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周谦不动声色,只是抱紧了骨灰盒,低头朝它看了去。
这世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死亡。
可到底其中哪些是自然发生的,而哪些又卷入了某种超自然力量呢?
现在周谦已经发现,父亲周崇山的死,也许并不十分单纯了。
那么白宙呢?
某种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直觉,会是真的吗?
毕竟,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帮助自己……
在周谦看来,那个人只可能是白宙了。
“你……怎么了?”发现了周谦的沉默,陈阳洲回头看他一眼,问他,“没事儿吧?”
周谦摇摇头,又问他:“所以……关于那个自杀的员工,后来怎么说?”
“没办法。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是自杀的。事发时他在自己家里反锁,门窗紧闭。电梯监控甚至显示案发当时,没有人去过那层楼。”陈阳洲道,“我只能当自杀结案。”
“那么……他有精神病吗?”周谦问。
陈阳洲反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周谦道:“因为按你刚才所说,他只能是自杀。那么或许他有抑郁症之类的?”
“他没有抑郁症。据我了解,他也没有其余精神问题。”陈阳洲道,“所以我才说,他完全不该有任何自杀的可能。可事实上……所有证据都表明他是自杀。害,谁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周谦与齐留行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周谦这时候思考的问题无非是——他的父亲周崇山很可能是赌徒,而他那名“自杀”的员工,大概率是个玩家,而且是在游戏里通关失败、以至于死在了现实的玩家。
可就周谦目前挖掘到的信息而言,甭管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玩家们或多或少都跟精神病院脱不了关系的。
那么为什么,这个员工并没有任何精神问题呢?
为了避免引起陈阳洲怀疑,周谦没再多问,而是用手机另行搜寻起了于贤的信息。
——于贤被人杀死在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凶手正是祝强。
于贤、祝强这两个人,周谦不久前才过系统面板与他们二人同时见过面。
按游戏时间算,这件事是发生在三天前,可按现实时间算,它就在发生昨天。
经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于贤果然是被祝强杀了。
看来他并没有听自己的话跑掉。
不过等待祝强的会是什么呢?
他会就这么被当做杀人凶手逮捕……还是说,他会有什么逃脱的办法?
周谦的视线暂时离开手机,又往前面瞄了一眼。
昨天发生了凶杀案,陈阳洲却还能带自己吃饭,这只能表示那案子发生的地方,不属于他的辖区,可能一直都轮不到他管。
那么周谦暂时也没有再问这件事。
这游戏若是涉及什么神神鬼鬼,而如果周崇山和他的员工都因此而死,这表示那游戏降临这人间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很多。
这么多年,游戏的秘密都没有被人发现,那么游戏背后的系统、或者说设计者,一定不希望这件事被人类发觉。
陈阳洲身份敏感,或许是被游戏系统重点监视的对象。
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周谦没必要给他带去无妄之灾,因此就此止了这个话头。
除了打听白宙的消息以外,他也决定以后不再问陈阳洲相关的任何事,没必要把他牵连进来。
·
吃饭的路上,通过几个问题,从陈阳洲那里,周谦实在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关于白宙的问题,他却是等到了饭桌上,才有机会好好问一问。
周谦发现,陈阳洲果然带他来的是某种“苍蝇馆子”,餐厅非常小,统共也只有五张桌子。环境、整洁度什么的,评分可以全部归零。甚至桌椅看上去都有一层厚厚的油。
但偏偏此刻齐留行都跟周谦不是一路的,一进来就道:“这个烤鸭的味道好香啊!我好想尝一下到底有多好吃。”
“是的。”陈阳洲道,“农村散养的鸭子,绝对没有激素。而且老板娘手艺特别好。别看咱们城市这么大,就这一家!哎我老婆啊——”
“咳,我老婆管着我,绝对不让我吃。今天总算能找机会出来搓一顿鸭子。”
陈阳洲话都到这份上了,周谦只有强忍着不适坐下来。
抱着有求于人的态度,他的非常乖巧温顺地看向陈阳洲。“所以陈警官——”
周谦话还没说完,被齐留行打断。“你确定……要抱着骨灰盒吃饭吗?”
周谦凶狠的目光立刻横了过去。“我这位同学在地下躺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带他闻闻这……这全市独一无二的烤鸭的味道吗?”
老板正在给这几个人端上开胃小菜,闻言一愣,然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放下小菜赶紧跑了。
不过陈阳洲不愧是干刑警的,多年来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加上他知道周谦精神有问题,所以他面色如常,镇定极了,并未露出半点诧异的表情。
转过头重新看向陈阳洲的时候,周谦的脸马上变得温和起来。“所以,我这个同学白宙……到底什么情况?”
陈阳洲生怕刺激到周谦的情绪,语气十分温和地说道:“根据一些没被彻底焚毁的骨头残渣判断,应该是人的骨头不错,但其他的看不出来。毕竟DNA是有机物,烧没了,没法做进一步的检验。”
周谦皱眉了。
陈阳洲又问他:“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不是白宙的骨灰?”
“他给我托梦嘛。说他没死。”周谦的目光非常纯良。
此刻他的眼神、五官表情,明显都在表明一件事——我问这种问题,只是因为我有精神病。
于是陈阳洲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周谦赶紧问他:“那你有帮我查到其他什么吗?比如他是怎么死的?”
“哦。这个我帮你找人问了。他是病死的。”陈阳洲道。
“病?”周谦蹙眉了,“什么病?”
“渐冻症。”陈阳洲道,“你或许听说过,就是肌萎缩侧索硬化,或者运动神经元病——”
“我听说过。霍金不就得的这个病么。”周谦一下子有些愣了。
陈阳洲再道:“是。这个病,好像说30岁以后发作的情况比较多。你这同学才十六七岁就患病了,确实挺罕见的。”
周谦微愣之下,没接话。
随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起这个病的症状。
根据周谦查到的信息来看,得了这个病的人,一开始只是会觉得容易疲劳、会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或者行动的时候四肢失调。但到了后期,他会全身肌肉萎缩、吞咽困难……直至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此时,老板端来了烤鸭,大声吆喝着什么,说送大家一点卤鸭肝儿一类的东西。
齐留行好像注意到什么不对,轻轻喊了几声周谦的名字。
陈阳洲张开口,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鸭子的不同部位该怎么吃……
三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后方小厨房传来的“铛铛铛”剁菜声也十分清晰。
可周谦通通置若罔闻。
他眼前浮现的,是高一的那次乒乓球比赛。
决赛之际,周围充斥着同学们的加油声。
周谦握紧球拍,如临大敌地望向面前的白宙。
他把两个人的比赛看得非常重要。他觉得他应该要在某些方面把白宙比下去才行。
那时候正轮到白宙发球,他的发球技术向来相当的好,落球的角度极为刁钻,格外难接。
那一次,白宙抬起左手抛起那颗乒乓球,旋转的球体飞到空中再落下,轮到右手挥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手忽然落了下去,以至于乒乓球和球拍竟擦肩而过……
他发球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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