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万里封侯路(4)
“我……我要见太子……呜呜呜……”柳翠也撞得头晕眼花,哭哭啼啼的对敏儿吼道。
“你没病吧?”敏儿站起来揉了揉被撞的手臂:“你当东宫是你家开的?相见谁就见谁啊!”
柳翠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一想到一会儿唐公子就要生生晕过去了,泪水就止也止不住,坐在地上开始放声痛哭。
敏儿见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哭的这么伤心,不由得暗自反思:自己刚才好像语气不太好?
门外的吵闹打断了郑澈安看书的心思,他放下书走出门外,略微有些生气:“这儿干什么呢?”
“太子殿下……”
敏儿正要解释,地上的柳翠突然一窜,跪在地上抱住了郑澈安的腿:“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求求您……求您……”
“大胆!”郑澈安英气的眼眸带着薄怒,甩开了柳翠的胳膊:“你是何人?”
赶来的许公公已经把柳翠拉到了一边,柳翠跪在地上显得有些无助:“奴婢……是唐公子的婢女……”
“唐阕?”郑澈安一皱眉,挥手吩咐宫人让开:“渊恒怎么了?”
柳翠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有些泣不成声:“求……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怎么回事?”郑澈安一惊:“他病的很重吗?”
柳翠先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有些语无伦次,半天才说出一句:“公子……快晕过去了……”
“备轿!”郑澈安对敏儿道,又看了看哭的稀里哗啦的柳翠,她现在这个样子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但看这架势唐阕应该病的挺严重的,自己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郑澈安没有起太子的阵势,坐着一架四人小轿去了刑部尚书府。
管家看到一架轿子停在门口,正要呵斥,许公公冷着脸忙亮出腰牌道:“东宫掌事公公在此。”
“太子殿下?”此时郑澈安已经下轿,抬脚就往府里走,老管家连忙行礼,又想到前厅的场面……赶紧挡在郑澈安面前:“殿下留步!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何贵干?”
“让开。”郑澈安现在心烦的紧,抬手把老管家推到了一边,没有一点耽搁的往里走。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刚走到前厅门口,郑澈安就听到了唐铮江暴怒的吼叫声。
“父亲……”唐阕的声音很低,但郑澈安依旧听的清清楚楚:“孩儿……就是喜欢太子殿下,您看着办吧……”
郑澈安猛的一抬头,隔着房门,似乎能够看到唐阕温和的笑容,心下一暖。
“啪!”厅内出来一声响亮的鞭声。
“咣当!”郑澈安一抬腿,直接把房门踹开。
然后,郑澈安就愣在了原地。
唐阕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只是此刻后背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有几处的衣服已经被抽碎,血液顺着布料往下渗,可以想象到这件衣服下的身体是多么破碎不堪。
“太子殿下?!”唐铮江无措的站在原地,手中带血的皮鞭不知如何处置。
跟上来的敏儿就看了一眼,不由得双眼有些发红,她虽然没有近身服侍过唐阕,但唐公子掩盖不住的温文尔雅、对待下人彬彬有礼的态度不可能全是装出来的,几年来的相处,让敏儿已经把唐阕当成哥哥看,哪里受得了这种场面?
郑澈安的目光注视着背对他跪着的唐阕,他突然看到唐阕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渊恒!”郑澈安连忙跑上去,蹲在唐阕面前伸手扶住他肩膀:“你怎么样?”
唐阕如繁星一般璀璨的眼睛缓缓睁开,长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双眼一瞬间的神采一点点消失,嘴角却带了些许笑意:“太子殿下……”
郑澈安感觉肩上一沉,唐阕似乎忍到了极限,晕过去了……
郑澈安看着唐阕满是伤口的后背无从下手,半天才把唐阕的胳膊跨在自己脖子上,跨过他的膝盖把人抱进了怀里,他缓缓的站起来,看向唐铮江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唐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唐铮江悄悄把手中的鞭子藏在背后:“太子殿下见笑了,唐阕犯了祖训,自然要家法处置。”
“是吗?”郑澈安笑了笑:“那还真是难为唐大人了。”
唐铮江挤出一丝笑意:“这些都是家事,太子殿下心系天下,就不要为这些小事操劳了。”
郑澈安一挑眉:“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唐阕是本宫的伴读,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对吧?”
“谢太子提醒,臣知道分寸,”唐铮江行礼道:“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东宫休息,阕儿臣自然会照顾好的,毕竟这里才是他的‘家’嘛。”
“真是不巧,”郑澈安语气一顿:“这几日的功课本宫正好有些没听懂,需要与唐公子讨论,本就打算请唐公子去东宫住上几日,唐大人应该不会驳本宫的面子吧?”
“殿下,这不和规矩。”唐铮江脸色不太好。
“那大人是打算让我这个一国储君天天往您家里跑吗?”郑澈安道:“况且唐公子才智过人,本宫也他讨论学业,想必陛下不会不同意的。”
唐铮江心里默默问候着郑澈安的长辈,突然想到好像还包括自己……忍不住把唐胜雪搬了出来,语气却软了几分:“侄儿,我们本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这么见外呢?”
“唐皇后确实是我嫡母,”郑澈安把唐阕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不过您一开口就自称舅舅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吧?”
“你……”唐铮江脸色铁青。
“我会照顾好唐公子的,”郑澈安对着唐铮江无邪的笑了笑:“告辞了。”
唐铮江还想说些什么,敏儿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唐铮江前面:“不知唐公子犯了那条祖训?奴婢是太子殿下的掌事宫女,可以帮着您让殿下教育唐公子。”
说话间郑澈安已经抱着唐阕走到了门口,柳翠愣愣的站在一旁,双眼发肿。
郑澈安脚步一顿,打量了柳翠半天:“你家公子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下府上?我差人一并搬到东宫去。”
柳翠想了想,小声道:“唐公子屋里除了书和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郑澈安心头一紧,吩咐刚走出了的敏儿道:“让这位姑娘同行,给她安排个房间。”说完抱着唐阕走进了轿子。
把唐阕抱上轿子,郑澈安才感觉心里莫名有些发堵,挑起车帘对轿旁敏儿道:“去请楚太医。”
“殿下……唐公子只是权贵之子,并非皇室,这样有些不合规矩。”敏儿为难道。
“就说我病了。”郑澈安面无表情的放下帘子。
郑澈安让唐阕侧靠在自己怀里,尽量让后背腾空,怀里的人真的太瘦了,郑澈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刚才自己抱着唐阕和唐铮江说了半天话,却一点也不感觉吃力……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
“太子,到东宫了。”敏儿轻声道。
郑澈安抱着唐阕走进东宫,稍微犹豫了一下,直接把人抱进了自己的卧房,让人扒在床上。
楚太医是先皇后的远房亲戚,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赶到东宫。
“殿下……您没事吧!”
郑澈安坐在太师椅上焦躁的喝着茶:“本宫没事,去床上看看唐公子。”
楚太医一愣,不是都说太子与唐家有仇不共戴天吗?怎么费老大劲的请来太医给唐家人看病了?
楚太医满肚子疑问的走到了床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这……”楚太医试探性的问了问:“这位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赶紧给我看病!”郑澈安现在心里莫名的窝火,一点就着。
楚太医连忙赔礼,小心翼翼的拿出小刀,轻轻的除去唐阕背后的衣服,虽然动作放的很轻,但昏迷中的唐阕偶尔还是会传出几声□□。
郑澈安紧紧的握住茶杯,好像下一秒茶杯就会应声而碎一样。
楚太医给唐阕上了最好的止血药,昂贵的药材像不要钱一样洒在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楚太医包扎的十分仔细,但偶尔几处的纱布还是隐隐有些发红。
做完这些,楚太医才勉强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毛巾净了净手,收起药箱去向郑澈安复命。
“怎么样?”郑澈安问道。
第五章
“太狠了,”楚太医愤愤的道:“这位公子后背上有还几处鞭打的痕迹,没有十年,七八年的肯定是有的,虽然每次都有上药,但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好药,恢复的慢不说……还疼痛难忍,尤其是最近,几道伤口反复绽开的次数太多,要是在这样下去……万一有一天不小心感染了……严重些可能命都要搭进去。”
“……禽兽!”郑澈安直接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把还跪在一旁的楚太医下了一跳。
发泄了之后的郑澈安又恢复了冷静,他上前扶起楚太医,开口道:“这几天麻烦您了,有什么忌口的一定要告诉本宫。”
楚太医连忙回礼:“太子言重了,药方和忌口的东西臣会告诉敏儿姑娘,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臣告退了。”
太子点了点头,挥手让楚太医下去。
“许公公!”
“奴才在!”许公公连忙上前道。
“把这儿收拾一下,”郑澈安皱了皱眉:“还有,你明天带几个手脚利索的人,去刑部尚书府把唐阕的东西都搬过来,先……放到暖阁吧。”
“是。”许公公点头道。
“敏儿呢?”郑澈安问道。
“啊,敏儿姑娘正在和唐公子的侍女聊天,好像还挺投缘的。”
“行。”郑澈安道:“那你也早些休息……还有,明天的讲堂我不去了,早上不用叫我。”
“您这是?”许公公茫然道。
太子看了眼唐阕,微微叹了口气:“我今日都‘病’的叫太医了,要是不演演戏,别人能信吗?”
“太子英明!”许公公忙道:“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奴才告退。”
郑澈安刚吩咐宫人灭了蜡烛准备上床休息,一走到床边不由得一愣:唔……床上好像有人啊?
郑澈安有些纠结,现在把人叫起来,似乎有些太不尽人意,但……难道我堂堂东宫太子,有一天居然沦落到睡偏殿的地步了吗?
有位圣人曾经说过,头可断,血可流,太子的面子不能丢!
做出决定之后,郑澈安慢慢撩开被子,侧着身子躺了进去。
昏迷中的唐阕似乎感受到了太子的气势,趴着的身子背对着郑澈安翻成了侧躺的姿势。
郑澈安一皱眉:侧着睡不利于养伤……随即又想了想:趴着睡压迫心脏……
想着想着,郑澈安的手不由得摸了摸唐阕缠满绷带的后背上。
自家小伴读实在是太瘦了……前几天好像见到他弟弟了……貌似叫唐阔?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和人打起来了,那胖的……简直都不忍直视……
郑澈安的手不自觉的搂在唐阕腰上,身子向前贴住他的后背,慢慢闭上眼睛:唔……你身子太凉,别感冒了,我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