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勾沉吟道:“边境苦寒之地,就算没有战乱,帝妃也不适合再重返战场。但若他因此事而心中郁结,怕也是弄巧成拙。”
湛缱一听,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沈勾一边提笔写醒酒退热的药方,一边道:“陛下别忘了,他身子骨若没被毒废,也是令西狄人胆寒的少将军,如今你要去前线,把他留在后方,他心里该怎么想?帝妃虽然体弱,但近几次病倒可都是因为心病。”
湛缱:“怎么连你也以为朕是嫌子玑是拖累才不带他一起出征?”
沈勾:“陛下自然没有这个心思,你是为他好,我知道,帝妃也知道。但你也该设身处地地想想,倘若今日被毁了身子骨的人是你,帝妃以保护之名将你留在宫里,你也知道他是为你好,但你心里难道就不会因此生出自轻自弃的念头吗?”
湛缱陷入沉思。
因伤被迫从战场退下来,没能亲手击退西狄,这大抵是子玑前世此生的遗憾之一,如今战局一片向好,湛缱本可以借此机会弥补子玑的缺憾,他却以为子玑是需要被保护的金丝雀,想以爱之名将他困在宫中。
今日帝妃饮这些酒,取乐是假,消愁是真。
沈勾已写好药方,让人去煎药,他拍了拍湛缱的肩膀:“边境的风雪寒的是身体,陛下可别寒了帝妃的心啊。”
熬好的药汁晾到温热后,湛缱哄着睡梦中的子玑把药喝了下去。
云子玑趁湛缱上朝时狂喝了两壶桃花酒,醒着的时候他没有彻底晕醉,还能逗着湛缱玩儿,现下睡着了,酒劲终于发出来,一时半会还真醒不过来。
湛缱让人把御书房的奏折搬进未央宫来,他要一边陪着帝妃一边处理朝政,像往常那样。
周青要去搬折子时,却遭到了山舞的阻拦。
“陛下,帝妃说了,您不能...在未央宫...”
湛缱猜到他要说什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朕是皇帝还是帝妃是皇帝?如今这北宫还真是帝妃说了算了?”
山舞为难道:“这皇宫自然是陛下您说了算,可这未央宫...”确实是帝妃说了算啊!!
山逐也说:“等帝妃醒了,不好交代啊。”
不是未央宫不好交代,而是湛缱不好交代——毕竟帝妃好像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湛缱烦躁:“他睡着了,你们别告诉他不就行了?”
他严肃地下了一道命令:“谁都不许告诉帝妃朕今日又把奏折搬进未央宫来批阅,明白了吗?”
未央宫上下便守口如瓶。
湛缱如愿在未央宫的书桌上批起了奏折,盖玉玺时不留神弄出了动静,床上醉酒的帝妃翻了个身,呓语了句“狗皇帝”。
字正腔圆无比清晰的“狗皇帝”。
湛缱:“......”
这是真生气了,连梦里都在骂人。
所幸子玑没有被吵醒,依旧睡得香沉。
湛缱批了一下午的奏折,到傍晚时,又喂子玑喝了第二碗退热的汤药,入夜后他草草用了晚膳,去御书房见了大臣,下了两道直传边境的圣旨。
深夜,湛小浅终于卸下朝政,又用皇帝的身份堵住了未央宫上下的嘴,趁子玑熟睡,美滋滋地爬上未央宫的床,搂着帝妃睡了过去。
云子玑在后半夜做了个梦,有只热乎乎的小老虎钻进他的怀里,蹭来蹭去,闹得他酒意全消。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睡了一整日的帝妃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抱着自己的“小老虎”是湛小浅!
“......”
本想让湛缱提前尝尝分别之苦,他倒好,趁自己醉酒居然都学会偷偷爬床了!
“你给我起来!”
云子玑绝不姑息!他伸手扯了扯湛小浅的脸颊,湛缱不仅没醒,还顺势把帝妃抱进怀里。
云子玑:“......”
他抱得太紧,云子玑的脸颊都被他的胸膛挤得变形了。
云子玑忍无可忍,伸出手揪出湛缱的耳垂,一抓,一拧!
未央宫清晨一声吼:“快给我起——床!!!”
在殿外的山逐山舞冲进内殿时,就见皇帝坐在被子上,双手捂着两只耳朵,眼角飚着两朵刚睡醒的泪花。
揪耳朵“罪魁祸首”云子玑抱着手臂站在床沿边看着他:“陛下怎能食言?”
“朕什么时候食言了?”湛缱委屈至极。
云子玑:“我早就跟陛下立下君子契约,在你凯旋回朝前,你我尽量不相见,免得分你上前线杀敌的心,你忘了?”
“朕没忘,朕就是明知故犯!!”
他理直气壮,给云子玑气得想再揪两下他的耳朵!
湛缱松开捂着两只耳朵的手:“都被你揪肿啦!你还忍心下手?!”
云子玑:“......”
湛缱两只耳朵的耳垂都红了,云子玑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嚣张,看着皇帝可怜委屈的模样,铁石心肠:“是你先逾矩的!”
“朕是天子,来未央宫睡一觉也算逾矩?”
“我说逾矩就是逾矩!”
湛缱这回是发自内心地道:“子玑!你欺人太甚,你无法无天!”
云子玑西子捧心般捂了捂心口,仿佛被吓到了,语调也软了下来:“原来陛下还是喜欢乖一点的吗?”
他一抬眼,双眼已经泪汪汪:“微臣知错了。”
湛缱:“......”怎么又开始君君臣臣了!!
“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云子玑把双手手掌朝上,递到湛缱眼前,做好了被打掌心的准备,眼泪还断线珍珠一般地掉。
湛缱简直对他刮目相看:“朕都没哭,你哭什么,你耳朵也肿了?”
云子玑撇嘴:“那你也把我的耳朵揪肿吧,我不会喊疼的。”
他坐到床上,凑到湛缱眼前:“你揪吧,就算很疼我也会忍着,毕竟陛下喜欢乖的。”
湛缱:“......”
他哪舍得?
“你别这样,朕还是喜欢你任性一点。”
“真的?”
湛缱顶着两只红肿的耳朵说:“真的。朕不希望你拘着性子。”
云子玑轻笑,一抹眼泪:“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湛缱:“啊?”
云子玑:“快去上朝!朝政要紧!”
湛缱一把抱住他:“朕的帝妃怎么翻脸比翻奏折还快?”
“不过朕喜欢。”
他吻住了子玑,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云子玑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全乱了,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又跟湛小浅亲在了一起?日日这样腻歪,还怎么让湛缱知道分别的痛苦?
他伸出手,想捏住湛缱的耳垂,本想轻轻一揪,见他的耳朵真的有些肿了,又懊恼刚刚下手太狠,再揪下去,一定很疼。
云子玑到底没下得了手,他顺从地迎合湛缱的吻,欲擒故纵没成功,那就换美人计,他就不信湛缱真能离得开自己。
在旁人眼里,帝妃显然是在折磨皇帝。
但皇帝本人,显然也非常乐在其中。
这日早朝,大臣们看到皇帝不像昨日那样蔫蔫的,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两只耳朵又红又肿。
朝会快结束时,云非寒实在没忍住关心了一句:“陛下的耳朵是怎么了?”
湛缱:“无妨,帝妃骄横,今早睡起揪的。”
众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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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就不该问。
第71章 帝妃又炸皇宫了?
当日上午,帝妃把皇帝耳朵揪肿这件事就经由朝会大臣之口传遍了北微的名流贵族圈。与此同时,湛缱再一次吃了未央宫的闭门羹。
早上还乐意被他搂在怀里亲吻的帝妃,又翻了一张冷漠脸。
“陛下如果一定要进未央宫,那我现在就搬去冷宫住。”
云子玑站在殿门口,对皇帝如是说。
湛缱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无可奈何:“朕留下来吃个午膳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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