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前来迎接。”戴旭晨矮他三个梯阶看着他,面容英俊,原本温和的眼底带上一丝不属人间的阴冷与肃杀。
他的周身开始缭绕起黑雾!
黑雾包裹着他高大的身型,在他身上勾勒出肩甲、勾勒出胸甲和战靴……
“吁!”
一匹威武体壮的黑色骏马从戴旭晨的身旁的黑雾中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喷薄的鼻息也是腾腾黑雾。
“阴……阴兵!!”段宇叫了一声。
鱼天亦扯着林泓后退。
黑雾不断蔓延出去,一点点吞噬尽宽阔的大院。
而黑雾所到之处,慢慢成型一个个穿着铁甲的高大鬼影以及眼睛闪着幽光的黑马。
战马嘶鸣,铁甲和兵戈“铮铮”作响。
“踏踏踏!”马蹄踏响成一片。
黑雾铺天盖地,几乎要遮住了天际那一线微露的晨光。
无数双阴冷的眼睛在一片蒸腾的黑雾中看着他们。
黑雾还在蔓延,阴兵的数目还在增加。
起起伏伏,黑压压一片。
三人已经退进屋子里了,透过门看出去,溢目皆是滚滚黑雾。
戴旭晨是阴兵将军?
林泓有点回不过来神。
是了,如果吴牛举阴兵之力推翻了周朝建立越朝,那如今盛世天国,阴兵又在何处?
——就在皇帝身边,以人类的形态出现。
——他的军队依旧是阴兵。
“锵!锵!”
数十万阴兵,黑压压一片,一齐朝着林泓的方向跪了下去,牵动一片铁甲碰撞的巨响。
三级台阶,要被他们拥到天上,他们甘愿矮身,甘愿低头,仿佛那里站着的是他们朝拜的九天神明。
他们要献上血肉之躯,献上自己最炽热的信仰。
“吾王天运所归!”
低沉高亢的喊声震天,滚滚雄风扑面而来!
震得林泓一阵耳鸣。
“吾王有何吩咐,”在滔天的黑雾里,戴旭晨单膝跪地,仰视着林泓,英俊的脸庞半隐在黑雾间凤,神情虔诚,“您想覆灭这个王朝吗?”
林泓要被他一口一个“王”搞魔怔了,“停!”
他一声令下,黑雾果然像凝固了一般不再蔓延,连马的嘶鸣都止住了,数十万阴兵依旧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戴着头盔的头颅。
“……你们起来。”林泓道。
“锵!锵!”
数十万阴兵起身,又是一片铁甲脆响。
“吾王鸿运齐天!”
喊声让整个小院动荡。
臣服之后意昭然若揭。
“你先冷静,你把这些先收回去。”林泓在安抚戴旭晨,他很担心这个兵马声传出去,惊动别人。
“是。”戴旭晨果然开始一点点收回黑雾,兵马也渐渐融入黑雾里。
平铺整个院落的黑雾慢慢朝他涌去,归入他的体内。
林泓有些混乱。
就算戴旭晨是阴兵将军也应该效忠坐在龙椅上的吴牛才对,怎么会突然听命于自己?
难道是因为那个玉虎符?
林泓的手指伸进腰包里,指尖碰到那冰凉温润的玉虎符。
可是,这玉虎符昨日都不好使的!
他突然想起昨日吴牛似乎说了一句“只差一天了。”
差的这一天正好是今日。
这是否说明,昨日是时机未到,所以玉虎符没有作用,而今日就有大用?
可今日有何特别之处?
吴爹下葬的第七天?
是因为风水还是别的什么?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是做了皇帝的吴牛,一个是还在等待阴兵的吴牛,有两个吴牛,那会不会有两拨阴兵?
昨日的阴兵是新生的阴兵,但眼前的戴旭晨是已经跟随皇帝的阴兵,自己拿的玉虎符也该是针对新生的阴兵才对。
所以阴兵只有一支?还是说——
自己的玉虎符是从吴牛手中抢来的,所以吴牛的阴兵成了自己的?
林泓不太清楚。
那厢,宽阔的院落又变得空荡荡,只剩戴旭晨一人。
他依旧是高大英俊的模样,神情也恢复了最初的阳光温和,只是他依旧称呼林泓:“吾王。”
“闹什么……”鱼天亦也很懵。
段宇更懵。
“吾王,接下来有何吩咐,微臣必将鞍前马后。”戴旭晨作揖。
“先按兵不动。”莫名捡了数十万阴兵可以号令,林泓反而是三个人里最冷静的。
“是。”
“别‘是’了!”哦,林泓只是假冷静。
“是。”
“……”
林泓现在并不怀疑阴兵臣服之事,这一群鬼没有理由诡计多端。
“戴将军不如说说你知道的?”林泓觉得还是直接问正主比较妥当。
“是。”戴旭晨毕恭毕敬。
“我们是怀柔王的军队。”戴旭晨道。
怀柔王?
“墨国怀柔王?”林泓有点难以置信。
“正是。”戴旭晨道。
墨国怀柔王!
阴兵竟是怀柔王的军队!
这要追溯到周朝以前,近一千五百年之久——五国争霸时期。
传闻那个时代,世间如炼狱,天地血红,四处战火滔天,天下人皆是战士,厮杀是唯一的活路,连三岁孩童也要佩刀。
而怀柔王是何许人也,他绝不如他的名号那般“柔”。
他是鬼,是魔,是阎王,是战神,是有史以来最好战嗜血的传说!
他统领军队横扫天下,非我友方格杀勿论!无论老弱妇孺。
他的战马挂满人头,他的脚下踩着鲜血冲刷出来的路。
暴虐如他,好战如他,却在五国争霸中第一个败亡。
被四国军队围剿,万箭穿心,在战场上千刀万剐,万马踩踏,被剁成肉泥!
而他的军队注定不得善终。
杀戮无辜,劫掠万人,怀柔王的军队煞气冲天,死后成了阴兵,林泓觉得太合理了。
他看向温和充满朝气的戴旭晨,他没办法把这人和传闻里怀柔王军队所做的那些杀人如麻的事联系在一起。
“我们煞气太重,死后魂灵无法安息,附着在怀柔王阴阳相生的玉虎符上。”戴旭晨道。
他说得该是林泓拿到的这玉虎符。
阴阳相生——应该是说有两枚,一枚还在林红手里。
戴旭晨声音温和低沉,讲着古老的故事,“为了压制煞气,玉虎符被埋在龙脉山的龙穴里。此地生气充盈,可封住我们的煞气,每一个怨魂都在竹节里栖息,调养生息。”
只有生气可以解救死亡。
“但七日前,玉虎符消失,我们闻到了死亡和鲜血的气息。”戴旭晨温和的眸子沉了沉,似乎回忆起了那味道,让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那口棺材封住了龙穴的生气,散发着死亡气息,如果接触不到生气,再加之被它的血气滋养七日,我们将重新苏醒,化身失去神智的鬼,为他效命。”
所以,阴兵是一开始就在那片竹林里的,怨魂在每一个竹节里休憩,连同玉虎符一起沉睡在龙穴。
林红不知如何找到了玉虎符,看破了此地的风水格局,让吴牛把他爹葬在那里,占断龙穴生气,给本已平息的阴兵送去死亡和鲜血,让他们体内蠢蠢欲动的杀气又开始复苏。
七日。等生气完全枯竭,死亡浸透每一根竹节,覆盖每一寸生机,阴兵就会完全苏醒,他们会跨上骏马效命于鲜血的主人——与吴爹血脉相连的吴牛。
战神怀柔王的军队将为他鏖战,为他荡平天下。
“但如今是失败了。七日未满,吾王移开棺材,释放生气,救我等于水火———他的目的没能达成,我们并未被他所控制。如今完全清醒,自然要听命于玉虎符的持有者。”戴旭晨朝林泓颔首,“吾王。”
“……”林泓觉得自己是阴差阳错搞了一票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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