无法看到的。
雨仍在向着天空升起,所谓的凉和湿,全都是数据模拟后电信号带来的感官刺激。
沙弗莱也不知道在这方异度空间灰黑的表面下,究竟还隐藏着其它什么东西。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好,如果有事,吾会叫你。
Cinnabar看向他,她唇角两侧各自点了朱砂,当表情有任何变化,就会比较明显。
沙弗莱见过辰砂原石,确实和Cinnabar眼瞳是相同的颜色。
沙弗莱点头答应,他抬起手,在空中写下一行代码,薄如纸片的门在他面前再度出现。
最后看了眼周围的奇妙场景,沙弗莱推门进去,离开了辰砂的程序核心。
异度空间自无限远处开始折叠,最终缩成他脚下的小小方块,沙弗莱掉了下去,模拟出的影像直接消失在脑海。
他睁开双眼,看到适配镜目镜中绿色原野上的小房子,白墙红顶,安静立在永远可望不可及的远方。
程序修补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每次从空间里退出,沙弗莱都要头晕目眩好久,否则也不会需要专门制作的精神适配器了,他玩游戏的时候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沙弗莱安静坐着休息了会儿,等到恶心感逐渐消退,才长长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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