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月神,他在月湖边揽月入怀,美好的像是一个梦。
第二天梦醒,沈无春背着剑,对他说,我要走了。
傅鸠的神色一瞬间变得狰狞,他脑袋里像是有无数个锣鼓在敲,一时间他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疼痛几乎使他昏过去,但他仍死死的盯着沈无春,“不,我再怎么对他好,他还是会走。珍惜没有用,只有掠夺和伤害。”
傅鸠头疼欲裂,面色痛苦,只觉得天旋地转。沈无春被这番变故惊住,忙上前接住傅鸠,看他这般痛苦,无奈之下,只好先将他打晕过去。
南荣见了,心里有些发闷,不想从前傲骨嶙峋的傅鸠如今也满身伤痛。他将消息送到就告辞了,临走时说会帮沈无春找寻绛珠的下落。
这一夜傅鸠过得很不安稳,他紧紧的抱着沈无春,在梦里依然眉头紧蹙,冷汗涔涔。沈无春近距离的看着傅鸠的脸,他生的好,眉骨立体,眼眸深邃,看起来就是个强势的人。傅鸠痛苦的厉害,嘴里咬着沈无春的手腕,却又没有真的咬下去,温柔的像是亲吻。
他清醒的时候变着法得欺负沈无春,人事不知的时候却还忍耐着不肯伤沈无春分毫。
沈无春摸了摸傅鸠的脸,与他额头对着额头,像一洼浅水里的两只鱼儿。
在得知飞花书院六先生追杀傅鸠的消息后,沈无春越发觉得要尽快赶回浮玉山。他们避着人烟走,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望帝阁的眼线。
楚地多湖泊,沈无春几人在晌午过后来到了一个野渡口。四面是大大小小的野池塘,芦苇十分茂盛,大片大片的几乎将池塘掩盖住。风一吹,芦苇成片成片的倒下,露出点点池水的影子。
落日挂在天上,洒下最后一片光辉。
傅鸠一身绣满墨色牡丹的衣袍,在苍苍的芦苇之间,颇有几分浓墨重彩之意。他随手揪了片树叶,放在嘴边吹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沈无春一身白衣,几乎要去浅淡的水天融为一体。他听见傅鸠的曲子,却不回头,一句话也没有。
傅鸠疑心是早先欺负的很了,沈无春已经好久不与他说话了,这让他心里怪不舒坦的,老想去招惹他。
傅鸠换了曲子,换了一首凤求凰,但是因为不是用琴弹奏的,听起来没有缠绵,倒是十分的落拓疏狂。
沈无春忍不住回过头看,傅鸠站在天水之间,身边是起伏的芦苇,若是没有手腕上的镣铐碍眼,倒很像是一幅江湖载歌行的画儿。
傅鸠心里得意,最后一个调子落下,他将叶子抛起来,悠悠然的对着叶子吹了口气。
叶子在空中飘飘悠悠的,好不惬意。忽听得自远处传来 “嗖” 的一声,一枚飞刀穿过树叶擦着傅鸠脸颊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竟是连傅鸠都躲不开的暗器。
沈无春眼中的笑意僵住,他绷紧了身体,缓缓抽出手中长剑。
有敌来临。
第46章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沈无春神色警惕,忽然,面前的芦苇丛中发出数十支飞刀,每只飞刀螺旋着飞到沈无春面前,带着低微且持续的嗡嗡声。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沈无春神色警惕,忽然,面前的芦苇丛中发出数十支飞刀,每只飞刀螺旋着飞到沈无春面前,带着低微且持续的嗡嗡声。沈无春没有躲,在他眼中,这些夺命的飞刀就像浮玉山上落下的梅花,他站在梅树下,起剑的时候卷起千堆雪,当他的剑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一朵梅花能碰到他的衣衫。
沈无春没有动,所有的飞刀都落在他面前一步的地方。
身后的树林里,飞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手持两把锋利的长刺,直冲着沈无春背心而来。
沈无春脚尖着地,身形飘忽的躲过了这一刺。他的身体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上身几乎仰面与地面平行。如此同时,他反手将长剑送出,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沈无春与来人一触即分,定睛看去,那偷袭的人原是个小个子的侏儒,肩头被沈无春的长剑划出了一抹血痕。
傅鸠在一边拢着衣袖看,道:“若这个人是个正常身量的成年人,沈无春这一剑可以要了他的命。”
那个小个子的侏儒站在树枝上,看着沈无春,“小子,你的剑使得好爽利。”
沈无春没有说话,只是全身紧绷着,呈蓄势待发之势。
“飞花书院六先生之一,鬼灵儿。” 傅鸠一旁看着,道:“他不是沈无春的对手。”
傅鸠说完,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女人娇媚的笑声,“四哥,你越发不济了,连个小子都打不过。”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面忽然响起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芦苇之下,快速的爬行着。忽然,一条银环蛇从草丛里飞出来,直冲向傅鸠面门。
傅鸠随手摘了片叶子,翠绿的叶片在傅鸠手里锋利如刀刃,直插进银环蛇的七寸。
四面的沙沙声不停,傅鸠摘叶飞花,清除眼前的一波。随即一招大浪淘沙,掌风掀起芦苇荡,从中飞出数十条各色毒蛇,摔在地上后不动弹了。
他收回手,手上的锁链还叮叮当当的响着,“看来你也不怎么样。”
四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那鬼灵儿站在树梢上,一个身着粉衣女子站在水边,身后的树林里,隐着个人影,而那野渡口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只小船,船头立着一个身着青衫,手握折扇的读书人,口中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老六,你拽得什么酸词!” 树林里那人走出来身高九尺有余的大块头,他从树下走出来,鬼灵儿灵巧的落到他肩上。
那摇着折扇的年轻人笑道:“三哥,你太不懂风雅了。”
“飞花书院排行第六,风雅颂。” 傅鸠顺着风雅颂的目光,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沈无春的脸。
哑姑十分不解,‘他看上去太年轻了。’
“是易容。” 傅鸠不知道何时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风雅颂紧盯着沈无春,“这张皮子好,世所罕见,明儿个我就换上这张皮。”
眨眼间,风雅颂便来到了沈无春眼前,手中的折扇张开,直逼沈无春面门。沈无春后部半步,仰面躲过,却见那折扇唰的一声,扇骨伸长,俨然十几个锋利的匕首。沈无春长剑抵住折扇,兵刃碰撞发出难以忍受的嘶嘶声。
沈无春身后,鬼灵儿两柄长刺袭来,沈无春侧身,长刺架在长剑上。沈无春将长剑一旋,重重往下一压,随后凌空一字,将二人踹开。
头上忽然有风,沈无春迅速闪躲,只见那大块头手中的巨锤从上头砸下来,将沈无春原本所站的地方砸出个凹痕来。不等沈无春反应,听得一声长啸,长剑破空而来,直逼沈无春。沈无春脚尖点地,往后退了丈余,却见那使剑的人随之换了招式,身形步伐竟与沈无春颇为相似。
沈无春定睛一看,只见手握长剑的人乃是一位红衣女子,她手握长剑,脸蒙面纱,看去是一名正值妙龄的女子,声音却沙哑的像个垂暮老人。
“小子,我认得你,子桑承的徒弟。”
沈无春眉眼冷冷,“阁下是。”
“怎么,你小师姑都不认得了?”
沈无春还真不认得,浮玉山的规矩很奇怪,早在很久之前人丁兴旺的时候,各脉弟子一贯是不死不休的,子桑承与丰离是同一个师父,面前沈无春的小师姑显然出自另一脉,并且在当年的争斗中落败。
“乖师侄,” 女子道:“今日师姑我不要你的命,你只要交出傅鸠,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沈无春神色冷漠,“除非杀了我,不然别想带走他。”
女子面色阴沉下来,“你跟你师父一样让人讨厌!” 她持剑一步步走进沈无春,“当年我本想杀了子桑承,却不想被丰离赶到,若不是他二人合力逃脱,今天的浮玉山就应该是我的。”
女子声音怨毒,挥剑攻向沈无春,折梅剑法中的招式一招招的使出来,沈无春一招招的破解。不消一会儿,两个人竟已对了上百招。
下一刻,女子使出了一招用过的剑招,沈无春见到机会,长剑横立,仿佛苍苍芦苇丛中的一条游鱼,剑招诡谲,身形莫测。女子且战且退,眼中全是不可思议。最后一式,长剑直逼女子面门,女子退无可退,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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