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女官看着冯皇后慌了神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方才娘娘实在不该说那话……皇上的耳目遍布宫中,哪里遮掩的住?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呢,娘娘还是先将这边压下来,别再让外人知道了才是正经。”
冯皇后闻言愣了下一把抓住那女官的手,怔怔道:“你说……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
女官小心的点了点头,冯皇后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昏地转,屋里的连忙来扶,冯皇后半晌才稳住心神,颓然坐在绣墩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清和殿二楼正中的大暖阁中,福海禄匆匆走到皇帝身边,躬身耳语了一番,皇上面上始终没动,末了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下,众人看了也只以为是些平常小事,没人在意,暖阁门口的祁骁捧着手炉含笑看着里面,看着福海禄匆匆的进去又出来,看着皇帝同身边的几位亲王说笑,看着皇帝半藏在袖口的拳头紧紧攥起,青筋爆出。
江德清慢慢的走到祁骁身边来,低声道:“殿下……”
祁骁微微蹙眉:“不是不让你出来么。”
“殿下恕罪,老奴让那几个小的看着呢,这就回去。”江德清顺着祁骁的目光看过去,淡淡一笑,压低声音道,“老奴方才将前事都跟世子说了,特意说了殿下不想让世子知道,世子听了后没说什么,但看那神色……感动的很呢。”
祁骁惬意一笑,点了点头,自此,这次的事才算是圆上了最后一笔,祁骁很满意。
第四十六章
子时,清和殿中停了戏,由皇帝率先敬了天地三杯酒,祈祷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祁骁接着敬酒,祝祷帝后玉石同寿,福泽万年,接着百官一同举杯,共同大襄国运昌隆,绵延万年。
祁骁离着皇帝最近,看着皇帝慈和的笑脸淡淡一笑,别的不提,单是面上功夫这一套祁骁是当真佩服皇帝,设身处地的想,若有人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祁骁自认是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云淡风轻的。
自然,不是祁骁道行太浅,祁骁侧过脸看了冯皇后一眼嘲讽一笑,若是比起冯皇后来,自己可就强多了。
冯皇后虽然净了面重新上了大妆,很是端庄有礼的笑着,但她眼底的惶恐不安是遮掩不住的,祁骁余光一扫并没发现祁骅,想来还醉死在下面呢。
祁骁心中轻笑,方才冯皇后急晕了头,并没有找太医给祁骅把脉,到了这会儿……他看了看沙漏,已然过了夜,药效已去,别说是找太医,就是找仵作来也查不出什么了。
祁骁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酒盏,先奉与皇帝,随后奉与冯皇后,祁骁看着冯皇后难掩疲色的双目心中冷笑不已,不是想要给百刃一个教训么?不知自己的回敬,冯皇后可否满意。
祭过天地后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皇帝又点了出热闹戏文,众人听了戏又看了看烟花就散了,冯皇后强打着精神去安排王妃太妃们和公主们歇息,敦肃长公主虽厌恶冯皇后,但碍着皇家的颜面,还是替她打点了一二,料理了些冯皇后照顾不到的事。
子时三刻,该照应的都照应到了,皇帝的贴身太监福海禄带着小太监走到冯皇后面前躬身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说了,皇后娘娘今日辛苦了,让您早些回寝殿呢。”
冯皇后脸色一白,她不觉得皇帝是真的怕她辛苦,这会儿让福海禄来催,怕是已经知道祁骅个那宫女的事了。冯皇后一直心存侥幸,这会儿彻底歇了心,咬了咬牙同福海禄去了。
承乾宫寝殿中,皇帝冷冷的看着冯皇后,沉声道:“骅儿今天醉的早……在偏殿中歇息的可好?”
冯皇后勉强笑了下:“醉成那样,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就是睡觉罢了……”
“光是睡觉了么?”皇帝冷笑一声,他隐忍多时,这会儿肺都快炸了,见冯皇后还不说实话一把抄起茶盏朝着冯皇后扔了过去,厉声怒道,“你儿子做的好事,你还要替他遮掩吗?!”
一盏热茶摔在冯皇后脚下,溅了她一身的茶叶水渍,冯皇后又惊又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皇上……骅儿实在是无辜啊,都是那贱婢设计勾引,她知道骅儿醉迷糊了,自己寻了过去卖弄风情,骅儿醉成那样,哪里分辨的出谁是谁,还以为是自己屋里的丫头呢,这……这实在怪不得骅儿啊。”
皇帝冷笑一声:“皇后的意思……是那丫头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勾引祁骅么?呵呵……滑天下之大稽!她明明知道过了年朕就要给她位分了!不做朕的妃嫔,倒要去想方设法的勾引皇子……”
皇帝虽不老,但也是马上就要四十岁的人了,年华老去,这几年越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心里本来就有个忌讳,是以一想到那丫头有可能是因为嫌自己老,所以才去勾引皇子心里就不由得烧起滔天怒火,连连笑道:“好啊……皇后说的好,朕如今竟连一个宫女都降服不了了……”
“皇上切莫妄言……”冯皇后心里慌的很,不住抽泣,事已如此,她也知道瞒不住了,依着皇帝的脾气定要追问到底的,冯皇后心如乱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将之前想要借那两个丫头害百刃的事说出来,皇帝精明的很,自己一句话不对有可能就被猜出来,冯皇后不断拭泪,害怕多说多错,只敢说些不疼不痒的话,“是臣妾让贱婢哄骗了去,没看清她那狐媚子心性,皇上……皇上切莫要多想……”
皇帝怒极反笑:“呵呵……是朕多想?你儿子做出的这丑事也是朕想出来的?!是不是都觉得朕老了,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现在是抢朕的女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抢这皇位了?!”
冯皇后大惊,大声哭道:“皇上!骅儿是你嫡亲的儿子啊,他是什么心性皇上不知道么?皇上在他眼里就是天啊!他哪里敢?”
皇帝冷笑:“不敢,我看他现在就很敢了!”
冯皇后啼哭不已:“皇上若这样说,那臣妾只能一死以谢祖宗!没能德行教导皇子,到头来竟让皇上误会至此……”
皇帝见冯皇后的话越发没头没脑也没心思听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火气,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细细的理了一遍,半晌冷声道:“皇后……别哭了!”
冯皇后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了下低声道:“是……”
皇帝眼中俱是厌恶,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皇后……方才的不提,现在朕不想再听见一句假话了。”
冯皇后面露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皇帝沉声问道:“那丫头,确确实实是冯府送上来的吗?”
冯皇后连忙点头,皇帝又道:“那……确确实实是想要进献给朕么?”
冯皇后闻言如坠冰窟,大冷天里生生起了一身的冷汗,她方才只顾着担心皇上知道后会如何处置自己和祁骅,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然将娘家拖下了水!
皇帝见冯皇后面色有异心中愈发疑虑,冷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可犹豫的?!”
冯皇后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失声痛哭:“皇上……竟是疑心臣妾的娘家了吗?臣妾的父亲和哥哥是疯了么?在自己进献上来的人身上动手脚?”
皇帝其实也不太相信,冯皇后不好说,冯老太爷和冯国舅还是有些脑子的,不至于此,但他素来是个疑心重的,万事都要小心,皇帝皱着眉摆摆手:“朕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何必这样记着剖白?罢了,朕再问你最后一句话……”
皇帝定定的看着冯皇后,沉声道:“那个丫头,是你们知根知底的人么?”
冯皇后一愣,若说实话,那定然是了,自己同父亲哥哥说的是要两个没城府,长相好,没家世身份的姑娘,冯家人不会害她,挑上来的自然是知根知底,半分岔子都没有的人,但是……皇帝既这样问,那显然就是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离间皇帝和祁骅的父子之情了,自己若能顺水推舟,将今日之事赖到别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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