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同道在此,虚云的影子随时会降临,你能杀我?
大敌当前,时局逼人,谁会允许你杀我?
忽而,何青青也笑了:“我不杀你,我要天下之大,你无处容身。”
……
千渠人不知天上变故,正在以歌声庆祝胜利。
司学祝凭将千渠学院的孩童们组织起来,教他们唱歌。
孩童走过大街小巷,唱完《千渠战歌》,又唱《收麦歌》、《种麦歌》、《打渔歌》、《丰收节赞歌》。
歌声满千渠,人们越唱越有劲。
“祝先生,这些歌都是你写的?”卫真钰拦住祝凭。
“词是我填的,曲子是一位姑娘所作。我不敢居功。”祝凭笑道。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会不会弹琴?长得美吗?”卫真钰皱眉。
“没听她弹过。”祝凭想了想,“应该是哪家农人的女儿吧。她裹着一件旧布斗篷,短头发毛糙糙的,不爱说话。在学院教小孩唱歌击鼓打铜锣。至于长相,我是个先生,怎么好盯着人家女孩的脸看。不过如果真长得美,肯定早传出美人的名声了。”
“粗布麻衣,打扮普通……”卫真钰摇头:“应该不是。算了,没事。先生请忙吧。”
……
“正道仙盟”兵分两路,一边在千渠攻城失利,另一边也没讨到便宜。
赵太极带人气势汹汹地去白龙江,以为顺风顺水势如破竹,却被当地帮派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缓过神,重振旗鼓,那些人又像山精野怪般钻入山岭,消失不见了。
靠江吃江的小帮派熟悉地形,互相掩护,仙盟各派却开始彼此抱怨。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一路上各路杂鱼都冒出来,各种陷阱、暗箭,令人防不胜防。
大衍宗、花溪派之流会与他们正面交锋,一些散修明知正面打不过,暗地使个绊子就跑,绝不恋战,也扰得他们疲惫不堪。
赵太极只得传讯向虚云求助。
而宋潜机和冼剑尘走得轻快。
两人一路翻过紫云山、飞过流沙河,渡过白龙江、趟过毒蛇沼、越过玉门岭……
终于进入雪原。
雪原寒冷,大风呼啸。
前两日偶有闪电狼、雪云豹、冰山熊等等妖兽攻击两人,宋潜机借此磨炼剑法。
冼剑尘的九柄剑,他已得到五柄。无影,春秋,且住,渡川,月缺,好像五个脾气迥异的朋友,每天围在他身边转圈闲聊。
行至第三日,连妖兽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风景一成不变,天地间仿佛只剩蓝白两种颜色。
冰蓝色天空与延绵雪山之间,划过一柄无影的剑。
为了节省灵气,无影剑没有飞得太高。
剑上一人道:“旅途如此漫长寂寞,你来唱个曲子,给为师解解闷!”
御剑的白衣少年道:“我不会。”
“那你讲个笑话。”
“我也不会。”
冼剑尘轻“嘶”一声:“讲个故事总行吧?”
宋潜机想了想:“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凡间传说,叫唐僧取经?”
“和尚的故事有什么意思?”冼剑尘晃着腿,“换一个!”
宋潜机:“可这故事里有四个人,也像我们一样,一直向西去。”
冼剑尘:“和尚也有把剑,放在大陆尽头?”
“和尚没有剑。和尚去西天取经,是为普度众生。”
冼剑尘来了兴趣:“一个小和尚,敢发如此宏愿,仔细讲讲。”
故事是打发时间的利器。
日落月升,又是一天。
雪原的月亮极度明亮,将冰雪照得如琉璃。
宋潜机讲完了九九八十一难。
冼剑尘意犹未尽,问他有没有后续。
宋潜机笑了笑:“你不觉得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位主角十分像你。”
冼剑尘挺胸:“为师肯定是金蝉子,收服逆徒,一意西行?”
宋潜机摇头:“不对。”
“难道是孙悟空,七十二变,火眼金睛?”
“还是不对。”
“那是猪悟能?天蓬元帅,痴心多情。”
“再猜猜。”
“沙悟净!卷帘大将,金身罗汉。”
“很接近了,只是还差一点点。”
“喂,你搞什么,总共就只有四个主角!”
“哦,白龙马不算数么?”
冼剑尘怔了怔,抡起拳头:“原来我是个坐骑?好你个臭小子!”
宋潜机左躲右闪,无影剑剧烈摇晃。
宋潜机急忙控剑降落:“哎哎,干什么!你自己要听故事的!”
“敢说为师是坐骑,找死!”
无影剑坠地,溅起一阵雪尘。
笑闹声中,宋潜机面色忽变:“有人来了。”
“终于来了。”冼剑尘收起拳头,望向覆盖月亮的黑影。
他轻声笑起来:“坐骑就坐骑吧。要是没有白龙马,金蝉子和三徒弟本事再大,照样去不了西天,取不回真经。”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
再多敌人也有杀净的时候。
西天再难,终究会到达。
第195章 生逢其时
宋潜机仰头望, 覆盖月亮的黑影飞速放大,好似一颗陨星裹挟风火雷电轰向雪原。
他拎起冼剑尘,飞身疾退, 同时召出春秋剑横挡身前。
“轰!”
雪原仿佛被一只大火球砸中, 气温猛然升高。
方圆十里的积雪顷刻消融,未成流水便化为白雾,露出千年冰雪下的褐色冻土。
寒风萧萧,雪雾袅袅。极寒与极热的气流交替冲撞。
宋潜机飘飘落地,眯了眯眼, 只见一柄厚重宝剑入土三寸,剑身紫火闪动, 剑柄斜刺夜空。
华微镇山剑!
大地崩裂,以剑身为中心, 蛛网般裂纹向四周扩展, 一直蔓延到宋潜机脚下, 勉强停在春秋剑前。
一道熟悉身影从濛濛雪雾中缓步走出,右掌一张, 镇山剑便回到他手中:“冼剑尘,你这一路不敢出剑, 只躲在徒弟身后,你躲够了吗?”
距离上次相见,虚云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苍老的面容竟然重现光泽,两颊饱满,双目炯炯。
他浑身散发出强悍的化神境威压, 行走之间, 如一座大山拔地而起。任何修士见了都会心生畏惧, 拜倒在他脚下。
可惜今夜没有人拜他。
宋潜机和冼剑尘连日赶路,风尘仆仆,却像没有看见他。
“听见没?”宋潜机收回春秋剑,撞了撞冼剑尘的胳膊:“你有没有反省过,你为什么这么招人恨?”
冼剑尘双手轻抚鬓角,十分做作:“不招人妒是庸才,何况为师长这么帅。”
宋潜机立刻弯腰做呕吐状:“谁家不要的脸皮扔在地上。”
他原本不是一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也不擅长吵架斗嘴。
奈何冼剑尘十分嘴欠话多,宋潜机的灵气又要留着斗法突围,只能动嘴反击。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竟一刻也清净不下来。
虚云脸色已铁青。
他今夜神功大成,从天而降,迫不及待想看到对方如临大敌的紧张和恐惧。
但冼剑尘依然是冼剑尘,宋潜机也依然是宋潜机。
冼剑尘甚至对他说:“既然有徒弟,干嘛放着不用?早知道教徒弟这么容易,带徒弟好处多多,我两百年前就该收个徒弟!你不明白这道理,看来你徒弟不中用。”
宋潜机实在不忍心听,低声问:“你从没挨过打吧?”
华微镇山剑颤了颤,似乎感应到持剑者的愤怒,发出一声长吟。
虚云冷笑:“两百年前,正是你血洗乾坤殿的时候。”
冼剑尘回忆道:“当年你还是个不入流的金丹长老,手无实权,没有我,哪轮得到你做掌门?”
“不错,我是该谢你。”虚云竟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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