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到了冬日,便无事可做,只不怕冷的年轻人会去镇上找些日结工来赚点家用。
还有的会去山上打猎或砍柴,留下自用的,剩下的也能卖钱。
莲旦家里柴火都备够了,煤块他烧得很省,一个冬天是肯定没问题了。
他是个哥儿,去镇上也很难找到活,更重要的是,还得照顾精力越来越旺盛的小旦。
所以,这个冬天,莲旦是哪也不准备去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屋子烧得热乎乎的,不让孩子生病。
白天吃过饭收拾好,就趁中午不是太冷时,出去溜达溜达,只一会儿就得赶紧回屋。
有时托人去镇上给买些吃食,和孩子玩的。
雪冥给的钱,足足有十几两银子,莲旦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
唐花在家也闷得慌,常抱着小花来家里玩。
小花四个月了,她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哭声也是细细的,是个招人稀罕的小姑娘。
两孩子在一起,小花还不会和人玩,但和小旦互相看着,也能好奇地看半天。
唐花瞅瞅小旦,又看看莲旦,笑着掐了一把莲旦的脸颊,说:“你是不是胖了?这一大一小怎么养得都白白嫩嫩的,能掐得出水来了!”
莲旦不好意思地扭开头,说:“最近吃得是多了些。”
雪冥在的时候,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莲旦这才知道,一样的食材能做出那么多花样来。
而且她还从镇上买了好多莲旦以前没吃过的东西,他尝了,便也自己试着做,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不仅自己吃胖了点,连小旦也比以前还胖乎乎了。
唐花问:“你家男人这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该快回来了吧?”
莲旦脸上神情一僵,想起雪冥说过的话,忙低下头去,磕巴道:“快……快了吧。”
再有三四天便到十五了。
唐花笑道:“还有不到两月就过年了,过阵子就该张罗年货了,等你家男人回来,咱们两家一起借个板车,去镇上逛逛怎么样?”
还没等莲旦说出拒绝的话,唐花两手一拍,道:“我记得你姐姐不就住在镇子附近吗,到时候正好顺路能去看看她。”
莲旦动心了,但是……,他低着头,没把话说死,只是说:“到时候看看再说。”
唐花也没坚持,就点头道:“行,现在说也早,就到时候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只小手突然啪的一下搭上了莲旦的肩膀,莲旦和唐花惊讶地一起转头看过去,就见小旦竟然扶着爹爹的肩膀,两条小粗腿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唐花惊喜道:“哎呦,这都能扶着站起来了,等过两天孩子他父亲回来看到了,不得高兴坏了!”
莲旦脸上的神情则很复杂,他在孩子脸上亲了亲,又把脸埋进了孩子小小的颈窝里了。
……
到了十一月十五那天,莲旦一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
唐花上次来家里,吃了他蒸的红枣糕,说好吃,他就说好了做一些给对方送去。
唐花家里还有公婆,不好送太少,要么显得太小气,莲旦就蒸了满满一大锅,给自己和小旦留了一小半,大部分都装到盆子里了,一会儿送走。
但都把小旦包好背好准备出门了,莲旦又停住了,低着头犹豫了一下,又从盆里拿出一块放回锅里去了。
可放回去之后,又很快后悔,就揭开锅盖,又把那块放回盆子里,可没走两步,就回去,再一次从盆子里拿出来放回锅里,如此几个来回,小旦都不耐烦了,在他身后“啊啊”的叫,那意思可能是说把他包那么严实都热到胖宝宝了。
莲旦闭了闭眼,盖上锅盖和盆子,不再犹豫,抬脚便走。
把东西送完,在唐花家坐了一会,说说话,该回去做晚饭了。
家里就他和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熬个菜粥,再给孩子蒸个蛋羹就行。
吃完收拾完,莲旦烧水给小旦洗了个澡。
小旦在水里一个劲儿扑棱水玩,把莲旦身上和头发也弄湿了,没办法,他自己也只好擦洗了一番。
把小旦哄睡以后,莲旦坐在床沿,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两手在膝盖上,规矩得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他起身从柜子里找出针线篓,坐在桌旁,做起了针线活。
小旦现在时不时扶着大人站一会儿,隔壁吴大娘说,用不了两月,这孩子就该学走路了,不能再穿以前的鞋子了,得缝两双适合走路的。
这活倒也不怎么急,但既然现下有时间,就先做着。
有事做,莲旦就不大瞎寻思了,渐渐专注起来。
直到外屋门突然传来轻缓的敲门声,莲旦先是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十分确定。
他放下手里的活,迟疑着去了外屋。
到了外屋门前时,莲旦已经能确定屋外是谁了。因为,当他刚刚迈出脚步时,那敲门声就停了。
莲旦停在了门口,还没出声,外面的人就知道了他在这里,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沙哑的嗓音道:“是我。”
莲旦垂着头,咬了咬嘴唇,心慌了起来。
在他还在犹豫时,本来栓好的门板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莲旦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白衫的年轻男子从外面缓步进来,站定在了他面前。
莲旦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霜宁回身关好门,看着莲旦,沉声道:“我回来了。”
第33章 一夜
莲旦手指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襟,把布料都抓皱了。
陈霜宁站在门口看着他,好像还在等他的回应,他只好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就赶紧转身回了屋。
他听见有脚步声跟在身后,是后面那人故意留下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莲旦假装忙着收拾桌上的针线篓,眼睛余光看着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走到床边,撩开床帘往里看。
“小旦长大了,也胖了一些。”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莲旦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陈霜宁目光又在床里睡熟的孩子身上停留了一阵,才放下帘子。
脚步声沉稳、缓慢地也来到了桌旁,略显苍白的手伸过来,几下子便把莲旦收拾了好一会儿也收不完的线头布料都收好了。
莲旦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低着头看着桌面。
他知道对方正看着自己,他努力地想着能说点什么,缓解现下这种难以言表的气氛。
“你……你事情办得顺利吗?”莲旦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话题。
“不大顺利,”陈霜宁说,“但也还好。”
莲旦点了点头,一个好不容易想到的话题,就此结束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阵,莲旦的眼睫不停颤动,他快受不了了。
直到这时,身边的年轻男人终于开口道:“莲旦,你坐下,我们说说话好吗?”
莲旦“嗯”了一声,身体僵硬地坐到了桌旁。
身边的年轻男人也坐下了。
陈霜宁从茶壶里倒了杯茶出来,放到了莲旦面前。
那之后,他看着身旁的哥儿说道:“有些事,雪冥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莲旦放在桌上的两手不安地交握着,点了点头。
陈霜宁身体向后靠向椅背,眼皮低垂道:“那天晚上……。”
莲旦的身体倏地绷紧了。
沙哑的男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别无选择。”
莲旦头垂得更低了,耳朵尖上是尴尬的红,他小声道:“我……我明白。”
陈霜宁说:“对不起,我一直都骗了你,也隐瞒了你很多事情。”
莲旦咬住了嘴唇,这次没吭声。
“我让人打听过陈家的情况,也详细了解过你在白家时的事情。”
莲旦倏地抬头看向了陈霜宁,陈霜宁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在尽量不影响你生活的前提下,解决你身上的青花毒。”
上一篇: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
下一篇:夫死心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