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拿到太阳底下开诚布公,那也不过是如此罢了,藏掖、掩盖、欺骗,真正赋予他们深入的臆秽和淫恶的,是肮脏的人心,禅宗六祖说过:非风动,非幡动,乃是心动。盛焰本心单纯天真,因此无论任何外物对他而言都是如此罢了,沈时安觉着是自己狭隘了。
盛焰见他脸红,耳朵不安分动了动,埋进沈时安脖颈中用毛绒耳朵骚动他脸庞,有些神气和得意说:“主人,我是不是很厉害,我什么都知道。”
“是。” 沈时安见他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有些啼笑皆非,抓住在脸庞不断抖动的毛绒耳朵,柔缓 Q 弹,忍不住握在手中捏了两下。“你最厉害了。”
沈时安给盛焰做了碗虾仁蒸蛋当早餐,自己无味咽下一个丰盛三明治。自从味觉开始退化,他早就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彻底丧失品尝一切味道的能力,做饭是他灰暗生活中唯一的颜色,沈时安不知道自己连这个都失去后该怎样生活。
他以为这一天到来时,自己会彻底崩溃,甚至会因前路无望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经年累月,茕茕孑立于世间,他真的累了。
但是现在,沈时安看着在身边拿着勺子大快朵颐吃饭的盛焰,嫩滑浅黄色蛋花夹着白嫩虾仁,一挖一大勺,满足又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那股大快朵颐模样让人看着就觉诱惑好吃。昨夜短暂失控后,沈时安却没感觉自己现在有多难过来。
吃过早饭,沈时安带盛焰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中人来人往,盛焰一直牵着手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别怕。” 沈时安见盛焰一直看着儿科门口哭闹的小孩儿,孩子啼哭的尖锐在半个楼道中回荡,猫咪害怕噪音,沈时安捏了捏他手指安抚说:“她也很难受。”
那位妈妈满面愁容抱着孩子,一边摇着手臂温柔哄弄,抽空还跟周围等候的人道歉,或许是注意到盛焰的目光,年轻妈妈看过来,歉意点了下头。“对不起啊,吵到你们了。”
盛焰摇头,天真又温柔笑了下。“她只是生病了难受而已。”
盛焰寸步不离的跟着沈时安去挂号,检查,看诊…… 沈时安进去拍 CT 时,盛焰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丢下自己独自进门,藏在毛线帽中的耳朵耷拉下来,一双金瞳忧郁又可怜。
沈时安:“……” 无声息叹了口气,盛焰简直就像块牛皮糖一样粘人。
沈时安进去了,盛焰站在门口耳朵有气无力垂下,将所有失落和寂寞大刺刺写在脸上。
医院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的地方,这里是生命的诞生又是生命的终结,死亡和疾病撕破太多伪装和画皮,暴露出内里赤裸裸人性。争吵、谩骂、诅咒、祷告、啼哭、呻吟…… 盛焰站在其中,听着每一道源于心底最深处的渴求,极轻闭上眼睛。
他能干预这些人的生死,但他也不能干预这些人的生死。
沈时安经过一番检查,确定中枢神经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任何毒物刺激的痕迹。之所以失去味觉,还是源于心理的失控和压力,这些就并非内科了,而是心理医生范畴,不过老医生给了他一个小按摩器,长条状梳子大小,上边排了塑胶的柔软的刺刺,经常按摩具有辅助治疗作用。
盛焰坐在车里时,手中拿着小按摩器好奇的玩,指尖乐此不疲拨弄着刺刺,虽然变成了人,但他还是保留了一部分猫猫的性格,对于能动的东西特别好奇。
过了一会儿,盛焰对一边开车的沈时安说:“主人,你看我。” 他把小按摩器放在脸边,自己吐出舌头做对比,粉嫩的舌上有猫科动物的白白柔软倒刺,跟按摩器倒是很像,他吐着舌头含糊问:“我以后可以给主人按摩吗?”
沈时安几乎瞬间就明白他说的 “按摩” 是什么,猛一踩刹车在红灯前险险停在白线以后,盛焰被突然刹车狠狠闪回了椅背。伴随着一声清晰牙齿咬合,眼泪刷的出来了,晶莹眼眸泫然欲泣,盛焰委屈看向沈时安,含糊说:“呜呜呜呜呜,咬到舌头了。”
沈时安:“……”
第44章 没有底线的纵容
“老实坐好。” 沈时安躲避般不去看他。“不要乱说话。”
“呜呜呜,舌头疼。” 盛焰委屈瞅沈时安,伸出粉嫩舌尖,最顶端因为咬破了一小块皮,成了鲜红色,巴巴问:“主人可以给我亲亲吗?”
沈时安:“……” 认真问:“盛焰,你是只猫咪你知道吗?”
盛焰眨了眨眼,继续用奶萌又委屈的语气问:“猫咪就不能亲亲了吗?”
沈时安知道自己不能再惯着他,盛焰每一次无辜的亲昵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怪异,好似恋人般。沈时安觉得应该为他纠正一下,不予理会,手握住调档杆推了下。
盛焰握住他手,纤长柔滑指尖顺着指缝缓慢插进去,一瞬不瞬瞅着。“主人……”
当那双晶莹眼眸瞅向自己时,特别还含着委屈,被绒线帽掩盖的耳朵有气无力塌下来,沈时安就知道自己又要输了。他的心总会在盛焰这种表情里不由自主卸下所有。
沈时安看了眼前边的红灯,还有三十秒,他侧过身,扳起盛焰下巴,唇瓣微开伸出舌头撬开牙关舔了下粉嫩舌尖又松开,明明明已经失去味觉了,但他那一瞬间竟感觉出了一丝甘甜。
“好了。” 沈时安松开手,耳尖泛红,看向前方。
“嗯嗯。” 盛焰开心点头。“不疼了。”
沈时安听他这掩耳盗铃的话有些无奈,极轻笑了一下——这只傻猫。
昨天答应了槐花饭,盛焰又念叨了两遍,现在刚好是季节,沈时安顺路在农贸市场旁边进城摆摊的小贩那里买了两斤新鲜槐花,卖槐花的是个老奶奶,收拾的极为干净,花梗都被精心摘去了。
雪白槐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盛焰凑在摊边小心的吸着鼻子,双目炯炯盯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沈时安见他这只小馋猫迫不及待,从袋子里捏了一指塞进盛焰嘴里。
“甜吗?”
盛焰在他手指碰到唇时故意用小尖牙不轻不重刮了下,唇瓣轻吮,带来麻痒,痒进心里,沈时安收回手,借由系袋子的动作低头掩盖住微红的脸颊。
盛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细细嚼着槐花,一脸满足说:“甜。” 他略低下头,凑近沈时安说:“不过主人更甜。”
沈时安抿唇看他,略紧了紧眉头,不知道第多少次想提醒他不要乱说话,话还没说出口,目光撞进盛焰晶莹剔透的眼眸中时便止住了,极轻出了口气。
回去路上,盛焰执意要牵着沈时安手。
沈时安说:“不行,我要开车。”“别撒娇,没用。”
“好吧。” 盛焰施施然叹了口气,这次倒还算乖巧,只是安静抱着槐花坐在副驾驶上。
沈时安平稳开车,盛焰安静了一会儿扭过头乖巧问:“主人,以后不开车或者你不忙的时候,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沈时安半垂下眼,对于盛焰这些单纯又无理的请求,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盛焰,你知道在人类的世界中,两个男生是不能做一些亲密举动的。” 沈时安顿了顿。“虽然你无法理解,但人确实就是这样规定的。”
盛焰失落垂下眼睫,眼中的光在听到这话时候可见暗了下去,模糊 “唔……” 了一声。
沈时安见他这幅模样心一揪,突然有种自己扼杀了单纯动物天性的负罪感。“那是人类的规矩。” 他又迫不得已改口说:“你是猫猫不用遵守,以后我有时间的时候,在没有旁人看见的地方,你可以牵我手,或者…… 亲吻。” 沈时安觉着自己大概是有个病,见不得盛焰失落的病,只要他不开心就忍不住想拿出一切来哄。
盛焰眨了眨眼,开心仰起脸,车就在这时候拐进后门巷子中。沈时安刚熄了火没等解开安全带就被盛焰扑在了座椅上。
“主人。” 盛焰以额头抵住他,压低的声音在狭小车厢中充满磁性。“现在没有人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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