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十之八九的修士全骂进去了。
楚照流莫名乐不可支。
谢酩沉默片晌,开口问:“你的灵脉,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酩都问得这么直接了,楚照流也不好糊弄过去,拖长调子:“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是个一个冰雪消融、鸟语花香的春天,神药谷上空弥漫着散不去的薄岚……”
谢酩抬起了手。
楚照流非常能屈能伸,话音一转,详略得当:“我一觉醒来,发现又不小心结丹了。”
谢酩似笑非笑地重复:“不小心。”
这话说出去,能把十之八九的修士气死。
随着金丹的结成,一呼一吸之间,灵力自然吸纳流转,在灵脉中奔腾,汇入紫府。
楚照流几乎碎成渣、好不容易才重塑的灵脉,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滚滚而来的灵力。
对于一般人来说,灵力越盛越好,但对于他来说,这么磅礴的灵力,要么让他爆体而亡,要么让他走火入魔。
药王发现他居然他娘的结了丹,心情极为大起大落,脸色又青又红又喜又惊又忧又叹,五彩斑斓,差点原地走火入魔。
喜的是楚照流居然还能结丹。
忧的是他几个月前才下过断言,这下被打脸了。
要是其他人也知道了,他就是在全天下面前被打脸了。
最终药王想了个法子,帮楚照流束缚住了澎湃的灵力,缺点就是重塑的灵脉脆弱,不能容纳太多灵力,每次灵力干涸后,滋味相当折磨人。
在他离谷时,老药王慈祥地叮嘱他,以后没事别瞎霍霍,老实低调做人。
谢酩听完,收回手,看他气色苍白,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自作自受。”
楚照流啧了声:“剑尊大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咱们大师兄可不喜欢你这种冷冰冰的棺材脸。”
谢酩脑中莫名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他喜欢温柔的”。
“哦?”谢酩淡淡问,“那敢问楚长老,如何才算怜香惜玉?”
这问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奇怪?你不该问大师兄喜欢哪样的吗?
楚照流心里嘀咕,眼角余光扫到两人正在逐渐接近的一座城池,随手一指:“比如现在进城,好好休憩一晚。”
传送符送得有点歪,唯一称得上精准无误的,就是把他俩整好送进了一座怪诞的阵里。
鱼头山距离惑妖的封印地,全速也有差不多两三日的路程。
不过要是老实巴巴地从扶月山御剑过来,少说也要半个月,歪归歪,还是省时间了的。
楚照流漫不经心想着,压根没指望谢酩会良心发现,真就下到城里去休息一夜。
岂料他话音才落,谢酩就应道:“也好。”
鸣泓剑身一倾,朝着底下的城池飞去。
转瞬之间,两人就落到了城门外。
楚照流目瞪口呆。
收剑时谢酩还好心扶了他一把,轻飘飘地问:“够怜香惜玉了吗?”
楚照流:“……您还真是虚怀若谷。”
谢酩冷冷勾唇:“应当的。”
夙阳虽然地广人稀,但还是有一些城池的,纵然比不上烟霞扶月山一带的繁荣之地,好歹能提供舒适些的住处。
看这样子,方圆几百里估计就这一座有规模的小城了,要是错过了,接下来几日就更没地儿歇了。
进了城,也不怎么热闹,天色还未擦黑,商贩便已经收摊回家,街上行人匆匆,大多脸色憔悴,看得出大伙儿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不过两个气质不俗的陌生人进了城,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地人,附近几家客栈立刻派出得力干将,积极揽客,其中一位尤其出彩:“两位客官应当是从外地而来吧!夙阳风沙大,晚上可不好走,这天都要黑了,不如来小店歇歇脚,两位远道而来,要是有什么不熟悉的,还可以问问我们哪,包管您满意!”
楚照流饶有兴致地望向这位口齿伶俐的伙计,笑了一笑:“好啊。”
两人跟着伙计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伙计登记了一下,交出客房牌子,笑道:“我看两位气质不俗,神仙似的,肯定是修仙之士,不知需不需要厨房准备点吃食,尝尝味道?”
虽然早就辟谷了,不过楚照流还保持着和顾君衣下山乱跑时的习惯,欣然点头:“自然要,再上一坛你们这儿的特色好酒。”
谢酩本来一言不发,闻言望向伙计,嗓音清淡:“不必上酒。”
楚照流:“?”
谢酩面无表情:“毕竟我很怜香惜玉。”
楚照流:“……”
“或者你想让我告知大师兄?”
告状!又他娘的告状!
你几岁了还告状!
你以为我几岁了还怕告状!
楚照流内心悲愤,微笑着咽下了这口气:“姓谢的,你最好不要被我揪到小辫子。”
谢酩沉吟了一下,稍作鼓励:“那你努力。”
伙计偷笑着看两人争舌,看结果出来了,麻利地擦净一张桌子,倒了两杯热茶:“两位请坐,厨房已经在做了,稍等片刻即可。”
楚照流气闷地坐下来,摩挲着杯沿,望向这位颇为机灵的伙计,重新展露春风般的笑颜:“伙计,我看城中人人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着这么张脸,想要拒绝回答实在困难,伙计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城外的风沙越来越大了,半夜时分风沙席卷四处,还刮来股血腥气,渗人得很!前天有个小毛贼半夜偷东西,被撵着跑出城,消失在风沙里,天一亮,失主结伴出城去找,最后在几里外发现了尸体,死状那叫一个惨啊!”
边说边摇头:“这还不算,那股妖风最近离城里越来越近了,我们小老百姓,哪有自保能力,全指望那堵城墙了。”
谢酩问:“庇护此城的修士呢?”
伙计叹了口气:“庇护此城的两位仙师大人啊,前几日去探妖风,直至现在也没有回音……所以人心惶惶的,客官也别见怪。”
楚照流和谢酩对望一眼。
其实在御剑接近这边时,两人就都感觉到了一股邪气,那股风沙想必就是因邪气而起。
不过这附近的邪气不算强烈,楚照流本以为源头或许是惑妖的封印地,但掐算了下,又发现方位不太对。
他按下疑惑,潇洒地摇摇扇子:“我看你似乎不怎么害怕?”
伙计眨眨眼,笑嘻嘻道:“毕竟有两位客官这样丰神俊朗气质非凡的仙师路过,小的一看两位就放心了,瞧二位周身浩然正气,想必是来夙阳降妖除魔的吧?”
这位还真是个人才。
楚照流噙着笑意:“那我再问你件事,你听说过西雪国吗?”
这回伙计就没那么快回答了,他想了想,挠挠头:“小的听说过,几百年前,夙阳曾有西雪、东夏两国,两国相争,一个灭了另一个,屠城放火,手段残忍,不过另一个过不久也被覆灭了,听老人们传得神神秘秘的,据说是有什么修士大能介入。”
楚照流挑了挑眉。
修士入俗世,感悟人生百态寻求突破,这很常见,但介入尘世相争,就犯了大忌。
不仅仅是修界的明文规定,还因为这会有损道运。
倘若当真有个修士介入了两国之间的战事,还导致了两国近乎灭绝式的覆灭,那这辈子的道运定然有损,说不定很难再有进寸。
到底谁会那么想不开?
他也没深想,看伙计知道得也不多,无聊地托腮,换了话题:“小兄弟口才了得啊,桩桩件件口齿条理清晰,当个客栈伙计有些屈才了。”
伙计不好意思地笑笑:“实话不瞒客官,小的以前是做说书的,这不是小城消遣少,乐意花钱听书的更少,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转了行,客官要是感兴趣,小的也可以现场给您来一段。”
楚照流兴致勃勃:“转行了?那真是可惜,我觉得你是个人才。你都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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