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听到这,已是猛猛点头,两眼放光,偏周承乐还在旁边凑趣道:
“是呢,蛮国的米缆更好吃!”
李从舟都瞪他了,他却没看见一般,又很热忱地给云秋讲了许多蛮国美食,除了米缆,还有乳|丝线、彩米饵饼等。
李从舟忍无可忍,“烧饵饼是辣的,秋秋他根本吃不了。”
云秋一愣。
周承乐顿了顿,却还是笑盈盈的,“那也不碍的,我上个月去的时候他们能做加甜玫瑰酱的。”
李从舟:“……”
正好这时候秦仙带着她们家老徐上楼来拜见,听见他们这般对话后,她以团扇掩面咯咯笑了两声:
“周老板,这便是您没有眼力见了,世子爷哪里是要跟您讨论吃的,不碍是怪您占着他家小云老板,这儿吃味呢!”
李从舟:“……”
周承乐飞快眨眼,啊呀一声笑起来连连给李从舟弓腰告罪,“是是是,是我的过错,该打该打!”
说完,他主动又敬了一圈大家,转头就不再那般多话,只偶尔和乌影议论两句,再问问蒋骏、点心和远津。
秦仙和老徐拜见过恩人和客人后说两句话就退下了,这时候云秋才好奇地偷偷凑过去问李从舟:
“……你怎么知道烧饵饼是辣的?你吃过?”
他就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多想,却给李从舟没由来闹出一身冷汗——
这东西他前世吃过,那时候和襄平侯在西南开战,刚才他们提到这些东西他什么没吃过?
只是他从来不爱口腹之欲,东西吃到嘴里能果腹就好,而且那时候他人也不清醒,哪记得什么美味珍馐。
这会儿云秋问,他也只能含糊道:“只是听说过……”
只是听说?
云秋笑起来,“那太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吃!”
“……?”李从舟没想到云秋问这么半天就说出这样一句,小家伙还真是……
他勾起嘴角,揉揉云秋脑袋,“好。”
问仙楼掌柜的手艺不错,不过他们也占了地势之利、就在洞庭湖边,取材用料都是鲜中鲜。
就好像那道怪味鸭,京中白楼也能做,但吃起来的味道完全跟此地不同,此地的就是要好吃一些。
本来周承乐还要了酒,但李从舟推说喝酒误事、云秋说自己不会饮酒,蒋骏说他是送灵不适宜,就改成了茶。
大家饮罢了三盏,天色也渐晚,周承乐本来还想安排歌舞游船,被云秋拒绝了:
——明日出行要早起,何况蒋骏身边还带着罗虎的骨灰,歌舞弹唱什么的实在不宜。
“下次有机会,下次我请周老板。”
周承乐想想也是,抱歉地对蒋骏拱拱手,然后才送了他们回官驿。
众人约定明日早晨卯时三刻,在江陵府的相思渡会合,再一起乘大船到夔州、见曲怀文。
相思渡是江陵府西南向最大的渡口,热闹程度不亚于大运河上的天门渡。
只可惜他们出发得早,很多小贩都还刚出摊,而云秋没睡醒,一路上都由李从舟背着,根本没看着什么。
船是李从舟吩咐江陵官驿准备的三层楼船,银甲卫们连夜检查过船上船下、里外夹层,确认没问题后才定下来。
而且除了他们这艘主船,银甲卫还单独租了两艘小船低调地跟在旁边策应护送,以确保万无一失。
周承乐有自家商船,不过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回是“敬忝末座”,所以到江陵府就给商船遣返去江南。
登船的时候周承乐就带了那个老伯模样的管事以及小厮杂役两人,笑盈盈由着李从舟安排分配房间。
长河与运河不同,长河水流湍急,船行于上有时候十分颠簸,所以李从舟留下了正中的中舱,其他左右舱房依次排布分给了点心、远津,蒋骏和周承乐他们。
云秋照旧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爬起来揉揉眼睛,下床想找李从舟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在中舱房间的地板上铺有红绒毯,他也只是闷闷哼了一声,跪坐在地上醒了盹儿,才确实感受到大船的摇晃。
——也难怪,刚才他会站不稳摔跤。
“公子你怎么了?”听着响动,门外候着的点心急忙跑进来,跟在后面是李从舟。
李从舟步子快,两步就超过点心给云秋捞起来抱回床上,“摔痛没有?”
云秋圈着他的脖子,摇摇头嘿嘿一笑。
点心这便低下头,转身说他去弄点热水来。
“晕船呢?”李从舟问。
“……有一点?”云秋觉得自己的反应并不大,“或许是不适应,一下起来没站稳。”
李从舟点点头,第一次坐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这样,云秋经年在京城里,最远的水路就走过江南。
京城到江南是运河线,人工开凿的水渠没有长河这么湍急的水和浪。
“真晕了也不丢人,”李从舟刮刮他鼻尖,正好点心已经弄了水过来,“第一座坐船的人都这样。”
他谢过点心,接过来铜盆稳稳放到床边的小木凳上,然后自绞了块帕子给云秋擦脸。
点心眼观鼻、鼻观心,只给牙粉盥桶什么的搁在一边,就躬身退下了。
倒是远津眼巴巴站在门口观察,学着点心怎么面对这般场面。
蒋骏要守着罗虎的骨灰,这一路上话都很少,在船头立了一会儿后,就推说头晕返回了船舱上。
倒剩下乌影和周承乐两个,他们一个是人精会说话,一个单纯就是嘴碎坏心眼,凑在一起倒聊得很好。
出江陵后他们的船是逆流而上,速度并没有那么快,但却正好看两岸夹峙的奇山异树、水里的险滩涡旋。
乌影瞧得是兴致盎然,旁边周承乐还逐一介绍,“过了前面的这一座山,就是出江陵府入峡州。”
峡州在三峡之口,治郡在夷陵府。
“不知乌影兄弟有没读过我们汉人的《水经》,里面就有专门讲到峡州之句,此处山峦耸峙、奇峰谲岩夹两岸,很值得一看呢。”
三峡,乌影当然知道。
但他耸肩笑,“周老板没去过蛮国,像是这样以奇险著称的景致,钦敦江、怒江、高黎山上可多得很。”
被当面驳了面子,周承乐却一点儿不恼,他还是乐呵呵的,“也是,蛮国境内的奇景可不少。”
他们这正说着,中舱的门就从里推开了,李从舟牵着云秋慢慢走出来。
云秋刚睡醒,脸上还有一块被枕头压出来的红印子,他给周承乐拱了拱手,还没转到乌影这边,乌影就变戏法般弄出个红果子递给他——
“酸甜口的,要是晕船就吃这个。”
乌影说着,还挑衅地冲李从舟丢了个眼神,李从舟撇撇嘴,抱住云秋后退一步,“我们不吃野果子。”
云秋:“……”
周承乐在后面看着,最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揉揉肚子站起身来——外面人都在传,说真正的宁王世子不苟言笑,是个冷面严肃
楠諷
之人。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周承乐拭过眼角、轻咳两声正色道:“世子放心,不是野果,这是船上备的沙果。”
云秋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他回头看看黑着一张脸的小和尚,想了想,没接乌影递过来那枚红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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