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好哄(12)

　　季陵后退两步，打断了他的话，眼中的疑惑转变为清晰可见的愤怒。
　　这是要赶他走吗？
　　这不就是要赶他走吗！
　　脑中楚颜的声音来回交替着回响，吵的他头疼，最后竟只剩下一句徐夜之最初对他说的，“追着王爷跑的游戏好不好玩？”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在太多的不确定中，季陵只确定了一点:楚颜从未认真看过他的真心一眼。
　　一种前所未有，突如其来的委屈瞬间充斥了他的心间，让他红了眼眶。
　　楚颜你大爷的。小爷不陪你玩了！
　　他盯着楚颜，又委屈又愤怒，最后脱口而出一句，“楚颜你混蛋！”
　　他夺路而走，一把甩上膳房的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第30章 三十、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季陵摔门而去，也不看路，便横冲直撞的向府外跑去。
　　在街道上，脚步快的就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一般。
　　然而并没有。
　　这认知更叫他恼火。
　　一边漫无目的的狂奔，一边愤愤的在心里想:也不来追我，小爷再也不回去了！
　　夜越来越深了，后来满腔情绪逐渐冷却下来，他踩在青石板路上，很是迷蒙了一会。
　　……该去哪？
　　相熟的人的面孔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又一一被他否决。
　　最后随便逛到家客栈开了间房，算暂时住下了。
　　打发走殷勤的伙计，季陵坐在桌边盯着跳动的烛火发呆。
　　被翻涌感情掩盖一时的两个名字又不合时宜的跳出来。
　　永世不得再入皇城……便再也见不到了吗。
　　季方寻，季衡，他的父亲与兄长。
　　这两个称呼让季陵自嘲般的笑笑。
　　季府长子季衡在皇城可算无人不晓，却鲜少有人知道季家还有二公子季陵。
　　季陵知道，无论季衡还是绿珠，或者其他的人，都以为他因着他母亲的事恨透了季家，其实不然。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季方寻与季衡的母亲林氏是联姻，旁人只求夫妻间相敬如宾便算圆满，他们却对彼此都生了真心。
　　季方寻许诺永不会娶妾，此生只忠林氏一人。
　　他本来做得到。
　　但此间却发生了一件丑事:林氏的亲妹妹对季方寻芳心暗许已久，多次明示暗示无用之下，竟趁着在季府为季家老爷子祝寿时，用了下药这般手段。
　　季方寻虽然中了春药，当时理智却仍在。
　　骂走了人之后，踉跄着去找林氏，最后却糊里糊涂和一个丫鬟上了床。
　　丫鬟吓傻了，在季方寻醒之前就偷偷跑掉了。
　　此事若到此了结还好。
　　偏这丫鬟竟怀了身孕。
　　季方寻本想让她打掉孩子，把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下去。
　　但机缘巧合下，季家老爷子竟然知道了。
　　本来就对季方寻不娶妾，导致季家子嗣过少一事，耿耿于怀的他，当知道季方寻竟然想要堕掉孩子，顿时勃然大怒。
　　季方寻无可奈何，只能给了丫鬟妾的名分，想着只要丫鬟生下孩子就好。
　　没想林氏因此大受打击，本来就身体孱弱的她更加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便去世了，只留给季方寻一个五岁的儿子，季衡。
　　季方寻慌了。
　　或者说疯了。
　　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那个丫鬟，从此把她锁在院落里不许出门一步。
　　而他自己也从此辞官，闭门不出。每日在与林氏共处的房间里缅怀故人。
　　季陵就是这样出生的。
　　他与父亲，几乎不曾见过一面。
　　他的母亲，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终日被锁在方寸之地。
　　本来她也该有不一样的人生。等到年龄够了便出府去，还有人在村里等她呢，她家隔壁的阿哥还等着娶她呢。
　　这些都是她告诉季陵的。
　　她很乐观爱笑，一点也不像个被关起来很久的人。
　　季衡年纪大些时不知听了谁的话，便一直认为是季陵的母亲勾引了自己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从那时起，他便常欺侮季陵。
　　她还常常教他回击或者逃跑的办法。
　　那时或许是夏天，两个人笑成一团的印象到现在还印在季陵心底。
　　但她到底走了。
　　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阿哥给她写的信。
　　不能等你了，我成亲了。
　　多么残忍啊……
　　烛火闪了两下，似乎要灭掉了。季陵这才惊觉夜已深了。
　　他头痛的厉害，干脆吹灭了烛火，躺到床上。
　　他已经很累了，头脑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回想。
　　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楚颜。
　　母亲死了，对季陵来说，仿佛天塌了一般。
　　在这个府里，连一个会对他笑的人都没了。
　　好在有人把他带出了季府。
　　重新给了他一个家。
　　想到楚颜，那份委屈烦躁又涌了上来。
　　季陵啧了一声，把被子拉到头上，躲在了黑暗里。

第31章 三十、官府来查窑子了，大家快跑啊~

　　季陵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着。
　　第二日也精神恹恹的窝在客栈里半日，醒来便近晌午，全然不知外面楚颜找他找到只差把皇城翻过来。
　　完全被季陵吓傻的十八战战兢兢的跟在楚颜身后，第一先向春风楼找去。
　　绿珠正在房里拨弦玩，看到楚颜推门而入，着实吓了一跳。
　　飞快打量了楚颜的脸色一眼，绿珠已经默默在心里给季陵点起了蜡。
　　“王爷……?”
　　楚颜扫了房间一圈，也没发现季陵的身影，沉声问，“季陵呢？”
　　“奴家，奴家不知。”绿珠吃了一惊，季陵这是闹哪样？
　　离府出走吗……还真不像他那胆子能做出来的事。
　　完全不相信绿珠的说辞，楚颜烦躁的重复道，“叫他出来见我。”
　　绿珠欲哭无泪，“奴家真的不知道啊，他根本没来这里啊。”
　　楚颜盯了绿珠一会，像在思考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绿珠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这种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是什么情况。
　　季陵啊季陵，你害惨我了。
　　十八脸色不比绿珠好看几分，隐约还带着几分懵懂，声音颤巍巍的，“王爷，公子好像真的不在这。”
　　楚颜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沉吟了一下，还是道，“影一，带人把这里搜一遍。”
　　应声出现的黑衣男子领命称是，又一瞬消了身影。
　　搜，搜一遍……
　　我没听错吧。绿珠艰难维持着脸上的假笑。
　　事实证明她没有。
　　隔壁雅间传来的惊叫像是会传染一般，不一会整个春风楼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声充斥，乱作一团。
　　赶来的嬷嬷靠在绿珠门上，一张涂了厚厚胭脂的脸僵硬看着楚颜，往日伶牙俐齿的嘴里只能哆哆嗦嗦吐出一句，“王，王爷，可以了吧……我们还要做生意的……”
　　楚颜皱着眉看十八。
　　十八颤抖着问，“要不去停雨轩看一下？公子好像常去那的。”
　　楚颜吩咐影一继续搜之后，便带着十八向停雨轩而去。
　　这边楚颜是走了，春风楼的动静却没消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官府来查窑子了！大家快跑啊！”
　　一时之间骚乱更甚。
　　绿珠在一片混乱中目瞪口呆。
　　这边季陵伸个懒腰下楼吃饭的功夫，就听见
　　隔壁桌的两人窃窃私语。
　　“你可亲眼看见了？”一个饶有兴趣的问。
　　“可不是。多少个大官，都蒙着脸往外跑呢。还有跑的不快被擒住的，只怕当场就要押到牢里去。”另一个唏嘘道，“这世道，怎么连逛个窑子也突然要管？”
　　“是啊。这春风楼风光多少年，只怕撑不过这一次了。”这个又跟着道。
　　季陵本是心不在焉的吃饭，猛的听到春风楼三个字，心里一惊，向他们问道“春风楼怎么了？”
　　两人齐齐看向他，“你竟还不知道，今日早上官府去抄楼了，现在乱成一团呢。”
　　……啊？
　　季陵放下夹菜的筷子，两步奔出了门。
　　果见皇城今日热闹许多，街道上满是行人，不时低声交谈。
　　“停雨轩也闹起来了！”
　　他最喜欢的茶楼……
　　“还有还有，怡香阁！”
　　他最喜欢的点心房……
　　季陵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第32章 三十二、昨晚没睡好

　　楚颜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的踪影，最后还是带着十八往春风楼来。
　　楼内客人几乎都跑光了，往日的温香软语，柔情曲调全都不见。
　　姑娘小倌都站在一楼二楼的大厅里，和站成一排的王府暗卫面面相觑。
　　暗卫皆着一袭黑衣，工整肃穆。
　　对比之下楼内人更显狼狈，有的姑娘衣裳都不整，面色含春，显然刚经历了一场风月情事。
　　春风楼的嬷嬷一看见楚颜，立马扑过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你看这搜也搜过了，是不是……可以让这些个大爷走了？”
　　楚颜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绿珠身上，有些费解的皱着眉头。
　　绿珠此刻心里也在思索个不停。
　　她实在想不出季陵到底干了什么，能弄出这么个大动静。
　　不过如今看这楚颜到处寻他的模样，竟然还有几分好笑。
　　这么想着，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神便猝不及防落入楚颜眼里。
　　楚颜本来要走的动作顿时停住，向前两步。
　　绿珠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楼外的人全然不知里面气氛，楼前围了一圈的人，纷纷探头向里看，却没人向里迈一步。
　　季陵见状心中焦躁，扒开人群，毫不犹豫一脚迈入楼内。
　　出乎他意料，楼内竟然一片寂静。
　　他推开门的声音响的突兀，一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十八最先看到他，脸部表情一下变得很精彩。
　　像是想要叫，但联想到那天晚上季陵红了眼眶的模样，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到底没有出声。
　　季陵眼看那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人群中间，慌不择路，长腿一迈，两步窜进了一众小倌之中。
　　然而躲是没用的，早在他一进门，楚颜就发现他了。
　　直到被揪出来，季陵仍维持着“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状态。
　　“昨夜去哪了？”楚颜伸手拽着他，低声问。
　　“……”关你什么事。
　　看季陵不说话，楚颜叹了口气。不过终于看见了人，始终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