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坏事?”
他听到那人轻笑一声,低低地落在耳际。
“抓到你了。”
白绢下的一双眼略眨了眨,谢执抿着唇,拿手撑在榻沿,往回挣了挣足尖。
没挣动。
被不要脸的某人正攥得紧。
谢执试了两回,索性认了命,由他握着。
“少爷好清闲。”
“倒来寻谢执一介瞎子开心。”
周潋往上移了移,握住他的脚腕,报复一般,在足弓上轻挠了挠。
“你拿这话噎了我几日了,招数也不换一换?”
“再等两日这绢布就能取下来,到时可该预备个新借口?”
谢执叫他碰着了痒处,止不住地往后缩,偏又被捉着逃脱不得,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周潋!”
“松手……”
“叫得这般生疏,”
周潋停了动作,却不肯放开,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笑,哄他,“我是谁?”
“再叫一回。”
被榻上恼羞成怒的人一脚蹬开,活鱼一般从掌心溜了出去。
“少爷趁人之危的本事倒是见长。”
“是么?”
周潋笑着,去一旁净了手,自然而然地坐去谢执身边。
“仰仗阿执的功劳。”
他挨得近,温热气息一并带过来,谢执不自在地拿足尖在锦被上轻蹭了蹭,故意同人找茬。
“少爷离这么近作什么?”
“方才不是还净过手吗?”
“仔细坐久了,待会儿又该沾脏了。”
周潋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撑不住笑道,“什么理都叫你占了。”
谢执微一挑眉,“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
周潋又凑近了些,唇齿开合间,吐息落在耳侧,热辣辣地。
“我何时嫌过你?”
“怕你嫌弃才去净手,反倒被你赖过来。”
“我怎么会……”
话说了一半,眼前陡然一暗,那人倾身上前,后半句被突兀地堵回了喉中。
下巴被人用擒住,不由自主地后仰,另一只手却撑在腰间,微微使力,将他揽进怀里,贴得更近。
像是能听见另一片胸膛里的急跳。
怀中人僵了一瞬,好似受惊的猫。
明明亲了不止一回,怎么还学不会?
周潋想着,觉着好笑,又止不住地生出喜欢,舌尖探过去,很轻地勾了一下他的。
下一刻就被扭着手腕甩去了一旁。
周潋:“……”
忘记这人已经痊愈,力气一并恢复的事了。
“少爷特意净过手,就为了做登徒子一用?”
“不成么?”
周潋拿手撑在榻沿,看着他笑,“阿执生性爱洁,”
“我还当此举能讨你喜欢!”
又道,“小程大夫果真医术了得。”
“经他一番治下来,阿执气力倒仿佛更胜往昔。”
隔着一层白绢,谢执眉尖微挑,“许是少爷懈怠,也说不准。”
“技不如人,自不必再寻藉口。”
周潋说着,面上却不见失落之意,慢悠悠起身,微微一笑道,
“待小程大夫回来时,定要同他提上一句,叫他也一并开心才好。”
“???”
谢执警惕地抬起头,一双眉微微蹙起,直觉此事并不简单。
果然,那人笑着,下一句便是,“若他问起,你我为何会动起手来,”
“那便要从一碗冰糖燕盏说起了。”
谢执:“……”
他就知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谢小公子能屈能伸,迅速换了副口吻。
“谢执以为同少爷间的情分,总不至于连碗燕盏都抵不得。”
“那是自然。”
周潋的声音里带着笑,离远一瞬,又回转。
下一刻,温热的瓷勺抵在了唇边。
“所以这燕盏,便由我来喂阿执吃罢。”
谢执:“……”
诡计多端的读书人!
谢执只将眼前那一碗燕盏当作周潋,一口口吞得极凶狠,看在周潋眼里,却忍不住要笑,只觉着他像饿了两三日的猫,呲牙咧嘴也瞧着可爱。
几口喂完,将瓷盏搁去一旁,他揽着谢执肩头,头微微低下去,在后者唇角极快地亲了一下。
舌尖尝到一点化不开的甜,他捉着谢执扬起的手腕,笑着逗人。
“吃到嘴角上,还不许人替你揩干净?”
“谢阿执,你也太霸道了些。”
谢执:“……不及少爷倒打一耙的本事强。”
“阿执过奖。”
这人倒安之若素地领了。
谢执将手腕从周潋掌中抽出,没好气地按了按眉心。
“少爷不去操心外头,倒整日在寒汀阁打转。”
“棋局过半,若叫旁人抢了先手,哪里还有你我落子的余地。”
先前刺杀之事,周潋伙同阿拂一道,半遮半掩在谢执处糊弄了过去,并未将周潋的打算透露出来。
“少爷有这工夫,不如去查一查靖王那处府邸,查一查令尊近来又有何新动向。”
“早些揪了切实把柄,也好鸣金收兵……”
话音未落,被周潋抬手,在额上轻敲了一记。
“怪不得程大夫说你伤势恢复得慢。”
“一天天藏那么多心思,来回在心里头转十几个弯,补再多的燕盏也不顶用。”
说着,猝不及防地抽了谢执身后软枕,揽着腰,将人放倒在榻上。
“有阿拂和林沉替你在外头盯着,靖王逃不掉,儋州的天也塌不了。”
谢执蹙着眉,若非一双眼叫白绢遮着,大约就是在瞪他了。
“瞪什么?”
周潋逗他,在鼻尖上轻刮一下。
“不是说瞧不见么?”
“还盯着,”
“原来阿执这般喜欢我?”
“胡说八道!”
榻上的人扑腾着反驳,可惜吃了眼盲的亏,每每被人占去先机,折腾半日,也没能直起身来。
二人动作之间,手肘无意撞上了榻首的横格。只听“咔”一声轻响,横格下的机簧小屉弹了开来。
电光火石之间,谢执猛然想起那小屉里头装了何物——上次他生气预备着捆人时,叫阿拂搁进去的一卷红丝绳。
“别看!”
话出口时,已然晚了。
饱读圣贤书的周少爷盯着那一卷红绳,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当然脑子里并不沉默。
大约有十八种使用方法从眼前依次飘过。
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阿执……”
谢执拿被子捂住脸,自暴自弃地背转过身去。
“别和我说话。”
周潋:“……”
“你不必如此……介怀,”
端方君子周潋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
“假如你想……”
谢执快将锦被揪出洞了,声音隔着被子,几乎吼出来,“我不想!”
“嗯,”周潋嘴角的笑意愈来愈大,“现下自然是不能想的。”
“你还伤着。”
谢执试图申辩,“我没……”
“听话。”
被自认看透一切的周少爷干脆利落打断。
后者低笑着,扣住谢执手腕,俯下/身,在那双杏子红唇上亲了一记。
“好好躺着休息。”
“等你伤好了,”
“想要怎样,都如你所愿。”
还是要回去翻翻书,寻种温柔些的法子才好。
第97章 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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