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17)
我疑惑了半天，“什么日子？你生日？不对啊……”
我话没说完嘴唇上就着实吃疼了一下，我一推秦慕楚，“你干嘛咬我！”
秦慕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用强调的语气又问了句，“你真忘记了？”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快点说吧。”
秦慕楚嘟了嘟嘴表示不满，我一手捏住他的左脸，眯起眼睛，阴森道：“快点！”
秦慕楚立马讨饶，“好好好，我说，今日是我们相识七周年。”
“七周年？”我皱眉，我们认识才四年啊，“再说，我们认识是在春天，而如今是冬天啊！”我摸了摸秦慕楚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吧。
秦慕楚立即板起脸来，又忍不住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阳阳，你又忘记了，七年前在雁字楼……”接着秦慕楚暧昧一笑。不再多言。
我一听，脸一下就红了，“那不算，我又不知道是你。”
秦慕楚听了我的话，不由露出悲伤的神色，好似弃妇一般地用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紫瞳看着我，“阳阳，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咳！”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疑惑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你说……那次是……是我……”
秦慕楚头一抬，道：“是你上了我。”说话间，眉宇间只见骄傲，没有半分不甘抑或后悔。
“你，你，你……”我指着秦慕楚说不出话来。
秦慕楚温柔地吻过鼻翼，“闭上眼睛。”但我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
秦慕楚轻咳了一声，“快闭上。”于是我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
“阳阳，人人都说无论是夫妻还是情人都有七年之痒，我虽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你这辈子算是赔给我了，已经没了反悔的余地，你能做的就是爱我，而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你有机会后悔……你明白吗？”秦慕楚说话间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他在什么方向，但我还是很努力地点了头。
然后是秦慕楚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他是一条被遗弃的小蛇……”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太阳已然西去，屋子里却依旧亮堂堂的，我的面前是白色的屏风，原来要送给我的礼物是一出皮影戏。我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故事开始于一个寒冷的冬天……
小蛇的父亲咬死了他的母亲，小蛇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然后他自己也被另一条蛇拔掉了牙齿。它无法冬眠，因为它知道闭上眼睛，它就会死去。
那段日子，他总是独自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前行，他绝望过，放弃过，他曾经离死神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他曾经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
然而，奇迹却出现了。他遇见了另外一条大蛇，也不会冬眠的大蛇救了他。在小蛇再也走不动的时候，那条大蛇对小蛇说：“这是个用权利说话的世界，你要做的，就是变强。”
于是，小蛇在寒冷的冬天里重生了，重新长出了锋利的牙齿。但他的心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记忆里的冬天。天寒地冻，无可解脱。
直到后来，小蛇遇见了一只很美丽的蝴蝶。美丽的色彩带来了朝阳的温暖……
秦慕楚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我已是泪流满面，秦慕楚温柔地帮我拭去泪水，微笑道：“我是小蛇，你就是蝴蝶。阳阳，你要答应我，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留在冰天雪地里哦。”
那一晚，秦慕楚躺在床上，温柔的目光缠绕着我的每一寸皮肤，我不由脸红了起来。秦慕楚却不管不顾地娇笑了起来，“阳阳，你要不要来一次。”
我一愣，疑惑地看着秦慕楚。秦慕楚伸出手臂一把把我抱进怀里，“我是说，你想不想再要我一次？机不可失哦。”说完，还不忘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却没了刚才的笑容，皱眉直直地看向秦慕楚的紫瞳，“慕楚，你在怕什么？”
秦慕楚听我一说，敛了笑容，沉默不语。我心疼地抚上秦慕楚的脸，“你不是说过我不会死的吗？你会帮我对不对？我信你，慕楚。”
秦慕楚把头埋进我的颈项，声音更是闷闷的，“阳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很疼，真的很疼，你一定要挺下来。不可以放弃，不许死。”
我温柔地拍了拍秦慕楚的背，“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死。真的，我答应过你，永远不离开的。”
秦慕楚用双手环紧了我，“我这是给你吃止痛药，朝阳，你要记住，你已经吃过止痛药了。”
那一夜我们谁也没睡，慕楚撕开了他过往所有的伤口给我看，他说，秦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虽倾心于柳无心却无法忍受她心中爱着别人，他给慕楚下毒，慕楚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他是想死的。妈妈不爱，爸爸不要，他曾经是那样渴望死亡。
秦慕楚握住我的手，撩开自己耳后的头发，他的耳后竟刺了一个“流”字。
我抱住秦慕楚，然后慢慢睡去，知道了他的全部过去，我却不再感到心疼了，只剩满满的庆幸而已。庆幸慕楚的出生，庆幸慕楚没有死，庆幸自己遇见了他，庆幸自己成了他生命中的暖阳。庆幸一切的一切。
我的慕楚，你的朝阳。
番外二 沉日轩 ? 冬眠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回扶风已经好一阵了，除了被流景叫进了两次宫里，秦慕楚谢绝了官职，也不呆在丞相府，整日窝在沉日轩里。这日我处理好了公务欲去沉日轩找他。
扶风很少下雪，可今年已经连着下了两日的大雪了。我先到丞相府把小朝儿接了出来，他早就吵着要和小爹爹玩了。
我抱着小朝儿坐在马车里，觉得天气实在冷得有些让人受不了。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小朝儿裹紧了，“小朝儿，还冷吗？”
小朝儿小脸冻得通红，一边摇头，一边朝我咧开嘴傻傻地笑，我一把把小朝儿抱到怀里，“真可爱。”
小朝儿不满意地推了推我的手，小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他纠正道：“小朝儿是男孩儿，不可爱，是英俊！”
我笑得前俯后仰，“又是你小爹爹教你的？别听他胡说，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叫可爱了。”他还经常说我可爱呢！我在心里说。（某浅= - =话说阳阳啊，那是你们床第间的称呼吧。。。晕~~）
小朝儿突然正襟危坐道：“不过小爹爹说小娘亲是例外，小娘亲可爱。”我吐血，秦慕楚这人怎么！孩子面前也敢乱说。。（某浅：很明显，慕楚想把小朝儿掰弯……）
到了沉日轩，见外面摆着琴却无人，便猜他在屋子里。说来也奇了，这烟迷远树的林子，四季常青，只是连日的大学把一些竹子给压弯了些，堆积在枝间，仿佛给绿竹换上了新的冬衣。
快步走进沉日轩，就见到秦慕楚抱着妞妞，孩子似的趴在软榻上睡着了。我无奈地一笑。小朝儿被我抱着，看了妞妞也不害怕，竟还很兴奋地问：“小爹爹也有小宝宝了？和小朝儿长得不一样。”
我晕，直接忽略掉小孩子“童真无限”的话，过去拍了拍秦慕楚。
秦慕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有些不满地皱了好看的眉头，小声嘟囔道：“嗯……睡觉……”
我掀开他身上的薄被，他依旧不睁眼，“别找我，我冬眠。”
我当即笑喷。“喂。别在这睡，会着凉。”
秦慕楚这才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紫色的眼瞳蒙了一层名为迷茫的雾气，好半天眼神才锁定了我，“阳阳来了。”
小朝儿不满意了，“还有我！”
秦慕楚随即于脸上绽开一朵妖冶动人的花，“哦，还有小朝儿啊。”
我失笑道：“你蛇啊，还冬眠！”秦慕楚起了身，把妞妞放进薄被里，裹好，似乎是还没有完全醒，伸手随意一拉，便将我拉倒在软榻上。我一惊，“小心，小朝儿。”
秦慕楚的身子暖暖地，他的胸膛一起一伏，也不说话，只是把嘴角弯成了一个绝美的弧度，道：“这算不算软玉温香抱满怀？”
我顾及着小朝儿，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秦慕楚的话，秦慕楚却继续道：“阳阳，我要。”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回头去看秦慕楚的脸，才发现他的双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当即皱眉问：“你喝酒了？”
秦慕楚笑着点了点头，“一点点。”我赶紧把让小朝儿去了偏屋，紧张地问秦慕楚，“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这有醒酒药吗？”
秦慕楚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修长的指尖滑过我的唇，“阳阳，我还没醉呢。”然后把我拥进了怀里，撒娇道：“我想要，阳阳。”
我推他，“尽想些有的没的。快起来，我送你回家。”
“家？”秦慕楚冷笑了一声，“天地虽大，何处是家？”
我听了心里一痛，情不自禁地抚上秦慕楚近乎完美的脸庞，“慕楚，我……”
秦慕楚把我的手指含进嘴里，“阳阳，有你的地方，就有家，是不是？”
我将秦慕楚的身子扶正，“嗯。我们共同的家。”
然后秦慕楚朝我柔柔地笑了，于是满天满地的花儿都开了。
我扶了秦慕楚到屋外透透气，秦慕楚便无赖地把全身的力量都往我身上放，就如同挂在我身上一般。我又好气又无奈地说：“站好了，让小朝儿看笑话了。”
秦慕楚刚要说什么，眼神一凛。整个人就直接跃了出去。只见他一手将在空地上玩耍地小朝儿压进怀里，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挡那枝头摇摇欲坠的雪。我愣在原地，连呼吸都滞了。
接着秦慕楚抱着小朝儿在雪地里滚了两下，那枝头的积雪哄得一声砸了下来。我立刻奔了过去，“慕楚？”
秦慕楚从地上爬起来，十分紧张地看着小朝儿，“伤了吗？”
小朝儿却在秦慕楚的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摇头。秦慕楚这才松了口气，用那亮晶晶的紫瞳对上我，“没事。”
然后小朝儿双手抱住秦慕楚的脖子，“小爹爹好厉害，小朝儿爱。”
秦慕楚有些愕然地看看小朝儿又看看我，随即笑道：“那可不行，小爹爹已经有爱的人了，小朝儿的爱还是留给将来那个值得你爱的人吧。”
小朝儿偏着小脑袋想了想，“会有吗？”
我蹲下捏了捏小朝儿的鼻子，“当然会有，我们小朝儿这么可爱呢。”
第三十八章 沉日轩?饮血
半夜里，我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努力不让自己出声，我急急地下了床，等我跌跌撞撞地到了屋外就是一阵狂吐。似乎有千万条小虫在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甚至不敢呼吸。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帮忙拍了拍我的背部。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还是吵醒你了。”
秦慕楚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性地抽搐。秦慕楚将我抱了起来，回了屋。
我眼睛里的世界已经完全颠倒了，仿佛黑夜蒙上了一层可怖的血红色，到处是冤孽，到处是叫嚣。我将指甲嵌进慕楚的手臂，“疼，慕楚，我疼。”
我看不到秦慕楚的脸，看不到他的笑容，我的眼里只剩一片血红，身体上的抽搐也越来越厉害。我知道慕楚吻了我，然后我咬破了他的唇，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了下来。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笼烟的声音。“公子，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根本无法清除楚公子体内的蛊。”
“那你要我怎么做，看着他死！？”秦慕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暴躁。
“公子……”
“够了，我不想听，能延续一天是一天，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不在乎这点血。”
“可是公子，楚公子的身体未必能承受你血里的毒素，虽然它能有效的克制冥，但昨日楚公子的反应就可以证明，你的血他的身体同样无法承受。”淡笼烟似乎也有些生气了，音量也跟着提高了几分。
然后是秦慕楚俯身吻上了我，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流入了我的嘴中。就那么一瞬间，我终于明白昨日的药为何是红色的了，而味道的古怪，我也终于了解怪在哪里了，是血腥味。那是慕楚的血。虽然努力调淡。极力掩盖，但那就是慕楚的血。
我“噗”了一声，把流入嘴中的液体又吐了出来。开口道：“你好残忍，秦慕楚。”
秦慕楚愣了一下，然后从嘴角撤出一丝微笑，“阳阳，醒了，觉得好些了吗？”
我颔首，不经意间扫过秦慕楚的自然垂着的左手，将目光锁定他的左手腕好一阵子，“你割腕！”
闻言，秦慕楚倒是很无所谓地笑道：“你都听到了。什么时候醒的？”
我冷冷地看着秦慕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是要牺牲自己来救我，那我情愿死。”
秦慕楚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死？”秦慕楚将手里的药碗一摔，鲜红的血液就在地上蔓延了开来。
似乎是努力压抑着什么，秦慕楚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阳阳，你再说一次，你要什么？”
我愣了愣，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也不敢再做声，只低下头沉默不语。然后是温暖到令人贪恋的熟悉怀抱。秦慕楚说：“阳阳，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害怕。”
我伸手回抱住秦慕楚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努力地点头。秦慕楚拍了拍我的背，“好了，没事了，你回家准备一下，我们去‘墨色山庄’。”
“‘墨色山庄’？”
秦慕楚微微一笑，耐心地和我解释道：“‘墨色山庄’的药狂前辈是令狐允的师傅，也是未名老师的师弟，要根治你的‘冥’毒就只能找药狂前辈，他手里有一株一千年才集天地之灵气生长成的‘千年不烂心’，再配合上我的血，你的‘冥’毒才能根治。”
我点了点头，忽而又皱起眉头，秦慕楚这话前后很矛盾啊，早知有救为什么迟迟不带我去？既然有救，他在怕什么？
“慕楚。”
“嗯。”
“你是不是还瞒了什么没有和我说?”我侧头去看慕楚，秦慕楚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可又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呢。我又道：“慕楚，你说过，什么事都不会再瞒我的。”
秦慕楚用牙齿咬了咬下唇，还是没有回答我。
“公子说了吧，楚公子有权利知道。”此时，吹寒姑娘却进了来。
秦慕楚抬头看着我的脸颊，我对他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有些留恋，有些苦楚，“在药狂前辈身边的第四年，也就是我刚遇到‘妞妞’之时，它的牙齿被人拔了，我救了它，可是药狂见了它，便向我要，说是它是千年不烂心最好的药引……后来，我带着妞妞逃走了。”秦慕楚顿了一下，“我和妞妞说了，他愿意救你……”
“你是说，要救我妞妞就必须死？”我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秦慕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答案却早已清楚。
我握紧秦慕楚的冰凉的手，“不会后悔？”
秦慕楚抬起头来看我，用轻不可闻地声音道：“我爱你。”我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却又想起了什么，“慕楚，药狂前辈就是让你百毒不侵的那个人，是他治好了你的腿？白水的师傅？你早就认识了鬼影公子。”
秦慕楚斜斜地抬眼想了一下，媚笑道：“似乎是的。”
我不满意地捏了捏他实在没什么肉的俊美脸庞，“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怎么这么会骗人呢你。”
秦慕楚笑道：“冤枉啊，阳阳，我可从没否认过认识令狐允，只是觉得无关紧要便没有提起。但他此次……”说到最后秦慕楚不禁握紧了拳头。
第三十九章 雁字楼 ? 祸起红线
终于，秦慕楚把我送回了家，到了将军府大门口秦慕楚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腰，“阳阳，要我陪你进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