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坐在一旁,他帽兜下的双眼扫过酒保约瑟一眼,端起吧台的酒抿一口:“味道很奇怪。”
斐瑞将西奥多的酒杯接过去喝一口:“太烈了,你没喝过,不喜欢很正常。”
周围全是男女的嬉笑,西奥多注视着斐瑞帽兜下的脸,“我试试。”
说着西奥多将斐瑞面前的酒杯端过,注视着手中泛着白沫的褐色酒液,慢慢将杯中的烈酒喝完。
斐瑞不常喝酒,他嘴唇沾染上酒液,有些润,在帽兜下问道:“怎么样?”
西奥多将空了的酒杯放下,目光透过斐瑞模糊的帽兜,看着斐瑞湿润的嘴唇,舌尖抵在下颚慢慢说道:“还行吧。”
斐瑞没有醉,但是酒液让他有些放松,他与西奥多在乌烟瘴气的酒馆互相靠在一起,仰头看着头顶杂乱的屋顶,感叹道:“日子真不轻松啊。”
西奥多的手臂在长袍下虚虚揽住斐瑞:“嗯。”
斐瑞将下巴抵在吧台,他转头在模糊的帽兜中看向西奥多:“还好有你。”
西奥多的面容似乎在帽兜中掠过笑,他低下头隔着帽兜与斐瑞额头蹭蹭:“我也这样觉得。”
斐瑞趴在吧台上吐出一口酒气,他打起精神站起来,侧头看向还坐在座椅上的西奥多:“走吧。”
西奥多站起来,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深灰色的长袍中,与斐瑞站在一起,像一道寂静的巨大阴影。
两个人从酒馆中走出去,外面飘起了细雨,夹在冬日的寒风里,冷的有些刺骨。
路边的行人急冲冲往路边的屋檐下避雨,斐瑞与西奥多站在酒馆前,一道急着避雨的身影匆匆撞向斐瑞,斐瑞伸手推开对方莽撞的身躯,皱着眉将撞向他的壮汉推出去。
脚步打滑的壮汉被斐瑞轻轻一推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摔得满身泥浆,在雨地里对着斐瑞破口大骂:“你特么找死呢,敢推你老子。”
周围人来人往的行人全都看向这里,斐瑞被通缉不想被人注目,他掏出枪抵着壮汉:“少废话,赶紧滚。”
跌了个屁股墩的大汉恶狠狠着斐瑞,手摸着自己腰间啐一口:“你给老子等着!”说完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西奥多侧头看向斐瑞:“要不要杀了他?”
斐瑞摇摇头,将枪收进怀里:“别动不动杀人。”
西奥多转头看向壮汉消失的方向,他不动声色道:“那我们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斐瑞伸手将头顶的帽兜拉稳,与西奥多冒着雨从人群中穿过向着灰岩街走去。
斐瑞还没有走远,刚才被斐瑞推开的壮汉带着一大群人将斐瑞和西奥多堵住:“你他么敢推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我他么在灰岩街跺跺脚地都抖三抖,你特么哪来的傻逼敢拿枪指着老子!”
斐瑞皱眉看着前面拦路的人群,雨越下越大,周围已经没有了几个行人,他的长袍也被雨水打湿,湿冷一阵阵往皮肤钻,斐瑞冷着脸喝道:“别找死,滚!”
壮汉在兄弟们面前落了面子,气急败坏道:“把这个傻逼抓住,我要砍了他的手拔了他的舌头······”
壮汉叫嚣的话音还未落下,斐瑞身边的西奥多已经如同一道刀光蹿了出去。
属于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未响起已经戛然而止,大块的血肉洒落下来,人类的头颅从断裂的肢体上滚落下来,一路滚到斐瑞脚边。
更多的尸体在转瞬间倒下,猩红的血液泼在在地面,伴随着破损的肢体形成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
惊恐的尖叫响起,路边的行人与摊主吓得连滚带爬,逃离开这个恍如屠宰场的人间地狱。。
斐瑞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只转瞬间倒下,他睁大眼看向披着长袍站在满地残肢间的西奥多,天空飘落的雨丝更大,雨水积洼在肮脏的路面,大量的血水顺着尸体蔓延,孤零零站在人类尸体间的西奥多,就像是圣典中描绘的地狱恶魔。
重新将枪放入怀中,斐瑞吐出一口气,他闭闭眼再睁开,看向一步步踏着血水走向他的西奥多。
周围已经没有了活人,西奥多的帽兜落在肩上,露出他被雨水打湿,俊美冷硬如同神灵雕像的面容,让西奥多显出别样的残忍感。
斐瑞侧首看一眼四周血腥的场景,他抿着嘴看向西奥多,半响后说道:“我们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说完斐瑞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前走,一言不发地在街道穿行,他没有说话,帽兜从头上掉落也没有管,抿着嘴向着灰岩街走去。
西奥多走在斐瑞身旁,他的帽兜同样掉在肩上露出他的脸庞,整条街道已经没有行人,西奥多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这将整条都染红的尸体,不过只是他无意毁坏的玩具。
斐瑞走到一条暗巷,他站住,抬眼看着西奥多。
西奥多站在斐瑞面前,他回应着斐瑞的视线,略微笑笑,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袖口沾染的一点血迹。
那只是很小的一点艳红血珠,落在西奥多袖口,他站在斐瑞面前低头看着这一点血渍,像是看着自己晚饭时无意洒在衣服上的油渍,随意看着不代表任何意义。
斐瑞盯着西奥多,他皱着眉半响没有说话。
西奥多看向斐瑞双眼,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斐瑞你在生气。”
斐瑞抱着手臂倚在身后老旧的墙壁上,他头顶是落下的霓虹灯光,雾蒙蒙像是细丝的雨在昏暗的灯光中飘洒下来。
斐瑞就这样一直看着他面前的西奥多,他的呼吸化作白雾弥漫在口鼻间,而斐瑞注视着的西奥多却像是一尊微微笑着的雕像,面容深刻冷峻,没有人类的气息,口鼻间甚至没有冬季里呼出的白雾。
斐瑞垂下眼,他将西奥多冰凉的手掌握住,捂在自己面前吹口气,试图温暖这个裹着人类皮囊的怪物:“冷吗?”
西奥多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斐瑞,“不冷。”
斐瑞将西奥多如同刀锋般冰凉冷硬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我冷。”
冰凉的手掌贴在斐瑞温热的脸颊,不属于人类的冷意从他皮肤的神经末端一直传递到斐瑞心里,斐瑞不是第一次见西奥多杀人,但是第一次强烈到感受到西奥多与他不是同类,就像是他现在贴在脸颊的手掌,明明属于人类的轮廓,却冰凉冷硬。
斐瑞第一次见西奥多杀人,是他还在西区的时候,那是西奥多帮他杀掉抢劫他的混混,如同西奥多不来,斐瑞也会尽力杀了那些人让自己活下来,那时候的西奥多还是有着狰狞外表的漆黑异种。
第二次见到西奥多杀人,是昨天在霍布斯的水厂,满地断肢尸体的残忍场景让斐瑞只能闭眼不去看,他明白西奥多是在帮他,而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就是这样残酷。
今天大开杀戒的西奥多让斐瑞再一次感受到他与西奥多的不同,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只是没有威胁的小混混,而西奥多杀掉这些脆弱的人类就像是随意推到展柜的玩具,漠然随意,漫不经心。
斐瑞在这一刻感受到昨天在水厂时佣兵们所受到的冲击,这种近乎漠视的屠杀会让所有人类感到恐惧。
西奥多凝视着斐瑞,“你不高兴。”
斐瑞握住西奥多的手掌,他点点头:“是的,我不希望你随意杀死任何人类,罪恶或者仇视如果有等级,今天你杀得人都没到丢掉性命的地步。”
西奥多的身躯是凉的,他用冰凉的手将斐瑞手掌捂住,“联盟宪法规定最恶者为反叛联盟,其次是夺取他人性命,以上皆为死刑。”
西奥多看着斐瑞:“你是否希望我按照联盟法典,人类的秩序生存。”
斐瑞仰头看着西奥多,他在西区准备联盟考核的时候,会给还是异种的西奥多读书,两个不同种族的生物挤在他们小小的出租屋内,一起研读背诵这些联盟法律,而西奥多总是被斐瑞记得更快。
斐瑞明白西奥多了解人类,他行走在黑夜中,总是在冷静地观察人类行为:“不必按照联盟法典,依照人类社会运行的道德规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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