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辞也通过宋家的关系,想要帮谢麟找到谢姣姣。
虽然小少爷从来唯我独尊,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生命的意义放在其他人身上,因为其他人的死亡,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了。
但是如果找回谢姣姣,能让谢麟重新振作,再次成为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站在神台上振臂一呼万众欢呼雀跃的歌神。
那宋辞不介意帮谢麟找回谢姣姣。
——找回谢麟生命的意义。
作为与谢麟最亲近也最了解他的人,宋辞即便不高兴,但也知道谢麟这个人啊,从来不珍惜他自己。
谢麟的命,是谢姣姣的。
离开村子进县城打工端盘子也好,被慧眼识人的导演带进娱乐圈从此大放异彩也好,谢麟做的所有事,最开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养活谢姣姣,给这个妹妹最好的生活。
从吃百家饭浑噩长大的少年,到万众瞩目无限风光的歌神……只差一个谢姣姣。
宋辞眼神复杂的看着院子里的谢麟。
谢麟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对面房子的方向,不管谁和他说话都心不在焉。
宋辞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看不过谢麟这副颓然的模样,转身上楼,准备去翻翻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有没有带着谢麟的药。
而宋辞前脚刚上楼,谢麟终于打定了主意,抬脚往大门的方向走。
融身于黑暗中的邺澧掀了掀眼睫,漠然看向又走过来了的谢麟,抬起手臂拦住了他。
谢麟莫名其妙的看向邺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没有燕时洵在,邺澧明显对生人兴致缺缺,连想要解释一句的想法都没有。
本就是不理人间的鬼神,邺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女娲那种舍己为天下的,也无意效仿在人间多有信众的诸神明,他就没把善良和救世这种事情看成过自己的责任。
酆都本职,本来就是审判和死亡。
邺澧此时能守在院子大门口,都只是因为这是燕时洵希望他保护众人,所以他才这么做了。
——能用鬼神看大门,也只有燕时洵一个人能做得到了。
还是天地间如今仅剩的最后一位鬼神,连大道都想尽了办法才能艰难请动的存在。
至于对其他人多余的解释……
邺澧漠然的站在黑暗中,即便谢麟注视着他,也没有半点开口的想法。
千百年来,酆都之主从未回应过人间。
无论是得道高僧,还是门派祖师爷,在酆都之主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漠视不加理会。
唯一的例外,就是拥有鬼神全部偏爱的恶鬼入骨相。
想要让鬼神亲切的解答?
做梦都会比这现实一点。
谢麟耐心的等了片刻,还用眼神示意了邺澧多次,但邺澧都无动于衷。
他无奈,只得文质彬彬的向邺澧问道:“这位……助理先生,我准备出门一趟,能让开吗?”
邺澧重新垂下了眼睫,一副睡过去的模样,维持着原本伸手拦下谢麟的动作,不发一言。
谢麟说了很多,结果发现邺澧依旧是那副听不到看不到的模样,心头也渐渐火起。
他是这一期才因为宋辞的关系而补位进来的嘉宾,无论是燕时洵还是邺澧,他都不熟悉,只是听宋辞介绍过一些,只知道燕时洵身边的这位助理,名为助理实为燕时洵的恋人。
但此时邺澧阻拦他去找对面,还是让谢麟有些生气,语气不由得渐渐加重,带上了质问。
邺澧这才掀了掀眼睫,脚下的阴影悄然蔓延,将谢麟笼罩其中,替他拂去了不敬鬼神而带来的因果。
酆都虽为鬼城,却是天地认可的正神。
辱骂鬼神,即便鬼神无心责备,天地也不会任由发展。
邺澧无所谓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他所看重的,也唯有一个燕时洵而已。
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折损谢麟的气运。
不过,既然谢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邺澧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善良的圣人,也不是割肉喂鹰的佛祖。
在他看来,所有人神鬼,都不过是因果自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生人拥有这种自由。
——如果这是他们本来的意志。
因此,邺澧只瞥了谢麟一眼,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自负因果?”
这可和谢麟之前出门不同,那个时候,燕时洵就在对面,谢麟就算去那里,也会从邺澧的保护范围进入燕时洵的视线内,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可能。
但现在,邺澧一眼便看出谢麟焦急心系于对面的房子,急迫的想要去那里找人,可燕时洵并不在那里。
因为这里的皮影戏被乌木神像镇守,所以即便是邺澧,在面对千年前的自己时,也在失去了沟通天地之能的同时,看不清被掩盖于神像力量下的真相。
谢麟不知邺澧所想,只冷笑道:“我做什么是我的事情,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用,谢谢。”
邺澧收回手臂,不再阻拦重新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而谢麟则神情激动的大跨步走出了大门,直奔向对面郑树木的家而去。
邺澧微微侧首,看到谢麟敲响了对面的大门。
那个在面对所有人时都清隽沉稳的歌神,此时却像是青涩的年轻人一样急切,站在郑树木家的大门前,急迫的想要立刻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结果。
或者……
只是单纯的看一眼让他想起妹妹的小女孩,以解他对妹妹痛苦的思念,也能令他稍感安心,这苦痛的生命,也还有继续撑下去的力量。
谢麟等了片刻,门内才响起细碎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朝大门走来。
门板被谨慎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小女孩不高兴的撅着嘴巴,手背揉着眼睛朝外面看去,像是睡梦中被人吵醒了一样。
“谁呀?”
郑甜甜眨了眨眼,才抬头看向谢麟,惊讶的道:“哥哥你怎么来啦?”
谢麟在看到郑甜甜的笑容时,也被感染而扬起了嘴角。
但等听到她的话时,才惊觉自己来得确实毫无理由。
即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自己在看到郑甜甜时,为何会想起自己的妹妹,为何总觉得郑甜甜那么像他的妹妹。
但是无缘无故的和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说这种话……
谢麟抿了抿唇,担忧自己会吓到郑甜甜。
就在谢麟绞尽脑汁想要编理由的时候,却见郑甜甜乖乖巧巧的侧身让开了大门的空间,示意谢麟进来。
“哥哥进来说吧。”
郑甜甜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说:“我不喜欢我家的门开着,总要担心有调皮的小动物跑出去。”
“你还养宠物吗?”
谢麟顺口问着,应邀迈进了门槛。
大门也在他身后慢慢闭合,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不远处的黑暗中,邺澧半垂着眼眸,注视着这一切。
当谢麟的身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时,他便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院内厨房的方向。
邺澧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觉得,今晚的张无病,让他格外的厌烦。
还有刚刚那可笑的胜负欲……
邺澧阴冷的注视着张无病,低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总会让他想起百年前地府的那个鬼神。
恰在此时,张无病也似有所感的回首,在温暖明亮的厨房中,望向黑暗院落中的邺澧。
但这个总是哭唧唧追着燕时洵抱大腿的小傻子,此时看向邺澧的眼眸,却只有一片清透的平静。
就好像,他已经穿行过无数次生死,直面过天塌地陷的灾难,人间所有黎民的哭嚎和血色,都刺痛着他的眼眸,群鬼哀嚎却不得救。
而后,所有的苦痛和愤怒都堆积在他的魂魄中,逐渐沉淀下来,变得厚重而沉稳。
张无病的眼眸沉沉无光,在转眸低头的刹那,唇角带上一丝笑意。
厨房里缭绕的雾气升腾在他身周,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脖颈。
就如仙鹤,于缭绕雾气中优雅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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