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渔说:“童怜早些年用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毒,虽然这几年我已经一点点将毒素拔除了,但是终究是亏空太多,毒素深入肺腑时再多再好的药,终究也只是吊着他的命罢了。”
在他提及毒素的时候,苍布几乎下意识想起他与孟实将童怜从江南带回来时的场景:“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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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过也多亏了那一次,他身上的毒才有可能彻底根除。”姜之渔继续道,“季澄颜中毒一事,季明安就直接压他头上了,这几天费心费神也难为他还能撑到现在了。”
闻言苍布心中百感交集。
何曾几时在他仍在当长宁军医时,他也与那帮兵痞子一起说过剩下的那个镇北侯血脉不成器;说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父辈祖辈功绩,直接入宫做什劳子阉人去了,怕是早就将他们这些个旧部忘得一干二净了。
苍布扭头看向床榻上睡着的童怜,一时间只觉得这才应当是老镇北侯的骨血。
“我知晓了。”苍布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头时眼中便只余坚定。
可正是因为他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反倒让姜之渔忍俊不禁:“你都明白什么了?”
方才被打了一身鸡血的苍布瞬间有些蔫儿吧了,他呆愣愣地回:“就……要帮大人什么的……”
虽然知晓苍布与他差不多大,但是蓦然的姜之渔却突然觉得苍布有几分可爱。他笑着拍了拍苍布的肩膀,说:“与其帮他,倒不如好好想想回去后应该怎么给他用药吧。没你我的那些时间里童怜一个人也扛过来了,现在他自然也能处理好,相信他就行。”
苍布觉得姜之渔这话有些古怪,但一时间也不知究竟是哪儿出了错,无奈之下只能先点了点头,权当应下了。
不过也因为那点燃的安神香,童怜难得睡了那么久,睡醒时甚至还有些缓不过神。
他在床榻上躺了许久,带着几分呆滞看向床榻对面的窗户,只静静地听着屋外鸟鸣,瑟瑟风声,以及逐渐热闹起来的庭院。
等估计人齐的差不多了,童怜终于深吸一口气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如同昨日一样,苍布已经将洗漱的水放在桌案上了,童怜迅速洗漱完换了衣衫,甚至来不及用早膳便先一步去了小院。
他的视线从眼前人身上一一掠去,待确定自己想请的人均已到场后,终于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
季婕欢本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见童怜这才起床让自己等了许久,心中本就不快,于是立刻阴阳怪气道:“童掌印,不知你这大清晨将我们叫来,甚至还让我们等你这般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说着,季婕欢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季澄颜与林锦榆,继续道,“陛下给你的查案时限应是快到了吧,不知大人可否查到凶手是谁啊。”
“自然是查到了的。”童怜轻笑道,“这不将大家都叫来了么,只是陛下赶来还需要些时辰,也只能有劳端乐长公主殿下再等会儿了。”
在场的所有人里,最了解童怜查案进度的自然就是林锦榆了。听见童怜的话季澄颜不由转头看向自己的驸马,一双美眸中满是询问。
接收到妻子的不解,林锦榆心中其实也没有比她明朗多少,只是此时此刻他却也只能暗中抚了抚妻子的双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或许也是因为念着童怜所说的“好戏”季越来得很快,他未等童怜与太医们行礼,直接挥手免去他们的礼节,继而坐上了小院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对着童怜说:“童掌印,可以开始了。”
察觉到季越浮于表面的跃跃欲试,童怜薄唇微勾,轻笑道:“微臣遵旨。”
只是虽然应是这么应的,但是童怜却好似并不打算直接进入正题,只是对着季婕欢说:“端乐长公主应当很不满微臣吧?”
季婕欢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一句话童怜竟然是对着自己说的,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季婕欢心中莫名有些惊慌:“是,本宫确实不喜你,但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先问问罢了。”童怜说完轻飘飘掀过,转而对着郑连元说,“小郑太医一向是替端乐长公主问诊的,这一次也是因为端乐长公主的身体,所以才来的护国寺?”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郑连元自然没必要在此事上隐瞒,于是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只是不知童大人想问什么,这又与端阳长公主被下毒一事有何关系?”
“关系自然是有的,毕竟……”童怜拉长着尾音,同时借着这会儿时间将包括季越在内,所有人的反应都观察了一边,然后才慢悠悠地答道,“这凶手可是因为端乐长公主,才‘有幸’上得山不是?”
所有人中因为季婕欢才山上的,除去郑连元便寻不到第二个人了。
“童怜你别血口喷人!”还没等郑连元说什么,季婕欢反倒是先坐不住了。
虽然郑连元也有些许不悦,但是相对季婕欢却是好了不少:“童大人凡是需要讲证据,你如何能证明,是我给端阳长公主下的毒?我与端阳长公主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害他。”
童怜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问:“你为何想毒害端阳长公主,这事应当你自问才是,你来问我我又如何得知?毕竟谁也不是小郑太医腹中蛔虫不是?”
季婕欢越听眉头便皱地越紧,她不断深呼吸,终于在童怜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忍不住开口怒吼:“童怜!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童怜一改方才的玩味,整张脸立刻冷了下来,“微臣说,郑连元便是毒害端阳长公主的凶手!”
像是担心着不足以刺激季婕欢似的,童怜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郑连元,边走边说:“郑连元本就只负责端乐长公主,因而在何太医他们救治端阳长公主时,他也并不在场。他那会儿应当在端乐长公主你身边才是……”
“一派胡言!”像是终于抓到了童怜话语中的漏洞,季婕欢立刻跳了出来:“皇姐中毒时我分明与你一起在藏经阁,当时浅枝与你身边的侍从也在!”
“是,可在我离开后呢?谁能保证那会儿你与郑连元不在一起。”童怜点了点头应得干脆,“端乐长公主你莫要忘了,你去端阳长公主那儿之前,可是‘正巧撞上’了一个人呢。”
相较于季婕欢的惊慌,郑连元显然就冷静多了,他抬头看向童怜的双眸,说:“童大人有什么猜测,不如直接说出来吧,也省得陛下久等,错过了抓住凶手的最佳时辰。”
“本官说了,凶手便在这儿,跑不掉的。”
像是为了让郑连元彻底伏首似的,童怜继续道,“当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拿走太医院里的马钱子——当然虽然你也不需要就是了。只是你没想到的是,太医院这次带来的马钱子竟然真的少了许多。你很快就想到了晏和裕,就如同你先前所说的那样,所有人中只有晏和裕是有机会偷拿马钱子的。虽然你不知道晏和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至少你能顺利将这件事推到他身上。且不说旁的,至少晏和裕身上确实是能搜到马钱子的。只是……”
童怜说话时一直注意着郑连元的反应,见他刻意放缓的呼吸,童怜突然笑了:“你或许没想到,晏和裕竟然会私自带马钱子上山,以至于让我与林驸马怀疑起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听到这儿,林锦榆知道这是需要自己开口的时候了。他微微点头,说:“正如童大人所说的那样,在查出晏和裕身上另有马钱子时,童大人让我去查了今年上京所有药铺采购马钱子与其他药材的数量。”说完林锦榆将早早备好的资料交到了季越手上。
只是,与姜之渔一起查看尸体的何太医却是不禁皱眉:“这……下官也曾搜查过晏和裕的尸身,只是似乎未曾在他身上发现有马钱子。”
“是我提前藏起来了。”姜之渔说,“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不得已出此下策,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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