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有人守着的大门空空荡荡的,进去更是如进了菜市场一般,一阵吵嚷。
喝酒的、赌博的、斗蛐蛐的,卫兵们三三两两凑成一堆,哪里还有之前半分气象?
“你们在做什么?!”宁行止怒斥道。
一些卫兵见了宁行止,立马丢下手里的玩物,紧张的站起来。
余下没有动静的,都是些生面孔,宁行止都没见过他们。
宁行止皱眉看着他们,只见正当中,一个少年款款站起,不是卫翀又是谁?
宁行止扫了眼卫翀身上的服饰,俨然升了官,估计是知道宁行止不会把围猎的事情说出来,卫翀格外高调,他溜达达走到宁行止跟前,嬉笑道:“宁将军呀,您老人家总算舍得来了?最近我帮您管着,可真累呢。”
“哦?是吗?这便是你管的结果?”宁行止声音越来越冷,他之前已经把卫兵训练好,即便他不在,他手下的人也绝对不至于让卫所乱成这样,如今这般,除了卫翀,还能是谁?
卫翀看着宁行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记得之前被宁行止抽下马的恐惧,他向后退了两步,道:“你想做什么?我上次围猎受的伤还没好,若是陛下知道你对我动手,定教你好看!”
宁行止哪里是怕的人?卫所被祸害成这样,不把卫翀打残已是他仁慈。
宁行止刚要去拿军棍,就听到一阵吵嚷,转头就看到季修他们满头大汗的从校场的方向过来。
看到宁行止,他们愣了一下,接着便是此起彼伏激动的喊声:“将军!”
一群年轻的卫兵冲了过来,把宁行止团团围住。
宁行止看到他们,眼眶有些泛红,至少他所熟识的他们还在坚持。
季修看了眼和宁行止对峙的卫翀他们,想起上次宁行止被卫成义打这件事传的满城皆知,也知道卫翀不是善茬,他们可不想宁行止再受伤了。
季修他们拉着宁行止,边往校场拖,边道:“将军,您来看我们近来的成绩。”
宁行止哪里不知季修他们用意,便跟着他们走了,他也要问问季修他们,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卫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了校场,大家自觉分工,一部分人守着校场门口谨防隔墙有耳,一部分人委屈巴巴开始给宁行止诉起苦。
“将军,你是不知道卫翀那个小蹄子是怎么作威作福的!”
“是啊将军,若非季修搬出韩国公来,我们怕是全都得遭殃。”
“……”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近况,把卫翀来了卫所如何祸害大家全都娓娓道来。
卫翀没什么雷霆手段,只是财帛动人心,他出手阔绰,又知人的劣根性,不过区区银钱,便哄得有些人忘记自己是个护卫皇帝的卫兵。
“右军也是这样吗?”宁行止问。
季修摇头:“右军不是,但是除了咱们卫所,也有其他卫所管理混乱,他们所里的卫兵,全都是混日子的软蛋。”
若这么多卫所有问题,宁行止不信聂玄不知道,可若知道,为何要放任?
“我不在的日子,你们切记勤加练习,切莫荒废度日。”宁行止又嘱咐了季修他们几句,便离开了,他要去问问聂玄。
季修他们于他来说,不止是他手下的兵,更是同袍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前程尽毁。
到了紫宸殿,聂玄还在处理公务,最近聂玄似乎比以往都忙。
宁行止等在门外,等所有的大臣都离开,这才进去。
“何事?”宁行止近来都未曾踏足正殿,今日突然过来,再看他这身服侍,应该是才从卫所回来。
“我刚刚去了卫所。”宁行止说。
“嗯。”聂玄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宁行止道:“卫所现在内部管理极为混乱,不少卫兵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
聂玄不语,等着宁行止继续说。
宁行止道:“奉宸卫侍立陛下左右,护卫陛下安全,怎能如此轻慢。”
“还有吗?”聂玄语气淡淡的,让宁行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知聂玄为何突然这么冷淡。
“没事就下去吧。”聂玄说完,继续处理起公务。
宁行止看着聂玄低垂的眉眼,缓步离开,刚走到门口,聂玄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还记得十月廿九是什么日子吗?”
宁行止驻足看向聂玄,聂玄依旧低垂着眼睛看奏折,就像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宁行止离开正殿,走到空旷的广场,冷风一阵阵的吹来,吹得宁行止心底发凉,也吹醒了他这段时日以来的梦。
他险些给忘了,后日便是十月廿九,先皇后的忌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十月廿九,微雨,无风。
聂玄遣左右金吾卫开路,左奉宸卫护卫,前往惠陵祭拜先皇后。
宁行止一早就起来收拾妥当,候在紫宸殿正殿门口,恭候聂玄圣驾,卫翀也同宁行止一道等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看着宁行止,轻声道:“宁将军也去吗?”
宁行止皱眉。
聂玄安排左奉宸卫护卫,他作为左奉宸卫的将军,怎么会不去?
便在这时,聂玄已换好衮冕走了出来。
看到等在门口的宁行止,聂玄步子微顿,他看着前方,淡淡道:“你不必去了。”
“陛下?”宁行止有些着急。
如今左奉宸卫内部已是一团糟,季修他们尚且稚嫩,未曾经历过什么事情,路上平安还好,万一路上出什么事,他们应付不来该如何是好?
聂玄看向宁行止,眼神冷漠,之前几分温存,全因先皇后忌日的到来变得荡然无存。
聂玄凑到宁行止耳边:“宁行止,是你害的我与母后未能再见最后一面的,你有什么资格去看母后?又有什么资格随朕同去?”
宁行止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未能见先皇后最后一面,是聂玄此生的遗憾,亦是宁行止和聂玄之间永远无法跨过的鸿沟。
“韩琮。”聂玄喊来韩琮,他侧目看向宁行止,“把人给朕看好了,今日不许他出宫。”
说罢,聂玄便带着卫翀离开了。
宁行止往前追了一步,韩琮立刻拿刀挡在宁行止前面:“宁将军,还是不要让我为难呐。”
宁行止冷冷看了韩琮一眼,无奈退了回来。
这一天宁行止都坐立难安,不住的在紫宸殿前踱着步子。
王小顺跟在宁行止身边,宽慰宁行止:“陛下洪福齐天,一定没事,公子别着急。”
宁行止勉强笑了一下,可这心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夕阳西沉,天渐渐暗下,聂玄丝毫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宁行止又想去找,再次被韩琮拦下。
韩琮皱眉道:“宁将军这是执意要抗旨吗?”
宁行止看向韩琮:“你明知左奉宸卫现在是个什么境况。”
韩琮道:“宁将军这是在质疑陛下?”
宁行止咬牙瞪着韩琮,可韩琮的话,他一句都无法辩驳。
王小顺在一旁急得直拉宁行止,见宁行止和韩琮间的火气终于偃旗息鼓,这才小声道:“公子,从宫里到惠陵,快马需一日,陛下仪仗重,来回怎么也得两日。”
宁行止愣了下,他以往都是孤身一人快马去的,竟忘了这茬了。
“是我着急了。”宁行止勉强扯了下嘴角,心里却始终不安。
一夜未睡,宁行止一直等在紫宸殿前,终于在午后看到了聂玄的仪仗。
他刚要迎上去,就见随行的卫兵身上脸上俱是伤,未曾见过这些阵仗的年轻卫兵俱是一脸张皇。
宁行止瞬间白了脸色,他急急冲上去,因为太过紧张,最后几节台阶,几乎是滚下去的。
宁行止赶到前面,就见王福喜扶着面无血色的聂玄从马车出来。
宁行止想要靠近去帮忙,可一群人围在聂玄身边,宁行止离聂玄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聂玄被簇拥着进了正殿。
正殿的大门被关起,没一会儿便有御医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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