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期间,尘晶也会在体内汲取感染者的生命力量,否则傅天河也不至于一夜白头。
傅天河刚一沾枕头,就又沉沉睡去,他这种状态陈词还比较放心,虽然他对情绪的感知还比较迟钝,但仍然能够发觉到傅天河身上表露出的毁灭性。
Alpha想要毁掉的,是他自己。
陈词翻过两人放在墙角的行李,从内兜里拿出针线包,坐在桌边研究。
嗯,这种东西他当然不会用,生活在白塔,陈词怎么可能自己缝补东西,无论衣物还是用品,别说坏了,只要晒微沾染污迹,都会被立刻更换成崭新的。
之前旅行中,如果他们的衣服有哪里划开口子,或开了线,都是傅天河去缝。
但他有看过傅天河使用,细细的针线在Alpha手中灵巧穿梭,只需要十几秒,就能把破损的衣物缝好。
也不是多难的样子。
陈词直接上手,他找了一块白布,将其裁剪为两片相同的圆角长方形,中间填充上柔软的纱布,就要将它们缝在一起。
他屏息凝神,对着灯光穿线,擅长钢琴和小提琴的手稳得要命,一下子就穿进去了。
然后就是缝针。
陈词刺下第一针,确定果然不是很难。
他眼睫低垂,干得非常仔细,缝到第三条边时,针刺穿两层布料,垫在下面的手指突然感到一阵细小的尖锐疼痛。
陈词条件反射地将手收回,看到一颗血珠,缓慢地从食指的指腹鼓出。
他就这样定定地盯着它,一直到血珠饱胀到了极限,只要稍微一颤动就会滚落下来。
陈词站起身,来到床边,他伸出手,将这一滴血抹进了傅天河的唇缝。
傅天河苍白的唇被染上浓丽艳色,睡梦中的Alpha贪婪地伸出舌尖,将带着晚香玉味道的血腥尽数舔去,又似乎渴求地搜寻着更多。
陈词干脆将食指放进了他嘴里,感受到了迫不及待地吮吸,更多的血被傅天河吮出,刺痛随着规律一下下地出现。
但那毕竟只是个小小的针孔,伤口很快就难以再吸出血来,陈词将沾满了傅天河唾液的食指抽出,明显感觉到了那一瞬Alpha不舍的挽留。
陈词抽出一张纸巾,把湿漉漉的手指擦干,继续回到桌边缝合。
第159章 【营养液12.5w加更】
咕噜噜……
轻微声响环绕在耳边,宛如有接连不断的小气泡冒出,又悄然破裂。
陈念能够感受到微弱的光,透过他薄薄的眼皮被视细胞感知,化作电信号传入大脑。
似乎有什么人正在靠近,因为光被挡住了,陈念却无论如何都难以睁开双眼,仿佛甚至连这具躯壳都不属于自己。
也许他正在浸泡在海水中吧,只不过这一方海水温暖而细腻,让他本能地感到安宁。
意识昏昏沉沉,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得知。
陈念竭尽所能地想要思考,但思维却如同卡住的老旧齿轮,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原地发出无助的咔咔声响。
他只能等待着,是梦吗?如果是的话,一定是一场深重的梦魇,要不然怎么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主动挣脱出来呢?
咕噜噜的声响永不止息,成为这方无趣梦境中唯一的变化,让陈念意识到也许他正处于活着的状态。
眼前的光时不常会被短暂地挡住,也许它具有某种规律,但昏沉之中,陈念没办法做出详尽的判断。
他悬在水中,既无法浮上去,也触不到底。
隐约间,陈念似乎听到了嚎啕哭声,那人嘶嚎咆哮着,哭得痛彻心扉。
是谁啊?哭的这么没出息。
陈念想知道究竟是谁扰乱了这一方无趣的平静,他再度尝试,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
这一次,他成功了。
陈念看到了面前透明的罩子,以及一处很大的房间。
就像之前的所有梦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格外模糊不清,只能朦胧地辨认出轮廓。
在前方一米处的地方,放着个稍微有点椭的球形装置,装置中装有清透的液体,一个蜷缩的婴儿正漂浮在其中。
他看起来已经不小了,陈念不知道胎儿在各个月份里分别是什么样子,但那个孩子有手有脚,应该七八个月了吧?
他安静地待在那里,如同一根漂浮在水里的原木,陈念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却感受到光被侵扰。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它有着细长的身体,窄窄在肩膀上生着两只橄榄状的脑袋,手臂格外的长,能够伸到很远的地方,而腰部以下本该是双腿的位置,蠕动着数条分叉肢体。
陈念只觉得它非常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激起他心中本能的恐惧,想要浑身颤抖,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究竟在哪里见过。
那东西在对面的婴孩前停住,它细长的手臂轻轻按在罩子上,五指之间带着薄薄的蹼,仔细观察着其中的婴儿。
它俯身看了良久,长臂伸到旁边的控制台上,按下几个按钮,随后转过身。
眼前变得稍微暗了一些,之前陈念许多次感受到的光被遮挡,就是它来到了面前。
距离拉近,陈念终于能够看得更清,在那两颗凑过来的橄榄形脑袋上,金色纹路形成两只竖着的眼睛,它们凝视着他,和陈念对视,神情如母亲般温柔。
眼睛,眼睛。
如此熟悉,他曾在哪里见到过吗?
胸口突然冒出钝痛,只是短短几秒钟,就成发展为某种剧痛。
耳边不断的气泡声变得激烈,哗啦啦地翻涌着,陈念看到那只金色的眼睛从底部开始被蓝色侵染,曾经温柔的神情挣扎着消失不见,带着冰冷杀意地狠狠刺进他心口。
剧痛。
陈念下意识地想要呼吸,却吸入了一大滩液体,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同样被浸泡着。
肺部被水灌入,刺痛窜入大脑,颜色变得混乱,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崩坏,仪器疯狂闪烁着警示灯,地板陷落,房间轰然倒塌,碎石砖块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拉拽着飞向混沌的虚无。
两只蓝色的眼睛升至空中,冰冷地俯瞰着,最终只剩下陈念和他对面的胎儿。
那胎儿仍旧沉浮在清透的液体中,安静地睡着,不曾睁开双眼,世界疯狂都与他无关。
在最后那一瞬,陈念看到在他的肩头,有一弯月亮形状的小小胎记。
滴滴滴滴——
他听到尖锐的警报声,以及身边众多嘈杂急促的话音,原本轻盈的灵魂被一下子打入躯壳。
疼痛无处不在,有冰冷的金属贴上自己胸口,然后是突如其来的麻痹,他整个人都随之向上抬起,再重重地跌回去。
那只硕大的莹蓝色眼睛就在天花板上,沉默地凝视着他。
一切都黑了下去。
——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于世,对世界却几乎一无所知。
——为什么我们记住的是过去,而非未来?
以及,我,为什么会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陈念再度听到了哭声,压抑在喉头中,痛苦呜咽着,光是听着就能被其中浓郁的悲怆溺毙。
他昏昏沉沉的脑子忍不住想:是谁死掉了吗?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
陈念感受到了微光,就像那个梦刚开始时一样,也许现在,他所听所感的,仍是梦中景象。
陈念竭力尝试着睁开双眼。
这一次,他一下子就成功了。
他看到纯白的天花板,并没有那只莹蓝色的眼睛,恍然间陈念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
阳光被拉紧的窗帘遮挡,只有微弱的亮度充斥房间,让眼前不至于一片漆黑。
压抑的抽噎声就在侧旁,陈念试图转过头去看,还没等他做出艰难地尝试,那人便被惊动。
下一秒,陈念便看到沙弗莱的脸出现在眼前,Alpha双目通红布满血丝,鼻尖更是重灾区,看起来就像个红鼻子小丑。
发现他醒了,沙弗莱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滴泪从他眼中掉下来,砸在了陈念唇边,顺着唇缝没入口中。
又苦又咸。
陈念张了张嘴,他努力驱动声带,虽然很小,但仍能够发出震动。
“我……是到了天堂吗?”他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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