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荡(41)
作者:白芥子
时间:2018-12-29 20:19:46
标签:生子 宫廷
事涉齐王,想必皇帝会比他们更上心,贺怀翎当初收到的密旨只是查钱总兵死因,再多的,便是逾越了,且如今他也没了精力再查。
可惜事情并未牵扯到祝云珣,他们始终未有抓到祝云珣的把柄。
祝云璟微蹙起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贺怀翎怀中的元宝吸引了注意力,贪吃的小东西不停嗦着嘴,水汁淌了一下巴,见祝云璟看他,便咧开了嘴巴冲他傻乐呵,祝云璟十分无言,捏起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提醒贺怀翎:“别给他吃那么多,一会儿吃坏肚子了。”
贺怀翎笑着撤开了手,元宝挥着手臂“哒哒”喊了两声,祝云璟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许再吃了,撒娇也没用。”
贺怀翎将元宝放下,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自己去打滚,拉过了祝云璟的手:“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真的担心我啊?”
祝云璟垂眸,顿了顿,嘟哝道:“我担心你干嘛,你不是战无不胜吗?这次去了千万别坏了自个的威名就行。”
果然还是担心的,贺怀翎心中舒坦,还想逗逗他,管事送了封信过来打断了他们:“侯爷,夫人,是京中来的信。”
特地送来祝云璟这里的京中来信那便只能是祝云瑄寄来的了,祝云璟将信接过来,依旧是厚厚一沓,他一页纸一页纸地翻过去,神色逐渐变得有些莫测,贺怀翎问他:“可是出事了?”
祝云璟轻嗤了一声:“是关于祝云珣的。”
“他怎么了?”
祝云璟冷道:“之前还想着抓不到他的把柄,这就给送上门了,他似乎计划着要派人扮成夷人去截兵部运去前线的粮饷。”
贺怀翎的双眉拧了起来:“截粮饷?他想要做什么?”
昭阳帝传旨贺怀翎带兵去救援被攻占的城池时,确实下令了兵部火速备齐粮饷同时运送过去,祝云珣竟胆大包天到打起了粮饷的主意,他莫不是疯了?
“他当然没疯,”祝云璟轻蔑道,“一个月前那位梁妃的九皇子落地,陛下差一点就直接封了太子,还是因为太后和众内阁大臣都劝阻才暂时将事情搁置了,祝云珣能不着急吗?陛下虽分封了诸子却没有赐予他们封地,仅靠王爵的那点微薄俸禄怎能负担得起他到处收买人心笼络下臣,不起歪心思就不是他祝云珣了。”
至于没了粮饷,前线战事输了那些将士百姓会如何,祝云珣这样的人又怎会在乎。
贺怀翎黯下眸色:“他就不怕失手败露吗?”
“阿瑄说他们似乎十分有把握,还说这事贺家也从中掺和了……你有什么打算?”
贺怀翎的浓眉紧拧:“我祖父和二叔?”
“他们明知带兵的人是你,还打算做这样的事情,这便是完全不顾你死活了。”祝云璟十分不快,更是替贺怀翎不值,只因为贺怀翎不打算与他们站一边不愿支持祝云珣,他们竟是半点旧情都不念了,实在叫人寒心。
贺怀翎轻轻一叹:“罢了,我早知终有一日会走到这一步。”
“可一旦事发,难免不会牵扯到你,毕竟你与他们同是姓贺。”祝云璟提醒道,这也是祝云瑄知道事情之后并未做任何打算,只写信告知他们让他们做决定的原因,这事一旦闹出来,昭阳帝那里又不知会作何想法,即便贺怀翎在前线浴血奋战,也难保皇帝不会以为他与贺家人与祝云珣是一丘之貉。
贺怀翎摇头:“不用担心,只要我能将丢失的城池占回来,再立下军功,陛下即便有所怀疑,功过相抵,也不好将我牵连进去,你让瑞王殿下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吧。”
“……你当真不怕吗?”
“我从未怕过。”贺怀翎笑道。
见贺怀翎这般,祝云璟也不再多想,冷静分析了起来:“阿瑄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这事他只是收到了风声,并无半点证据,真要坐实祝云珣的罪名,必须得等待他真的有所行动,再人赃并获。”
“你的意思是?”
“派人去盯着兵部粮饷的押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即便能当场将那些截粮饷的人抓获,他们也未必会承认是祝云珣授意所为。”贺怀翎不赞同道。
祝云璟冷哂:“当然是一路盯着他们等到他们将截得的粮饷运回去,全部收仓之后再揭发他们,到时候他们赖无可赖,还怎么说东西是被夷人截走的?”
“可没了粮饷前线的战事要怎么办?”
祝云璟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地征粮,扈阳城里的商户那么多,还愁备不齐军粮吗?这事也不需要你亲自出面,你给我三日时间,大军出征之前,我担保帮你把事情办妥了。”
扈阳城的这些商户这么多年在这边境城池私通夷人,收敛了多少不义之财,也该到他们出出血的时候了。
贺怀翎握住了祝云璟的手,笑着叹气:“你怎会觉得自己蠢,再没比你更机灵的了。”
被戳到痛处的祝云璟没好气地抽出手,推了推贺怀翎的肩膀:“你少说这些风凉话,我从前是蠢,识人不明,任人唯亲,教训受够了,还不能长点记性吗?”
贺怀翎又将他的手捉回来,握在手心里低头亲了亲:“这也是你的长处,何必贬低自己。”
若非祝云璟心软,他也不能这么快就撬开他的心防,对一国储君来说这确实是致命的缺点,但于他身边之人,真正懂得珍惜的便会明白,这亦是无上的珍宝。
指尖被贺怀翎的唇轻轻扫过,祝云璟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放轻了声音:“你别亲了……元宝看着呢。”
贺怀翎偏过头去,他们的傻儿子正趴在一旁,咬着手指淌着口水,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瞅着他们,贺怀翎:“……”
祝云璟反被他脸上难以言喻的无奈表情逗乐了,笑着冲贺怀翎挤了挤眼睛。笑闹了一阵,贺怀翎见祝云璟准备将信烧了,忽然问他:“祝云珣行事一向谨慎,他既然打算截粮饷,想必会做万全的准备,瑞王殿下又是怎么知晓这么机密之事的?”
不怪贺怀翎会这么想,毕竟这事他自己留在京中的人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祝云珣那么小心翼翼之人,想要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就被祝云瑄探去?
祝云璟沉吟道:“阿瑄在信中没说,但他说消息可靠……不过也无妨,我们反正是顺水推舟,且看祝云珣的动静就是了。”
皇城,启祥殿。
天色阴翳,霏微初雪裹着彻骨寒意悄然而至,祝云瑄立于窗前,出神地望着远处落满积雪的黛瓦飞檐。
脚步声渐行渐近,祝云瑄轻轻闭起眼睛,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殿下,我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帮您打听到消息,这一次,您又打算如何报答我?”
第52章 出征前夕
扈阳城这段时日十分不太平,短短几日时间连同刚刚回城的会长曾近南在内,商会排名前几的几个大商户俱被扔下了狱,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平日里熙来攘往热闹无比的黄金大街都变得冷清异常。
紧接着东北边战事又起的消息传来,各种危言耸听的流言在城中疯传,商家趁机哄抬物价,粮价直接翻了三倍不止,偏偏这时奉圣命即将出征的茕关军在城中贴出征粮公告,就地征粮三十万石,但凡登记在册的商户,须得在三日之内将所征粮食送到知府衙门交付。
大衍朝自建国起就有律条,凡遇紧急军情,军队可以市价对当地百姓强制征粮,钱是一定会付的,但被征地的百姓也并没有拒绝交粮的权利。
三十万石粮食听起来很多,对富商云集的偌大一座扈阳城来说,实则分摊到众商户身上的数目却并没有多少,于那些大商家甚至可以说是九牛一毛,更何况,征粮并非让他们白送粮食,军队是要以市价跟他们购买的。
祝云璟坐在知府衙门的后堂慢悠悠地喝着茶,前头隐约传来的喧嚣声并未坏了他的兴致,被贺怀翎吩咐随他一块来经手征粮之事的姜演却有些坐立难安,犹犹豫豫地问祝云璟:“夫……少爷,陛下已下旨运送粮饷至前线,军中如今的存粮也足够支撑大军过去,为何还要另行征粮?……用钱去跟那些商户买,我们哪来那么多的钱?”
“军粮备足一些又不会坏事,有备无患而已。”祝云璟并未过多解释,放下了茶碗,“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你想跟那些商人买,他们还未必舍得卖。”
话音刚落,那一直在前头招呼人的张知府张柳壬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哭丧着脸与祝云璟禀报,他已经按照吩咐把城中的大小商户都叫了过来,要求他们尽快将粮食备齐交来,那些人倒是都说会全力配合,只是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粮食并不容易,当然有钱一切都好说:“就是您说市价是三日前的市价,他们都不予苟同,说今时不同往日,今日征粮为何不按着今日的市价来算……”
暴脾气的姜演一听就怒了:“他娘的这些商人是想趁火打劫吗?他们一夜之间把粮价提了三倍还多,现在来跟我们狮子大开口,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柳壬抹了一把脸:“可外头现在的米粮市价就是这个,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姜演狠狠瞪了过去,祝云璟却是笑了起来:“看来曾近南等人下了狱,也并未让他们有多忌惮啊。”
张柳壬硬着头皮解释:“曾近南那是私通夷人有通敌叛国之嫌,他们自认为没做过那等事情自然不怕,更何况法不责众,您总不能将他们都扔下狱了。”
“没卖过铁器火药给夷人,难道就没卖过别的不能卖的东西?他们有几个是手脚完全干净的?”祝云璟说着话锋一转,示意姜演:“前几日丁副总在关口查获的那个贩运私盐那些违禁品出关的商户,招认商会中人都在做着与他同样的买卖,虽是他一面之词,但总得查核清楚,我看不如就把这扈阳商会中的商户都先行押下狱审问吧。”
张柳壬:“…………”
姜演一拍巴掌:“就这么办!这些人就没几个是好东西,是得让他们受些教训!”
张柳壬一脸讪然:“夫人,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祝云璟冷道:“张大人,戍卫茕关是侯爷的职责所在,有人居心叵测将不能卖出关的东西从茕关这里运出去,事关茕关的安稳,侯爷不应该查清楚吗?日后若是朝廷追究起来,这个罪责你能帮侯爷担吗?”
张柳壬立时改了口:“下官哪里担得起……夫人您言重了。”
祝云璟撇了撇嘴:“当然了,仅凭一面之词确实不好定罪,就让他们互相检举吧,谁供出的有价值的消息多,便可戴罪立功。”
张柳壬依旧有犹疑:“他们如今抱作一团,未必就能如夫人所愿……”
“上回张大人带来的那几人看着都是识时务的,张大人有空不如去提醒他们一二,既是做大生意的,便不要计较那些微末的得失,眼光放长远一些,他们是为朝廷做事,朝廷自然会念着他们的好,这回以曾近南为首的扈阳商会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过后商会必是要整顿的,到时候谁能出头谁又会被取而代之,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大好前程就在眼前,错失了可就再没有了。”
张柳壬心神微动,小眼睛转了几转:“不知夫人说的是……?”
祝云璟微微一笑:“张大人或许还不知晓,这扈阳商会日渐做大,已经在陛下那里挂上了号,陛下重商,虽然商会这回出了事,但该处置的处置过后,他老人家对这扈阳城还是有期许的,已透露出要在这里封皇商的意向,当然,名额有限,谁能有这个荣幸为朝廷效劳,现在谁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