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都是我的食物(31)

　　浴室门被打开。

　　池遇从里面出来, 他微卷的柔软短发湿漉漉的，有几根还不听话地翘起。

　　池遇睡觉喜欢穿棉质的简单的宽松T恤和短裤。

　　褚颜申给他拿的也是这样的两件。

　　但是褚颜申的个子高，他穿起来略显小的宽松T恤和短裤, 穿在池遇的身上大了不止一个size。

　　宽荡荡的布料下, 胳膊和腿看上去格外地纤细白皙。

　　光从外表看, 完全看不出池遇是新闻里大肆渲染的那个极度危险分子。

　　“你在给我冲鞋。”池遇赤着小脚丫走到褚颜申的身边，踮了踮脚。

　　褚颜申说：“很快就好了。”

　　池遇忍不住说：“你真好。”然后蹲下身子, 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毛巾，给自己擦头发。

　　余光看见不远处被拉开了窗帘的巨大落地窗, 以及巨厦外, 下层区的点点灯火——

　　这里，正好能看清爆炸发生时的场景。

　　池遇突然意识到，在不久前，褚颜申就站在这里，看着窗外的蘑菇云爆炸、升起……

　　扭头看向正认真冲刷鞋子的褚颜申。

　　池遇：“你不问点什么吗？”

　　不论是身上的血迹和泥污, 窗外的爆炸, 还是培育基地里的种子。

　　“你不想说的我都不问。”褚颜申垂眼轻声说。

　　暖白的光落在他的身上, 给褚颜申堵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指尖拎着鞋子, 褚颜申在房间里寻找哪里适合晾干它。

　　接着，一团暖热猝不及防撞了上来……

　　褚颜申顿在原地。

　　池遇抱住褚颜申，头埋进他怀里, 闷闷地说：“……褚小姐您真好。我真的很喜欢你。”

　　褚颜申望着扑在怀里的人，愣了半秒后，眼睛里也漾起点点笑意。

　　池遇没有向褚颜申隐瞒什么。

　　他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告诉褚颜申。

　　关于他食异者的身份，娅娅和娅娅男朋友的事情，以及今天发生的爆炸和关于罗白身上扑朔迷离的信息……

　　在得知下街区要拆除，罗白的第一反应不是转移珍贵的医疗器械, 而是将那个矩形的包带走。

　　包里的东西一定很关键。

　　或许东西就藏在罗白身后的那扇门里。

　　坐在床边，池遇遗憾地说：“但是他安装炸弹炸毁了一切。”

　　旁边，褚颜申听得心惊肉跳。

　　刚才的那朵巨大蘑菇云褚颜申是亲眼看见的，虽然猜到爆炸也许和池遇有关，却没想过他就在爆炸源中心。

　　不敢想象，要是当时的池遇反应慢一点……

　　池遇刚说完，就看见褚颜申望自己的目光，于是认真地说：“褚小姐，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要相信我……对了，我还在罗白那里拿回了一个东西。”

　　说着，池遇跳下床。

　　不一会儿，池遇抱着自己的小箱子回来。

　　打开箱子，池遇从里面拿出一本染血的手记，“这是我在罗白的身上拿到的，你看一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因为时间缘故，本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纸张皱巴巴地黏在一起。

　　褚颜申翻开手记，“嗯，我看看。”

　　这是罗白工作和生活的一些零碎记录，每一天都只有简单的几行文字。

　　很多字迹被血晕染，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小部分能依稀辨认出写了什么。

　　见池遇很好奇地盯着自己，于是褚颜申皱着眉头读了出来。

　　“3023.口口口口，父亲又去了他的秘密基地，自从母亲去世后，他每天口口去那里。”

　　“3口口3.6.18，父口口口很高兴，他告诉我他终于成功了。我偷偷口口口口口密口地，但是我看不懂口口口的这些口字……”

　　“3026.5.16，父亲瘦了，整口口口口气暴躁，经常自言自语口口口对，他终日都待在秘密基地里。应该是口口口口了问题，我想帮他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3026.口.3，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口口口口，老师说，我父亲是口口口口口领域的顶尖人士，我要想达到他的水平，起码还要再学习40年。”

　　“3037.5.12，老师教不了我什么了。”

　　“3041.7.19，父亲夸我是天才，我解决了他一直未能解决的问题，看见他露出久违的笑容，我很高兴。”

　　“3041.8.30，父亲去世了。”

　　“3043.6.19，我来到了十二区，这也是一个人口大区呢。”

　　……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然后就翻到了整本手记的最后一段文字：

　　“3049.12.3，父亲，我已经完善病毒，口口异物口感口途径口口口限扩大了。“

　　这段文字的墨迹颜色比前面深许多，看样子是不久前刚写上去的。

　　褚颜申读完，扭头看向池遇。

　　池遇说：“我听不懂。”

　　他现在有点晕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口口和口口，绕着他不停地转啊转。

　　“嗯，我也读不大懂。”顿了顿，褚颜申指着最后面这句话说，“但是最后这里，应该写的是：机械异物的感染途径可以无限扩大了。”

　　池遇恍然，“你真厉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十二区接下来就麻烦了。”褚颜申的表情严肃。

　　他合上手记，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通讯器。

　　紧接着，十二区的政府以及上层区的一些高层人士，接到了一通来自与拓集团的通讯。

　　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担忧之色。

　　他们从未想过，这场爆炸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异病毒发生蔓延……那么整个十二区生活的人，几乎将全部面临感染。

　　而最让人感到棘手的是，他们不知道异病毒将会通过何种途径传播。

　　第二日。

　　十二区的各大屏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始循环播放通知——

　　十二区所有居民在出行时，请务必戴好防毒面具及必要的口罩，如果是生活在东利区的居民，则必须穿上防护服。

　　东利区距离废弃工厂太近了。

　　异病毒要是发生蔓延，最先感染的就是生活在东利区的居民。

　　政府和上层区各大集团/派下来的工作者和科研人员也越来越多。

　　警戒线由原来的范围往外又扩展了一百米。

　　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

　　罗白安装炸弹的原因或许是想和池遇玉石俱焚，但池遇终究没有死。

　　而这场爆炸也机缘巧合地保住了他的秘密。

　　联邦特调局的办事能力再不济，查出池遇还是能做到的。

　　到那时，池遇可能会被强制送上实验台，被一群科研狂魔围住，进行解刨研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褚颜申在培育基地里，过平静的“田园”生活。

　　培育基地里的种子依旧没有一颗发芽。

　　褚颜申换下了一批又一批腐烂在泥土里的种子，又补充上一盆一盆新播种的泥土培养皿。

　　他穿着件简单的白大褂，比较中性，戴着手套，平日里披在肩上的长发也扎了起来。

　　此时，褚颜申正弯着身子看第二排的培育种，认真地记录些什么数据。

　　也许是因为脸部轮廓是属于精致英气的那一类型，褚颜申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足冷艳。

　　池遇抱着一盆稍微大一点的土盆，踮起脚放在高一点的支架上。

　　然后蹲下来，搬出几个空的玻璃器皿，往里面装泥巴。

　　这些土壤是池遇上午去外面挖回来的。

　　土质不是很好。

　　不过褚颜申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土——

　　装好泥后，池遇走到旁边的自来水槽道洗手。

　　把指缝里的泥清洗干净，池遇就坐在工作台上。

　　他最近在跟着褚颜申学识字，褚颜申忙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自己写字。

　　池遇的字圆圆的，没有棱角。

　　和褚颜申挺瘦秀润的字迹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