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宇宙一起掉SAN(133)
“这份文件解释了我许多疑问。”人类青年若有所思,“比方说,为什么联邦政府会配合教廷针对异端与邪神,但在近些年二者间又产生了冲突?我想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成为首席执政官竞选的那几年,考古队的发现对政策的变化有直接导向作用:在察觉到这颗星球的原住民是因为您被迫选择离开之后,力量不如原住民的我们会自然而然地畏惧您的存在,并且担忧未来会迎来相同的结局。”
可能存在未知的敌人与必然会存在未知的敌人绝不是一回事。
然而这又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教廷的教典与教义来自于这片宇宙之中,并非人类本土的宗教信仰。在古老的年代是谁将它们带来人类社会并广为传播的?人们信仰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恐惧的又是哪一位?
此外,联邦定居首都星的时间足够漫长,为什么在过去谁也没有像在地球上的人类发现恐龙化石一样、发现这里的原住民痕迹?如果说是因为当初的科技水准不足以破译原住民留下的信息,那么藏在山洞里的石板,大海里的尸骸,怎么在这几年就纷纷出土,十数年以前却从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们究竟在与什么东西比邻而居?虫族了解这一切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又知道多少?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从始至终,人类对这篇宇宙的认知都是片面的。
我们努力探究真理,就是让视线从模糊变到清晰的一个过程。
阿撒托斯或许能解释这一切,或许不能。祂不是清楚明白到可以逐一分条列项为人们解惑的答案,祂是谜题本身。
破译的过程必然是艰难的……但也伴随着远超其他的乐趣。
思考着这些内容,伊戈尔忍不住露出由衷的微笑,一语双关道:“不管怎么说,一直以来感谢您的帮忙。”
温蒂听见了陡然间加速的心跳声。
比宇宙边境更渺远的空虚感消失了,俯瞰着沙砾流逝的神明消失了,生与死的界限消失了。永远公正的天平向着更有分量的一侧倾斜,温暖、饱腹般的满足、泡在温水中似的舒适感、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充实……在这一刻,有某种蓬勃的力量在空旷的胸膛里扎根。
“没必要道谢。”阿撒托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矜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祂像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事物的猫,心满意足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满心满眼都是同一样东西,把独行黑夜中时升起的孤独与傲慢抛在脑后。
啊,原来如此。
女孩儿缩在温暖的怀抱里,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安心自在。
令我们获得力量、不再畏惧、勇于坚持的永远是同一种感情。对伊戈尔来说是这样,对阿撒托斯而言同样如此。温蒂觉得,至少在这一刹那,她绝不会怀疑祂深爱着祂眼中的人类,远超越了世间万物。
第109章
“嘀,嘀,嘀。”
无人机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着,用冷冰冰的金属镜头俯瞰着大地。
有着一头常见棕色卷发、脸上带着些许胡茬,看上去还算年轻但神色萎靡不振的男人匆匆走过街角,行走的过程中向后捋了一把额前过长的碎发,向冷风呼啸的天空望去。
“也许快要下雪了……?”北半球的冬天就快要到了。
空气中弥散着萧条冷落的气息,笔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口的信号灯孤单地闪烁着。一个挂着彩带横幅的悬浮车拖着长长的尾焰绕着附近的大厦滑行,横幅上方写着半个月以前的庆典活动,直到今天也没有被更换下来。
前方的楼顶上摆着几块显示屏,上面播放着今天的早间新闻:
“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昨日晚间出席记者发布会,她承认自己身体有恙的事实,但表示已经在逐渐康复中,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与工作。”
“调查局近期完成了执政官阁下下达的内部间谍清剿任务,有力挫败了虫族的阴谋,后续调查与职位更替还在计划当中。”
“时隔数年,教皇陛下再次苏醒,发布长文安抚民众恐慌情绪,并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神将庇护诸位虔诚的信徒’……”
这时,褐发青年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条件反射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克制住自己的动作猛然回头,一阵冷风裹挟着沙砾吹过来,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好半天才辨认出刚才拉住自己的人的身份。
“你好?”他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招呼道。
“好久不见!尤里!”一个在这种天气里还穿着轻薄的皮夹克,敞着拉链里面还套着领口宽大的T恤的年轻人热情地向他问候,“你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到你去动物园工作了,之前听说你进了医院,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哎呀刚才在大街上看见你我都没敢认,你把胡子刮了是不是?看上去年轻多了,我一直以为你有三四十岁了,结果和我年纪差不多嘛!”
说话间,年轻人自来熟到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浮地凑了过来,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尤里的肩膀上。
“早就出院了,身体还行。胡子刮了,以及我确实奔四了。”尤里皱着眉,轻轻一挣却没有挣开年轻人热情的拥抱,如果用力再大一点难免显得拒绝生硬。他咳嗽了两声,简短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去喝一杯吗?”
尤里飞快地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年轻人勒紧了胳膊抱怨道,“以前也是,明明大家都是去打工的,其他人都很好说话,偏偏只有你每天独来独往,好像有什么秘密任务一样。你的同事都觉得你瞧不起我们,是个认不清楚事实、还沉浸在过去的傻瓜,但是我和艾伯特都觉得你有种别样的气质……你还记得艾伯特吗?”他暧昧地说道,“那个挺可爱的Omega?”
尤里眉头皱的更紧:“不记得。”
“真可惜,我们都挺喜欢你的。艾伯特一直想跟你上床,他是不是亲口邀请过你?”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真的很忙。”
“忙着做什么?”年轻人表情微微冷了下来,“你长得挺不错的,难道是哪个有钱人看上你了?我说,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多那么点没用处的知识就高人一等吧?我听说你连大学都没毕业,有什么好得意的?”
“别乱动,你要是对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大喊‘性骚扰’。”
尤里低沉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纠正他本科研究生和博士的区别:“现在明明是你在骚扰我。”
“但是我是个Omega而你是个Alpha。”年轻人丝毫不觉得尤里的怒火是值得在意的事,又笑嘻嘻地回道,“人们肯定会向着我的一边……行了别瞪我了,好不容易碰见你,就去喝一杯怎么样?然后我就放你离开。正好艾伯特与莉莉也在附近,你不想见见他们?”
尤里到底还是跟着他去了酒吧。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他刚把艾丽卡送到学校,正在回家的路上。威廉姆斯计划在今天下午教导他一项新的防守方式,他们约在了中午十二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来是能赶上的。
威廉姆斯除了日常的教学之外,很少会和尤里讨论其他事情。他们两个就像是补课班的老师的学员,一旦下课以后便毫无交集。因为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尤里偶尔能看到仿生人坐在阳台上饮酒……也不知道那些酒精最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尤里本人很少喝酒。
职业缘故,他对这些有负面影响且易于上瘾的事物缺乏好感。
所以这也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进酒吧。
他曾经的同事科雷吉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小角落,对着正围在圆桌两侧交流的一男一女说道:“看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科雷吉的嗓音很大,吸引了酒吧里一些人的注意,不过这时候勉强还算大清早,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不多。尤里认出那张桌子旁坐着的人就是刚才科雷吉口中的‘艾伯特’和‘莉莉’,也是他曾经的同事,几个年轻又无所事事的混混,前者是小有姿色的Omega,后者是个女性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