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少君(109)
公示栏上贴着好几张公告,最中间的公告赫然就是宣布大皇子死亡的皇榜,皇帝还美其名曰的表示极为痛心,高度赞扬大皇子这些年所立下的汗马功劳。
封继夜几不可查的撇撇嘴,眸中冷光潋滟,他是肯定大皇子已经死了才会赞扬吧?不管身为一个皇帝他是否合格,作为父亲和丈夫,他绝对是失败的,他若真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宠爱皇贵君,非他不可,又怎么可能宠幸别人,让别人怀上他的孩子?若说大皇子是他糊涂之下的产物,那后君的两个公主,二皇子之下的几个皇子又怎么说?别人还能逼着他生孩子不成?
换做别的什么人,封继夜或许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被死亡的是他的夫君,不管他们将来会不会继续在一起,至少现在他们是彼此爱重的,他容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负成这样。
不知道在皇榜前站了多久,听了多少读书人的惋惜与哀叹,封继夜冷漠的转身挤出人群,不用怀疑,如果给他机会,他绝逼会一脚将狗皇帝踹下龙椅,见过不负责任的父母,谁见过巴不得长子死的父亲?他连做人都不配,又如何配做一个皇帝?
保安堂乃岭南府最大的医药铺,名声响亮,据说州城都常有人前来求医问药,它的位置就坐落于南城最繁华的地带,占据了好几个商铺,找起来并不困难,不过府城可比潼阳县城大多了,封继夜是从西城门入城的,要去南城,走路起码得大半个时辰,好在府城内部有专门拉人的马车,不外乎就是花点钱,倒是为他省下了不少时间。
“公子,保安堂到了。”
一刻钟过后,马车稳稳的停在保安堂门口,封继夜撩开车帘跳下车,抬首看了看保安堂敞亮的铺面,摸出三贯钱递给车夫:“不用找了。”
一贯钱是十个铜板,他们先前说好的是二十五个铜板。
“多谢公子。”
马夫高兴的收下铜板,似乎很习惯这种打赏,虽然一开始见封继夜穿着朴素,他并没期望能多赚点钱。
“公子看病还是抓药?”
越大的铺子,服务态度就越好,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亘古不变的,封继夜刚踏进保安堂,一个小药童模样的少年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别人有礼有节,他也不可能失礼,封继夜一手背负一手横在腹部微笑颔首:“请问你们掌柜在吗?”
“在,不过我们掌柜不治病也不抓药,公子找掌柜有何事?”
他的礼遇明显让小药童很受用,回应的态度没有半点怠慢。
“我不治病也不抓药,就是找你们掌柜有点事,劳烦通报一声,务必说明是很重要的事情,他若是不见我,一定会后悔的。”
封继夜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也知道,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突然要求见人家掌柜是多不合理的事情,人家没给他轰出去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好吧,敢问公子贵姓?”
稍作迟疑之后,小药童见他也不像什么别有居心的人,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免贵姓封,我已经嫁人了,小郎君叫我封少君就行。”
一般没嫁人的坤都会被叫成公子,嫁了人的就是少君,男乾和普通男人就则被称为郎君。
“封少君,请你在那边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掌柜。”
小药童从善如流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凳子,那里还坐着不少等待问诊的病人,保安堂的生意是火爆,但秩序分明,抓药和问诊的人都是分开的,不会出现混乱拥挤的场面。
“有劳小郎君了。”
封继夜再次微微一躬身,目送小药童离去后,他并没有过去坐下,而是原地站在那里等候。
“就是你要见我?”
不多会儿,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跟小药童一起走了出来,男人眉峰轻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唐突。
“正是,在下姓封,不知可否占用掌柜一盏茶的时间?”
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打量一般,封继夜抱拳拱手,面带微笑,不卑不吭的气度颇能唬人。
“保安堂是医药铺,封少君若不看病也不抓药就请回吧。”
语毕,掌柜转身就准备离去,算不上失礼,只能说是正常操作吧,毕竟保安堂不是一般的小药铺。
“掌柜若是现在离去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封继夜垂首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袖口,声音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但离去中的掌柜却停了下来,坐诊的大夫和来往的客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跟我来。”
回身深深的打量他半响后,顶着所有人的注目,掌柜说完后大跨步离去,封继夜微微一笑,依然不慌不忙,如闲庭阔步般悠闲的跟了上去,留下一铺子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闹不懂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第102章 各路人马,齐聚岭南
岭南府迎客居分店。
相比潼阳县分店,迎客居位于岭南府的分店,占地面积更大,气势更加磅礴,每一块砖瓦似乎都盘旋着精美的雕刻,即便最近旱灾闹得沸沸扬扬,依然没能阻止饕客们一心追求美食的欲望,进出迎客居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他们的老对手天香楼则彻底的被打压了下去。
“宣告焕阳死亡的皇榜已经发放到各州各府了,用不了几天就会举国皆知,景舟,我们该回去了。”
当日在潼阳县迎客居分店出现过一次的常欢二人此时亦在岭南府分店三楼最隐秘的包厢内,这段时间他们的人一直在云州境内秘密搜查,试图找到殷焕阳的踪迹,可惜的是,直至今日,依然一无所获,甚至等来了皇榜报丧,皇帝已经下令修建衣冠冢,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和焕阳的啸凌军云刹阁几乎翻遍了全国六十八个州,若非一股执念支撑着,他们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人都没找到,我们回去又有何用?参加他所谓的葬礼吗?”
皇帝的皇榜无疑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向来冷静的穆景舟有些崩溃的低吼,两年了,他要是没有死,为何不出现?他已经忘了他是在何种艰难迫害下长大,又是如何赢得今日之地位成就的吗?难道真甘心就此沉没下去?亦或者,他真的已经死了?
“别这样景舟。”
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常欢无奈的轻叹,眼神突然如鹰隼般凌厉:“至少我们可以回去阻止二皇子入主东宫,一个小屁孩儿而已,也想越过焕阳,扛起储君大任?美了他了。”
常欢是狂傲不羁的,作为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子,外公又是当朝三大阁老之一,他有狂傲的本钱,除了自小交好的殷焕阳,他不承认任何皇子,他们在他眼中只有一个名称,那就是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那种。
穆景舟扭过头看着他,连日的奔波加上情绪的波动,导致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但其中的坚韧却越见明显:“你说得对,只要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他回来之前,守住东宫的空虚。”
除了殷焕阳,没人有资格入主东宫,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皇长子,名正言顺,更因为他这几年的付出,若不是他,蛮夷的铁骑早就踏破明夏国半壁江山了,哪来如今的安稳和平?储君之位,天子之尊,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嗯,我们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
点点头,常欢的双眼深深的看进了他的眸底深处,皇贵君一党利用旱灾逼得皇帝连边关安危都顾不上,不得不宣布焕阳的死,以为这样就能顺势推二皇子上位,他们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异想天开!
“有请啸凌军房骁凌,云刹阁东源。”
收回手,常欢沉声低喝。
“是。”
包厢里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的人影,但回应的声音确确实实响起过。
与此同时,岭南府府衙。
府衙后堂,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面容冷煞,目不斜视的排成纵列分居两翼,从四品知府颤巍巍的立于正中央,不时频频抹着额角的冷汗,主位上,一个身穿酱红色打底黑纱滚边锦衣的年轻男子优雅的靠坐,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送上茶水,男子伸手接过,细长的手指好看得有些过份,只见他慢悠悠的提起杯盖荡去漂浮在上面的茶花,每一个动作都优雅从容,再配以剑眉星目,悬钩鹰鼻,殷红薄唇,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无一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