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强推)(22)
二人一句接一句,竟将事情原委还原得七七八八。
所以光找到秦妙语还不行,得将她的同伙一网打尽,才算彻底消弭后患。
凤霄:“那个高宁呢,又是什么来历?”
崔不去:“此人也许与此案无关,也许是有人不放心秦妙语与她的同伙,又派过来的第三人,你们若有意,不妨暗中调查一下。”
“嗯。”凤霄话锋一转:“去去啊,奉命与阿波使者密谈,想必在左月局中地位不低吧?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是否也该对我坦诚相告,毕竟咱们也不算外人了。”
谁跟你不算外人?崔不去忍不住暗自冷笑,对凤二的脸皮叹为观止。
但他面上仍旧一派淡定,故作思考片刻:“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实话实说,其实我不姓崔,也不叫不去。”
“哦?”凤霄语调微微上扬。
崔不去:“我复姓长孙,名菩提,乃左月局副使。”
城中某处,长孙菩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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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凤霄听罢,眼角飞起,似笑非笑。
“真是不巧,左月副使我正好都见过,一男一女,你可别说你就是其中之一。”
语气饱含“你继续编,看你怎么编”的意味。
崔不去:“你怎么知道你见到的长孙菩提就是真正的长孙菩提?”
凤霄:“哦?”
崔不去面不改色,随口胡诌:“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左月局,我等为朝廷办事,时常需要行踪身份隐秘,用一两个替身也很正常,毕竟我是靠脑子混口饭吃,不像风府主这样武功高强,可以任意妄为。”
凤霄怀疑他在讽刺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崔不去的语气又很平淡寻常,令人挑不出毛病。
“那么,你们左月局正使是何人,姓甚名谁?”
“我也从未见过,此人没有在人前露过脸,每次都在阴暗小屋的屏风后面与我们说话,声音有些苍老,应是上了年纪了。”崔不去张口就来,说得跟真的似的。
凤霄皱眉沉吟,心说难道是皇后身边那位深得信任的郑内侍?
“声音可还阴柔?”
崔不去:“除苍老之外,无甚特别。”
凤霄叹道:“崔道长一表人才,智谋无双,可惜上头还压着个人,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处处受人掣肘,终究是不如自己作主来得痛快啊!”
两人身处如此环境,仍不忘互怼。
崔不去:“可不是吗,就跟凤郎君一样,上面也有个刑部尚书。”
凤霄笑道:“刑部尚书形同虚设,说到底,我这解剑府,与左月局终究不同,皇后固然与天子并称二圣,但说到底,这天下还是一个人的,你在那个人手底下,跟在那个人的妻子手底下,终究有所不同。依我看,你那副使,不当也罢,不如到解剑府来,我予你四府主之位,又许你生杀予夺之特权,但凡左月局能给你的,解剑府能给你,左月局给不了你的,解剑府也能给你。”
崔不去奇道:“我既然是左月副使,在解剑府也要在你之下,你能给我的,与左月局有何不同?”
凤霄:“那自然不同,一个糟老头子挡在你前面,怎如我这般风姿卓越天纵奇才来得赏心悦目?”
崔不去:……
凤霄:“你日日看着我,心情也会变好,心情既好,身体自然不药而愈,这难道不是大大的好处?”
崔不去沉默片刻,忽然道:“凤二府主,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凤霄挑眉:“那是自然,你如今才意识到么?”
崔不去诚恳道:“但你也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之人。”
凤霄哈哈一笑:“天下间能成大事者,岂有面薄如纸的?所谓颜面,只会作茧自缚,令自己寸步难行,单是看那佛耳,明明打不过我,还非要说是我不专心,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就足见此人过分爱惜名声,无论在武道还是在富贵权力追求上,都很难达到巅峰。沙钵略座下若只有这么些人,恐怕也难成大事。”
崔不去道:“据我所知,佛耳虽然号称突厥第一高手,但近年来,突厥高手辈出,已经故去的狐鹿估暂且不提,东突厥的处罗侯自己就是不世出的高手,还有阿波可汗座下,也有一个叫耶楼和的人,貌若女子,武功却极为狠辣,路数不同寻常,这些人都是不可小觑的强……”
凤霄正听得认真,就听见敌字还未说完,对方已经咳嗽起来。
虽然崔不去捂住嘴巴,但咳嗽声依旧从指缝里流泻出来,很快就压抑不住,越发剧烈,如果不是两个云海十三楼的人被凤霄放倒,现在他们肯定早已被发现了行踪。
伴随着咳嗽,噬骨般一抽一抽的痛楚开始从体内某一点扩散开去,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各处,从指尖到五脏六腑,乃至太阳穴都开始发疼,这是奈何香发作时的症状,而他身体本身的虚弱则加重了这种情况,以至于每次毒发时都需要忍受比常人更多几倍的痛楚。
但即使是如此,崔不去居然也没有发出咳嗽声以外的呻|吟或痛呼。
解剑府不是没有对人用过奈何香,凤霄就曾亲眼见过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奈何香的折磨下痛哭流涕,有问必答,意志彻底崩溃,就算最后解了毒,心志也已耗损大半,身体慢慢也跟着被拖垮了,不是废人,胜似废人。
但没有半点武功的崔不去,毒伤在身,却还能跟着他跑遍大半个六工城,忍到此时方才发作。
说到底,对方是左月局的人,不是势不两立的敌人,用奈何香来对付他,是不是过了一点?
生平头一回,凤霄凤二府主自我反省了那么几息的工夫。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无用的情绪推翻,并且认为是自己同样中毒受伤,才会同病相怜。
“我身上还有奈何香。”他对崔不去道。
“……不需要。”崔不去将身体缩作一团,减少受寒,以此汲取更多的暖意。
奈何香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自己熬过这无尽漫长的痛苦,让毒性自行消失,排出体外,练武之人可以用内力将毒性暂时压制住,另外一种缓解的办法则是以毒攻毒,用奈何香将毒性压下去,虽然压制过后,下一次发作必然会引发更强烈的痛苦,但中毒之人往往都会饮鸩止渴,都宁可追求眼前一时的安宁,选择性忽略更长远的危害。
凤霄不以为然:“洞中阴冷潮湿,你本来也已疲惫不堪,发作起来会比以往更强烈,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毒发你尽可待在暖玉温香之地,总比现在舒服多了。”
崔不去只觉额头越来越热,意识开始陷入混沌,连带对方的声音,也仿佛隔了一层,不甚明晰。
“只要踏出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想要彻底解决,最好的法子就是连第一步都不要踏出去。”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与那无休止的疼痛作抗衡,犹能自嘲一笑。“比这更大的痛苦我都受过,这已经……不算什么。”
凤霄眉头微挑,正想细问,却听见外头呜呜作响,本已转小的风声忽而又大了起来,夹着雨雪从洞外泼入,霎时一阵冰冷刺骨,一张嘴就是一大口冷风灌入,立马牵动肩膀上的毒伤,他也跟着咳嗽起来。
咳嗽一开始,好像就再也停不下来,长夜漫漫,两人各占一块地方,咳嗽声此起彼伏,倒像是在一唱一和。
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差外面再来上一声狼嚎了。
这个念头刚起,仿佛为了应和他,凤霄还真听见风雪之中的山崖上隐隐有狼嚎传来。
他抽了抽嘴角,看向咫尺之距的崔不去。
凤霄:“喂。”
崔不去全身仅存的清醒都用在与毒性拉锯上,压根没空理他。
凤霄咳嗽两声:“我也受伤了,要不你过来一点,我们挨紧些,还能取暖。”
崔不去勉强睁开眼,蹙眉想了想,才迟钝地将他的话传送入脑。
“滚过来。”他道。
凤霄:???
他见崔不去一动不动,想想对方估计也的确是没什么力气了,只好纡尊降贵挪了一下身躯,将对方揽入怀中,心里悲愤地想道:本座他娘的到底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处境的?
说一千道一万,这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裴、惊、蛰。
……
裴惊蛰站在卢宅门口,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受凉得了风寒,还是有人在念叨他,因为他也遇到了一件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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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却说裴惊蛰这边, 他来到卢宅外面, 却一时犯了难。
凭他一个人, 是无法监视整座卢宅的, 就算潜入其中, 对方若熟悉地形,就能轻而易举将自己藏匿好,除非他向卢宅主人表明身份,再调来鹰骑将整座卢宅围住,连一只雄苍蝇都不放走。
可那样一来, 势必会打草惊蛇, 彻底断了线索。
裴惊蛰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不够睿智成熟, 无法像二府主那样谈笑间就轻轻松松将问题解决, 哪怕像三府主那样武功高强, 现在也不至于站在这里一筹莫展, 起码在那人离开秋山别院时,他就已经出手给擒住了。
就在裴惊蛰打算潜进去之时,卢宅之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划破寂静夜空, 凄凉惨痛令人心头为之一颤。
这一声之后,卢宅上上下下,灯笼次第点亮, 人声渐起,隔着一扇门,裴惊蛰也能感受到后面的喧嚣。
现在再要潜入肯定没办法了, 裴惊蛰皱起眉头。
马蹄声自身后响起,由远及近,他回头一看,竟是六名解剑府鹰骑。
裴惊蛰:“你们不是应该留守秋山别院吗?”
鹰骑为首之人抱拳道:“奉二府主之命,前来协助裴郎君!”
裴惊蛰随即反应过来,凤霄这是早就料到他会犹豫不决,派来鹰骑,正是间接让他下决定。
他道:“你们分头将卢宅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走一人!”
鹰骑领命而去。
卢宅虽然很大,但鹰骑都是解剑府出身,又久经训练,六人足矣。
裴惊蛰上前正欲敲门,忽觉身后疾风扑来,他心头一凛,下意识侧头闪避,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白光闪过,竟直接将他前面的木门洞穿一个口子!
对方下手如此狠绝,裴惊蛰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回身抽剑,便与对方交起手来。
双方一照面,他这才发现对方一身白衣飘逸,气质清冷出尘,仿若月宫仙子。
裴惊蛰:“阁下何人!”
乔仙冷笑:“你扣了我们的人,还问我们是何人,把崔不去交出来!”
裴惊蛰一惊:“你?!”
话音方落,他就看见又有一人从不远处走来,青衣斗笠,手上挂着佛珠,极为惹眼。
“长孙副使?”
乔仙不答反问,手上攻势越发凌厉:“人呢!”
裴惊蛰定了定神:“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