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望舒躺下,道:“徽雯,留一盏灯。”没秦嘉谦的话,他不敢在全黑的房间里待着。
“是。”徽雯上前来灭他床边的灯,人走近了,邵望舒闻到一种浓郁的香气,不受控制地想打喷嚏。
这香气熏得他鼻子痒。
邵望舒强行压抑着打喷嚏的冲动,打算等徽雯走了再打。
徽雯却不走了,坐在了脚踏上。
邵望舒正要问为什么不走,徽雯便从脚踏上将手伸进了床帏里。
“公子,奴才奉命来伺候您。”声音柔媚。
“什么?”邵望舒没听懂。
徽雯的手碰到邵望舒的脚,邵望舒浑身激灵,一跃而起,撒丫子就跑。
徽雯还没来得及阻拦,邵望舒已经一道风似地刮到了秦嘉谦那头,门口有人守着,邵望舒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侍卫们一向不拦他。
屋里秦嘉谦和来福正在说话,邵望舒直奔秦嘉谦,两步跳到他身上,秦嘉谦顺手一接,“怎么了?”
接完秦嘉谦不动声色地把他放在桌子上,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屋里有刺客!”邵望舒满脸震惊!
作者有话说:
邵望舒:屋里有刺客!
秦嘉谦:……
第48章 天生喜欢男人
“刺客?”秦嘉谦一怔。
“嗯。”邵望舒比划, “一个眼生的宫女,上来就要抓我!”
秦嘉谦:“……”
秦嘉谦干巴巴道:“哦。”
“那……”秦嘉谦勉强说:“那真是太、太危险了。什么刺客,吃了熊心……豹子胆。”
秦嘉谦道:“来福, 带侍卫去看看情况。”
来福憋着笑:“是, 老奴这就去。”
屋里有刺客, 邵望舒说什么都不肯再回东偏殿,说急了就要往秦嘉谦身上挂, 不撒手,秦嘉谦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赶他出去,把寝室滕给了他,自己去西偏殿住。
来福去而复返, “陛下, 奴才问过徽雯了,公子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秦嘉谦想也是, 淮国像邵望舒这么大的公子房里都有几个通房大丫鬟了,邵望舒常年在凤鸣山待着, 没见过这阵仗。
秦嘉谦低声问:“依你看,公子是不懂这些,还是对男女之事不愿?”
来福觑着秦嘉谦的神色, 斟酌着答:“公子心思纯净, 并不在这上头留心,一时间想不到也是有的。”
秦嘉谦脸色稍霁,确实, 邵望舒又不是赵锵那满脑子吃喝玩乐的纨绔, 哪能看见个柔媚的宫女就往那处想。
“不过……”来福话音一转:“老奴看公子确实也对男女之事没什么感觉。”
秦嘉谦微怔:“怎么说?”
“少年人血气方刚, ”来福慢慢说:“纵使上头长辈不安排, 自己到了年纪也慕少艾, 咱们公子这都十九了,莫说有喜欢的姑娘,就是走得近的姑娘都不曾有一个。他同龄的公子孩子都有了,公子在这事上全无感觉。”
二十多年对姑娘没感觉的秦嘉谦:“……”
秦嘉谦为邵望舒找理由:“凤鸣山上光棍多。”上到大国师,下到五个徒弟,个顶个的光棍。
这话说出口,秦嘉谦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大国师和邵望舒的师兄师姐都是修道之人,不婚是应该的,邵望舒却是俗家弟子,完全不受限。
晚上,秦嘉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邵望舒。
关于邵望舒会喜欢男人这件事,其实秦嘉谦心里不是没有预感,蛛丝马迹、草蛇灰线。
如果论容貌,邵望舒五官完全随了昔年倾国倾城的邵玉,虽然人傻了点,浑身咕噜咕噜冒傻气,把气质淡化了些,但不可否认满京城再没比邵望舒更漂亮的人。
邵玉的五官在女子的脸上无可挑剔,可若是落在男孩脸上,漂亮,精致,柔和,也……缺点男人的粗旷。
邵望舒小时候,多得是分不清他性别的人,管他叫小姑娘,直到现在,邵望舒出宫的时候,还是会有不认识他的人当他是「女扮男装」的小姐。
邵望舒小时候文文静静——秦嘉谦还以为他性格也随了邵玉,后来才知道邵玉性格狂野得很,一个人打十来个侍卫不成问题,但显然邵望舒的性格也没随他混账亲爹。
最开始邵望舒只跟小太监玩,玩得也都很含蓄,天生就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玩一天下来,衣服不带一点脏。
秦嘉谦后来觉得不太合适,给他找了赵锵管磊这俩性格外放硬朗的玩伴,但收效甚微,邵望舒除了上房揭瓦的功力见长,硬朗这里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邵望舒也比同龄小孩爱哭。最开始是因为噩梦缠身,后来上学后因为写不好功课、因为被先生罚,再然后是因为分离。好像每一次哭都有合适的理由,但细细算下来邵望舒要比同龄小孩哭的次数多太多了。
秦嘉谦思来想去,如果谁要对今天的事负责任,那秦嘉谦首当其冲——秦嘉谦自己没个好爹娘,不晓得别人家正常的爹娘是怎么带孩子的,只循着本能做事。邵望舒成长过程中,秦嘉谦大多数时候都秉承着予取予求的态度,自己当年得不到的一股脑儿地补给邵望舒,抱他的时间远比带他习武的时间长。
直到养了邵望舒很多年以后,秦嘉谦才知道别人家的爹或者兄长决计不管这么多,把儿子或者弟弟丢给奶娘婆子,定时给钱,闯祸了把人训一顿打一顿,也就没了。
秦嘉谦想:溺爱又纵容,模糊了身份的界限。
邵望舒未必就是真非他不可,更可能是他好男风,而他身边能适合当恋人的并不多。自己跟他关系太近,让他误解了。
秦嘉谦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带着来福换了便装秘密出宫去了趟南风馆,把管事的叫来,往桌上放了两锭金子。
“我问,你答。”秦嘉谦戴着幂篱,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刻意改了声线。
管事的一见金子两眼冒金光,忙不迭地把金子捧到手里,把金子挨个咬了一下,纯金的,咬不动,眉开眼笑:“这位贵客,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咱们这儿嘴严着呢,进了咱们肚子的事,再不能说出去的。”
秦嘉谦问:“一个人如果说自己喜欢男人,那他还有可能再喜欢女人么?”
管事的打量着秦嘉谦,他纵使戴着幂篱,浑身上下的气势仍然惊人,“这就要看他是纯粹的好男风,还是只是玩玩了。”
“怎么辨别?”
管事的握着金子,“我瞧贵客这通身的气派,大抵是给家里孩子问的吧。”
秦嘉谦道:“你只答你的,别问多余的。”
管事的笑:“咱就说个简单的,既好男风,又能接受女人的,那平时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若是想伪装,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大凡是天生好男风,对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男人,那打小就能看出来,为人父母的,但凡对孩子用点心,长年累月观察下来,要说心里没数,怎么可能呢。”
秦嘉谦的心缓缓沉下去。
管事的察言观色一把好手,秦嘉谦戴着幂篱都不耽误他从这个沉默中明白秦嘉谦的情况,“哟,这么看贵人家那位是只好男风,您是不想让他继续好男风?”
管事的道:“这不好办呢。”
秦嘉谦往桌上又放了两锭金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嘿嘿。”管事的把金子揽到怀里:“也有。”
管事的只管赚钱,只管往贵人心里说,反正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再着急惦记的无非也是延续香火的事,把这个解决了就好,也不管自己这话对不对,随口揪出来就糊弄人:“您大可给他娶个一两房媳妇,慢慢的食髓知味了也就好了,等有了孩子,便是好男风也不打紧了。”
秦嘉谦本是来问问,谁知听了这么一段话,心里头不由得火起,这算是个什么话,什么叫「等有了孩子,便是好男风也不打紧了」,听这管事的意思这天生好男风就是改不了的,既然改不了,何苦娶媳妇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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