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脸色一下子煞白,浑身都在发抖。
雪冥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不用担心,他已经给你吃了一颗解药,待我做出第二颗解药,你便会没事了。”
莲旦还是害怕,“还有多久,会……会不会来不及?”
雪冥摇头,“你怀上小旦是幸事,怀孕延缓了毒发的速度。”
她看着莲旦,认真保证,“他说过,你是无故被牵连之人,他不会让你有事。”
莲旦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了,先是红,又是白,最后咬住了嘴唇,脸上现出难色来。
雪冥冰雪聪明,已经明白了。
她沉吟了一下,还是直白道:“你的身体比常人还虚弱些,青花毒发作一次更比一次痛苦,下次月圆之夜,你是绝对捱不过去的。”
莲旦垂着头不吭声。
雪冥道:“他要出远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下个月十五,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第32章 一个月
这天夜里,靠山村靠近山的那趟人家,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吹奏笛子的声音。
笛声本来是悠扬的,但在冬夜听来,却觉萧然。
晚上快睡觉了,莲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雪冥睁开眼睛,看向他,问道:“睡不着吗?”
莲旦问:“你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是有人在吹笛子?”
雪冥凝神听了阵,眼神变幻,神色明了,但她只是说:“可能,是有人心里有话却没法说出口吧。”
……
月色下,灵匀山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上,一身白衫的年轻男人站在一根树枝上,风把他的衣衫和长发都吹得飘动起来,但那细细的树枝虽也随着晃动,但却牢牢地承受着一个人的重量,丝毫没有要折断的意思。
婉转的笛声在夜晚的山林中飘荡,伴着凄凉月色,如泣如诉。
一众人从树林中穿林而过,迅速来到了这棵树下,停下躬身行礼。
片刻后,笛声停了,白衫男子放下笛子,背对着众人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柳叔齐恭敬回道:“是。”
“我们出发。”话音才落,白衫男子的身影已经轻飘飘地腾空而起,快速远去了。
柳叔齐向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也快速跟了上去。
右护法与左护法会和后,没两天便出乎意料地又分开。
左护法不知去向,而右护法一路潜行,秘密招揽弟子,眼看着要建立势力,再拖下去会更麻烦。
他们此去,就是要找到右护法行踪,彻底解决此人。
……
雪冥很聪明,莲旦不问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
对方问了 ,她就说一点,再问,就再说一点。莲旦本来对她有戒备之心,她主动去劝说,对方未必信,抗拒心也会更重。
但莲旦自己想了解了,就不一样了。
这几天,雪冥给莲旦讲了什么叫武功,什么是内力,打坐是在做什么,也讲了不少江湖趣事,甚至还给他试戴了人皮面具。
一辈子都在附近方圆十里地,连镇上都没去过的莲旦,哪里听到这么些不可思议的新鲜事儿。
每天,他就跟在茶馆听评书似的,雪冥把茶给他泡好了,精致的糕点也都摆好了,绘声绘色地,想起来什么就讲什么。
这茶叶和糕点都是雪冥特意准备的上好茶点。
莲旦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听她讲,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既觉得新奇,又觉得羡慕。
雪冥这会儿讲到了前几年苍蓝山上下来了个愣头青,是个在山上隐居的高手的小弟子,他以为自己从小练武十来年,已经很厉害了,吵着下山游历,他师父就让他下来了。
这愣头青下山之后,就广发帖子,挑战武林高手,头两月还真没遇上对手,百战百赢,人都飘了。
这人有一天,来挑战雪冥的大师兄。
大师兄在江湖上是有名的轻功极好,愣头青说不欺负他,不比别的,就比大师兄闻名江湖的轻功。
大师兄本来不会搭理这种人,但他与这愣头青的师父有交情,对方悄悄给他写过信,让他帮忙照拂这弟子,于是他就同意了。
两人就相约在泌水河上切磋比试。
“后来呢?”莲旦东西都忘了吃,一脸好奇地问。
“两人比试用轻功像走路一样越过河水,”雪冥伸出两臂比划了一下,“这河两岸足足有几十米宽,可不容易。”
莲旦嘴巴张得很圆,惊讶得不得了。
“两人一起从这边岸上出发,谁先到对岸谁就赢,结果……,”雪冥捂着嘴笑,莲旦轻扯她衣袖,“结果怎么样?”
雪冥轻咳一声,带着笑意说:“那愣头青半路就掉到了水里,他还不会水,差点淹死,是大师兄到对岸后,又回来把他捞出来的,他从水里出来时,嘴里哗哗吐了好几大口水不说,衣裳里还跳出条活鱼来!”
莲旦“啊”一声,随即也笑了起来,笑的捂起了肚子。
雪冥笑着拍抚他的背,说:“当时岸两边观战的江湖人士很多,都笑得不行,那愣头青上了岸缓过来以后,就捂着脸马上跑回苍蓝山了,这几年再没下来过。”
莲旦笑得更厉害了。
等这阵过去,莲旦脸上笑意还未消,他问:“人真的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吗?”
雪冥点点头,“行是行的,但轻功要很厉害,轻功要练好,不仅要有天分,还要辛苦修炼多年才可以。”
莲旦脸上现出了向往之色。
雪冥伸手摸了摸他肩膀和手臂,说:“其实你身体条件挺适合学轻功的,不过你过了最好的学武年纪了。”
莲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着头说:“我就算了,学了也没用,而且……。”
而且他病好得差不多了,雪冥应该也快走了。
雪冥看他神情黯然,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教你三个招式,没有内力也能用,将来万一遇到什么小混混,一时自保没有问题。”
莲旦抬起头来,眼睛又亮了起来,问:“可以吗?”
“嗯。”雪冥使劲点头。
于是,这个白天,莲旦就在雪冥的教导下,反复练习这三个招式,练得熟熟的了。
雪冥还让他试着用这几招来攻击自己,她故意放水,莲旦特别有成就感。
隔天上午,早饭吃完也收拾好了,雪冥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要离开了。
莲旦抱着小旦,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雪冥把一个钱袋交给他,沉甸甸的,有不少银两。
莲旦忙往回推,说:“我不要……。”
“这不是我的钱,你拿着吧。”雪冥说,“小旦慢慢大了,要吃饭要穿衣,都要花钱的。”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他也有抚养的责任,你拿这个钱是天经地义的。”
莲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袋子收了。
雪冥拍拍他肩膀,又低下头亲昵地在小旦的胖脸蛋上亲了亲,握了握孩子的小手,明显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莲旦和孩子两个人,静得不得了。
……
陈老太太入殓之后,这个月里还要祭奠两次。
头七的东西雪冥都替莲旦张罗全了。
当天张家人来了,还请了做佛事的,弄得挺像样的。
陈家的陈老大也来了,坐一边闷闷的不大说话,总用眼睛瞟屋子里这些东西。
看到陈霜宁不在,必然要有人问,莲旦就按雪冥教的,说他纸扎的身体不扛用,必须经常去庙里找圆镜大师重做,别人也就没法再多问了。
三七的时候,只有张家兄弟两来了。
张行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任何不对来,但言语间,再没有往日对莲旦动辄横眉立目的样子了,反倒相当好说话。
三七烧完,就等着将来再烧一次七七,陈老太太的葬礼才算彻底完事。
过了十一月初,天一下子就冷得冻人了,出门非要把脸和耳朵都捂上才行,棉手闷子也的戴好了,要不出去久了,手指都能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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