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安!!”江少栩怒吼一声,直直朝着徒弟飞扑过去。纪正庭慢他一步进门,神色震动,迅速对紧随身后的代华和沈青阳道:“去看看凡安!”然后拔出背后的巨剑,纵身一跃,便要加入战局。
竹楼的大堂内,段忌尘功力全开,正和一位少年缠斗在一起。那少年年纪虽轻,功力却深厚无比,过招之处,皆带掌风。段忌尘被他一掌逼退,纪正庭正要蹂身而上,那少年忽地浑身僵直,仰面朝天,眼睛瞪若铜铃,紧接着,一道诡异的雾气从他身上散去,他眼睛一翻,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皆是一愣,段忌尘一张脸面色惨白,转身向廊柱急奔而去。
廊柱下,江少栩跪在地上,抱着人事不省的邵凡安,声音发颤:“凡安,凡安……”
邵凡安双目紧闭,脑袋软软地歪在师父怀中,唇边有血,衣领上也全是鲜红的血迹。
“凡安……师父喊你,为……为什么不答话。”江少栩紧紧拽着邵凡安的衣襟,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根本不敢撒手。
段忌尘就怔怔地站在一旁,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睛死死盯着邵凡安毫无生气的脸,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重华的其他弟子上去守住了那突然昏倒的少年,纪正庭在江少栩肩上按了一把,伸手探了探邵凡安的脉搏,立刻道:“立刻布阵,带他回重华。”
周围的人都动了起来,弟子们紧急布下了传送的阵法,沈青阳和另一位擅长医术的年轻公子要从江少栩的怀里接过昏迷不醒的邵凡安,江少栩身体完全僵直住了,没松手。这时候,段忌尘猛地从六神无主的状态里醒了过来,双眼通红,直直扑在邵凡安身上,嘴唇发抖:“我……我、不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我带你、带你回去……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法阵布成,纪代江三个人各站一角,合力催动阵法,强行开阵。
纪正庭的小白龙如风一般穿进法阵,将消息传给了重华掌门段崇越,没等多久,传送阵中散出白光,段忌尘背起邵凡安,拼了命地冲进白光之中。
江少栩心中再是焦急,此时也得将阵法彻底定下才能离身,所以他到重华的时候,就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段崇越就在重华那头的传送阵外等他们,邵凡安伤势颇重,已经被紧急送到石火峰上去了。
石火峰是神医圣手杜南玉的地方。江少栩尚在重华做弟子时没少往那儿跑,路都认得,此时拔腿便往那边赶。
到了地方也没见到徒弟,邵凡安被送进屋里医治了,只能看到在门外等候的段忌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少栩一脸愤怒,上手揪住了段忌尘衣领,“凡安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我没能……护住他,我……”段忌尘失魂落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问清缘由,江少栩顿时更加愤怒,怒火裹着悲愤齐齐烧上心头。
原来在竹楼时,那个少年抓住了邵凡安,和另一位姓贺的年轻人。段忌尘赶到时,少年同时向两个人击出一掌,段忌尘只来得及救下一人。
邵凡安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一股巨大的怒火涌了上来,江少栩现在还记得,记得邵凡安握着他的手,说“师父,我喜欢上段忌尘了,我对他有了爱慕之心,我想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
那可是他的大徒弟,从八岁起就被他捡回去的徒弟。他从八岁养到二十三,打都没有打过,重话都没舍得说过几回,可现在却受了重伤,躺在里头昏迷不醒。
他徒弟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自己的心上人明明就在现场,却没有选择救他。
不是救不下,只是没选他。
江少栩疼得心尖儿直抽抽,手指着段忌尘:“滚!!别再出现在老子面前!!”
他现在怒火中烧的,压根没心思讲什么大道理,他就是替凡安不值,怎么看眼前这混蛋小子怎么恼怒。
正在这时,屋门忽地开了条缝,沈青阳从里面探出头来:“江前辈,请快进来。”
江少栩二话不说,转头就进了屋。段忌尘苍白着脸想跟进来,被他一甩门关在了外头。
沈青阳是杜南玉座下大弟子,一路引着江少栩往堂内走。江少栩路熟得很,根本也不用他引,自己就往里冲,边冲边喊:“杜南玉!我徒弟怎么样了?!”
杜南玉弯着腰,正为邵凡安施完最后一根针,一转身,露出一张清冷的脸:“送得及时,已无性命之虞。”
江少栩听到这么一句话,始终高悬的一颗心才算堪堪落回心底。
他直直扑向床边,看到邵凡安一脑门的汗,眉头紧皱,似是要醒。
“凡安!凡安!!”他大声吼道,紧接着,便看到邵凡安的眼珠在眼皮下滚了一滚。江少栩大喜过望,回头看看杜南玉和沈青阳:“醒了!醒了!”
邵凡安睫毛颤了又颤,江少栩又扭回来,生怕徒弟听不见,大声道:“凡安!听见了没??”
邵凡安嘴唇动了动,江少栩赶紧将耳朵贴了过去,可惜什么都没听到呢,徒弟就又昏睡过去。
“这怎么又晕了??”江少栩回身就问,恨不得把杜南玉那套针拿过来,自己给徒弟扎一上通。
“只是睡了过去,没有大碍。”杜南玉在沈青阳递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又对江少栩道,“你随我来。”
江少栩起身,跟着杜南玉和沈青阳走到外堂,还挺着急:“干什么?有什么话还非得出来说?凡安身边不能没人,我——”
“他身上的伤,我可以治。”杜南玉道,“功体,我治不了。”
“——得赶紧回去。”江少栩愣了一愣,“什么?”
“他功体受损。”杜南玉直白地道,“修为废了。”
第117章
“什么……”江少栩楞怔怔地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杜南玉抬了抬眼,“他中的那道掌风,化去了他身上所有修为,根基被毁,就算日后身体恢复,恐怕也再难修成功体。”
杜南玉每多说出一个字,江少栩的呼吸就窒上一分。
功体,就像是习武修行之人的另一条命,邵凡安若真是变成了废人……江少栩心口一阵剧痛,想都不敢往下深想。
沈青阳站在杜南玉身后,轻唤了一声师父,然后朝江少栩行了一礼:“江前辈,师父她说的是最坏的情况,邵兄弟他……吉人自有天相,根基虽然受损严重,可也不算完全被毁,兴许还能保留……一部分功体。”
江少栩脸色铁青,就他这个前师姐,他很了解的,从不妄言,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说明,凡安的情况决计不容乐观。他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哑声道:“不管怎么样,先把我徒弟的命好好救回来。”
邵凡安这一晕,断断续续地晕了四天四夜。
江少栩每天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中途有好多人想来探望,除了石火峰的弟子,他是一个都没准放进来。
段家那个混小子似乎一直在门外站着,一张脸面无血色,神情也发怔。江少栩推门出去一次就见到他一次。见一次,就劈头盖脸地骂上一次。纪正庭和代华二人也来过,也被江少栩咆哮着骂走了。
就这些人,他是一个都不想见。他每次一闭上眼,就会不自觉地回想起他冲进竹楼的那一幕——别人徒弟都好好站着,就他徒弟躺在地上,流了一身的血,生死不明。
他知道他在迁怒别人,可他控制不住,他也冷静不了。巨大的愤怒在他身体里冲撞碾压,碾完再徒留一身挥之不去的无力感。
明明全有有已经提醒过他了,可他还是没能护住自己最该保护的人。
就这短短的三四天,江少栩始终守着昏迷的大徒弟,整个人变得既潦草又疲惫,胡子拉碴,眼圈发青,最后还是沈青阳劝动他去休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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