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遥那两三口就把碗舔干净的吃相,倒是把臧昀吓一跳,不过……畜生都是这样吧。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在后头,似乎是觉得嘴角黏糊糊的难受,他看着小狐狸四处打量的目光,好似在找地方擦嘴。
他睡觉那块,铺了两块还算干净的破布。
古遥没在睡觉的垫子上擦嘴,径直走出去,在屋外廊下的积雪下,用细雪搓起了脸,一边搓一边打哆嗦,然后很快把脸清理干净,甩了甩尾巴,又回到柴房,把自己圈成一个小团子。
“机灵,还会洗脸。”臧昀赞叹一声,又拆开他身上的布,看了眼伤势,发现已经愈合了,便把布再次缠了回去,随即关上柴房木门。
天色彻底暗了。
阒寂无人的小院,古遥透过缝隙,又看见少年从地上捡起木枝,在练剑。
这次他凑在那最大的缝隙间,看得清晰,那少年不仅用木枝练习,还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剑法看不出招式,似乎是随心而动,饶是不懂剑的古遥,也能瞧出动作之间蕴含的高深莫测的剑意。
好生蹊跷,会这种剑法的少年,怎窝藏在这样的地方。
观摩了不知多久,少年丢开木枝,摘了覆在眼睛上的黑布,古遥趁机从那不可思议的小缝隙里钻了出去,身体犹如液体般,变成一道闪电,就窜到少年脚下。
沈不容看着贴上来的小狐狸,看它仰着头望着自己,似乎很有倾诉欲。
见他想要跟自己进房,在房门口,沈不容就叫他:“小东西不许进来。”
古遥便止住脚步,安安静静地坐在门槛外,脑袋一伸,打算看看这房间里头是什么样的。
只可惜,还未看清晰,少年右手拿了一块玉米糕走出,思考着放在哪里,地上?兴许小狐狸不会吃,桌上?
还是地上吧。
他蹲下来,还未把糕点放在地上,那小狐狸就趁他不备,张口露出一嘴的尖牙,嗷呜一声从他手里夺走食物!那属于犬科动物的、带着粗粝感的柔软舌尖,卷过他指尖的残渣。
沈不容立刻收回手,眉心一蹙,把手在狐狸的背上擦了两下,旋即起身。
古遥仰着脑袋:“嗷,嗷嗷~嗷嗷!”
还有吗!再来点再来点。
那叫声独属于幼年期的狐狸,绵软似猫,没有一点攻击性,只有隐约露出的尖牙,释放了一星半点的凶性,让人意识到这并不是软糯的小猫咪。
沈不容一言不发地琢磨这聪慧的狐狸是什么意思。
他想,应当是:“谢谢主人的投喂,我好开心”吧。
——算这狐狸识相。
14、第 14 章
14.
不过,再识相他也不会准许这小狐狸进屋的。
沈不容驱赶它回了柴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油灯光星幽微,他摘下面具,净手净面,合衣躺下。
许是习武的缘故,这样的天气,房间没有烧炭火,却也不冷。
外面的风更大了,伴随簌簌的落雪声。睡梦中,自己似乎站在很高的地方,可以看很远,变成了主宰,甚至听见人们的祈祷。
有一道稚嫩的少年声音向他祈求着,说想回家,要回家救师祖,恳求自己满足他这微不足道的心愿……这道声音很快被淹没。
梦境里,他就是神佛。
梦过三巡,又到了一个古朴的大殿,其间有一十二瓣莲造型的法阵,分为上元、中元、下元,这三元每一元都囊括了九块玉石,一共用了二十一块白色的宵辉玉,四周还有一圈紫色灵石,围绕着阵眼中心的半仙器——六道造化塔。
而后,每一元的能量,都汇聚到阵眼,又由阵眼直指乾方的一柄古剑。
乾代表天。
这古剑乃是一柄断剑,本是通体漆黑,但末端平白断掉了一截,又用了其他材料修复,所以表面看起来一半漆黑幽如寒潭,另一半则闪耀着银色剑光。饶是如此,这柄剑仍然散发着森然的煞气,是一柄极凶之剑。
断剑与六道造化塔相连,仿佛在源源不断地从中汲取着灵气。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就坐在这阵法之中,成为了那剑本身……然后——容寂本被封印的记忆就会短暂的忆起一部分来。
此阵曰枯木龙吟。
阵眼的法器是六道造化塔。主六道轮回,是一个同时具有空间和时间法则的半仙器。
六道,也就是天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人道。
若有人作恶多端,就可以用六道造化塔镇压,丢进地狱道里轮回九百年。塔中九百年,现世不过仅仅流逝九年的时光,如此困在生死轮回中无尽,比真正的地狱还要可怖。
但容寂却用它来修炼。
只差这人道一途,身体觉受,一念不生,跳出三界,就算完满了。
每晚,他都要做一个这样的梦,到第二天清晨,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但每每起来,都会感觉通体轻松,浑身充斥着使不出的力气与精神。
推开门,雪比前一日更厚了一些,天光很亮,反射在皎皎的雪地上,有几分刺目。
只见昨儿才收养的小狐狸,似是见到自己起了,从柴房底下那窄小的缝隙里挤出来,容寂眼前一闪,就看见小东西飞快地冲到了自己面前卖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靴子上,用长长的尾巴卷着自己的脚踝。
是在讨要吃的?
容寂把一块玉米糕分成十小块,对准投下,狐狸很准确地张嘴,含住食物。
古遥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总感觉吃不够,而且有一种被人逗着玩,表现得好就有吃的,表现得不好就克扣食粮的感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容寂倒是很喜欢这种方式,像昨晚那般,用手喂宠物,甚至还被舔了手指的事,再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臧昀把柴火搬到厨房,随后往这小狐狸的碗里倒了一点羊奶,放在地上,坐下道:“既然决定要养它了,是不是应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少主?”
容寂没出声。
吉祥说:“红狐狸,叫小红算了。”
“小红太平常了些,”臧昀思索片刻,想那狐狸机灵,会学狗叫:“叫阿犬好了。少主觉得呢?”
容寂注意到那小狐狸埋着头舔羊奶的空隙,停顿了几秒,好像又听懂了,翻了个白眼后继续舔碗。
他便说道:“你们唤他,看看他答不答应吧。”
两人自顾自地用自己取的名字唤那小狐狸,一个叫小红,一个叫阿犬,可这小狐狸连头都不抬一下,仿若没听见般装聋作哑。
许是对这个称呼不习惯吧,等习惯后,就知道这是他的名字了。
养个小玩意,不至于占据容寂太多精力,他带着干粮,将马从马厩牵出来,和臧昀一起走到门外,去附近打猎。
见狐狸跟上来,容寂说:“别站在马后面,会被踹。”
机灵的小狐狸便绕了一圈,走到马的身侧,那身躯太小巧了些,小小一团,坐在地上看自己。
容寂垂首:“听得懂我说话?”
臧昀在一旁感叹:“少主,这狐狸倒真的有些灵性,太聪明了点。”
古遥心想太聪明了也不好,若是连这句话都听懂了,会被当成妖怪吧。
于是佯装不懂,歪着脑袋看那戴着面具的少年。
容寂凝视他几眼,叫他回去:“别跟着我。”
旋即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古遥本来要追,在后面迈开四肢跑了会儿,气喘吁吁的追不上了,就停下,站在原地看着那两匹马儿渐行渐远。
容寂似有所感地在马上回过头,那小小的赤狐留在远方注视着自己,像雪地上的一朵红花,渐渐的,变成了很小的一个红点,再然后消失不见。
这样不行。
回到柴房窝着的古遥想。
明天自己得先跳到马上去等他,自己的时间可不多。
他跑到容寂的房间门口徘徊,能闻到房间里还残留着些许的灵气,想来床上、衣衫上应该更多。
只不过他多在那房门前逗留了一会儿,就被吉祥赶开:“去,回你的柴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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