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总是太磨人(129)
说着,他垂眼在假温融伤口处渗出的白光上瞥了一眼:“犀照吧?”
犀照微微一笑,没有半点被拆穿的恐慌,还是很温柔的模样:“时隔这么久还能让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很欢喜,也很想你……你想我了么?”
傅同厌恶的皱起眉:“你能别顶着温融的脸说这么膈应人的话么?”
“这样么?呵……好啊。”
犀照又是纵容的笑了一下,抬手在脸上缓缓抚过,白色烟雾随着他的动作从指尖漫出,蔓延至全脸,再次消散时, 温融的眉眼消失不见,出现在傅同眼前的是一张他更为熟悉的脸。
傅潜渊。
他在那里看着傅同笑,眉目说不出来的温柔:“那这样呢?你喜欢么?”
“……”
傅同脸一沉,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提刀朝他的脸劈了过去,犀照看到了却没躲,甚至还把周围的结界撤了,潜渊刀从他脸边擦过去,瞬间在那里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算深,但比想象中疼。
犀照漫不经心的在脸上抹了一下,没还手,视线勾在傅同身上,一边看着他笑,一边用极缓慢的速度舔尽了指尖上的血,声音缱绻极了:“怎么不高兴了?这张脸你也不喜欢的话我再换别的就是,别生气,气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的眼神和姿态都太过妖冶,落在傅同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几乎是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犀照眼里出现一抹兴味:“怎么?怕我么?”
“那倒确实是挺怕的。”无论慌还是不慌,气势上傅阿崽永远不会输,“毕竟像你这样的神经病已经不多了,病的这么重,谁见了都怕。”
犀照眯了下眼。
傅同懒得再和这种神经病多费口舌,回手用刀尖对准他,很是不耐:“行了,别在这儿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打架的话随时奉陪你直接来就行,磨磨唧唧的简直没意思。”
犀照对阿崽的狠话没什么反应,闻言还是笑:“打架?那倒不至于,我这次过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罢了,或许也还想再问你一句之前已经问过的话——
他看着傅同,目光深邃而温柔:“你想好了么?要不要追随于我,和我一起走?”
傅同烦死了他用傅潜渊的脸做这么虚伪的姿态,想都没想,嘲讽术瞬间开到极点:“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赝品而已,连倒贴都不够格,有什么脸来和我谈追随?”
犀照目光微沉。
傅同转了下刀,最后一个字干净利落,没带半分波澜:“滚。”
“……”
犀照终于沉默了下来。
他敛目,在那里静静看了傅同一会儿后,突然笑了:“真是无情,不过没关系,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他话说的纵容,声音也依旧缓和,眼神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阴郁,手指随着往上一勾。
傅同几乎是在同时出了手,“嘭”的一声后,他后退几步,一支笼着白光的长戟抵在潜渊刀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鸣声。
四周光芒盛起。
犀照褪去傅潜渊的脸,整个人重新笼进光团里,慢慢朝傅同走了过来:“吾原本并无他意,但你实在太不知礼数,所以,该给的教训还是该给一些的。”
说着,他抬起手,隔空朝前面一推,横在傅同身前的长戟随着他的动作纵向半空,然后重重劈了下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长戟连击三下,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傅同的武力值在本能周期里被削弱了大半,咬牙挡下后,握着刀的那只手渐渐麻了。
他抿唇,慢慢握紧刀,心里不断想着脱身的办法,那边犀照却没继续攻击,浮至半空将长戟召回握在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了。
“无须紧张,吾之前已经说过,此次前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本来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吾应当离去才是,但现在吾却想多问你一句——”
他的眼神骤然间锐利起来。
“你刚才说吾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赝品,那你又是什么呢?来,问问你自己,再告诉我,傅同和孟歧,你觉得你是谁?”
这种送分题都要特意来问问,傅同觉得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并不想理。
犀照却没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问他:“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你既是傅同也是孟歧,他们都是你?”
知道你还问?
傅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
“是么?”犀照低声笑了,“你觉得他们都是你,但吾觉得,你是傅同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是孟歧却……未必了。”
傅同愈发觉得这人有病,想要怼他,犀照的声音却在他开口之前再次响了起来。
“孟歧是被人捧在心尖儿上爱着的人,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承受,善良纯粹也心软,从来不弄虚作假,一生里不忍心也舍不得伤害任何人,什么时候能一边做戏一边那么坦然的朝心口给人一刀,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傅同一怔。
犀照从半空中落下,身上的光团在这段间隙里慢慢消失,重新勾勒出温融的眉眼。
他在傅同身前停下,指了指自己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声音里满是嘲讽:“你看看你,阴狠,暴戾,心思还那么重,你啊……你哪里像孟歧?”
最后五个字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几不可闻,傅同听来却无比清晰,就好像那句问话不是犀照所说,而是从他心里传来的一般。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傅同想说那是因为你假扮温融心里有恶意我才会攻击你,再狠也没有错,但这些话在心里反复了十几次,到最后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
傅同有些惊慌的发现,他的内心深处里居然……居然隐约认同了犀照的话。
他不像孟歧。
孟歧根本不会用刀,他被傅潜渊护得那么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他陪在身后,他不需要做那些不堪的、阴暗的事,也不需要会那些用来支撑它们的手段。
但是他呢?
傅同茫然地看着手里还沾着血的刀,心乱之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空。
他明明是孟岐,为什么却会这样?
见状,犀照无声笑了起来,语气更加轻缓:“现在再来问问你自己,然后告诉我,你到底是傅同还是孟歧,又或者……”
他稍稍停顿,再开口时,语气近乎恶意,把后面的话一字一顿的问了出来:“两个都不是呢?”
“你给我闭嘴!”
像是被他这句话刺到了一般,傅同眼里的阴郁转瞬即逝,情绪几乎无法控制,潜渊刀受他的情绪影响,带着风声朝犀照破空而去,后者早有防备,抬手不紧不慢的把刀挡下来,眼里嘲意更甚:“怎么,心里的痛事被戳中了就恼羞成怒么?啧,这么沉不住气可不好,自欺欺人欺的太过也是笑话,吾都替你觉得窝囊。”
傅同的手指渐渐缩紧。
犀照又挡下一刀:“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可笑,一个沉迷在假象中的傻子,身边所有的人都在骗你,你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哦对了,尤其是傅潜渊,和傅潜渊在一起的时候很温暖也很欢喜对不对?但回想一下你们以前做过的那些事,看花,放天灯,挂月老牌……具像一些的细节你还能想得起来么?”
“想不起来对吧?连傅潜渊的脸都很模糊是不是?再正常不过,谁让它们都是假的呢?再好再温暖,也都是假的。”
“不过这种虚幻的假象又能撑多久呢?”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等这一切齐齐在你眼前破灭的那天,你会是什么模样了。
“崩溃,麻木,绝望,又或者像一个无可救药的懦夫那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将做就错的过?”
“无论是哪一种,想来都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