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心中叫苦,连忙劝道:“娘娘慎言……”
薛贵妃,即皇三子祁骐的母妃,薛贵妃母家在朝中也很有势力,且她年轻,这些年一直很受宠。
方氏心中暗暗叹息,这些其实她都知道,所以她公爹才着了急,谁都看出来皇帝有了栽培其他皇子的意思,这时候薛贵妃突然这么得脸……冯府的人都坐不住了。
方氏这些年也摸清了冯皇后的脾气了,尽力柔声劝道:“皇后息怒,凭薛贵妃再如何也是越不过您去的,娘娘可还记得?前年娘娘突发头风,皇帝大半夜将薛贵妃扔在她的寝殿中,顶着寒风来看娘娘呢,皇上和娘娘恩爱多年,娘娘习惯了,自己或是不觉得什么,却不知这事儿传到宫外,惹得多少夫人太太们钦羡呢。”
果然冯皇后听了这话后脸色好了许多,方氏一笑继续道:“这话臣妾只敢同娘娘说,纵薛贵妃位分再高,也不过是个妾室,万万越不过娘娘去的,偶然得宠了,娘娘也不必往心里去,妾室们……不知什么时候谁就忽而得了宠,不知什么时候忽而就失了宠,真的能同皇上恩爱如一的,只有娘娘您一个啊。”
冯皇后心里好过了许多,看着方氏的眼光温和了些许,一笑道:“幸好总有嫂子来开解本宫几句……”
“娘娘能想明白就好,但如今皇上和娘娘这样……”方氏顿了下苦笑道,“别说是我们,就是别人看着也觉得不好呢,如今皇帝数日没来娘娘宫里,倒还好说,若是再过上一段日子还是这样,宗室那边就要来劝了,娘娘,万万不要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上下议论,本是皇上和娘娘夫妻二人的一点小事,倒让那些有心的人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来议论,小事也成了大事,原本一笑就能忘了,到最后没准竟成了您跟皇帝心里的疙瘩,何苦呢?”
冯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硬声道:“本就不是本宫的错……”
方氏心中长叹了口气,冯老太太走的早,她娘家姊妹们都羡慕她不用侍奉婆母,但谁能知道她的苦处呢?她倒宁愿上面有三层公婆要侍奉,至少这传话劝人的事落不到她头上来。
皇帝是摆明了想给皇后一个教训了,偏生自己这小姑子就是不肯低头,自己家里公公丈夫都急的出汗,人家却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呢。
方氏顿了下轻声赔笑道:“自然不是娘娘的错,上次臣妾不也将老爷的话跟娘娘说了么,这事儿偏偏什么都那么赶巧,也是没法子的事,娘娘总不能说是皇上的错处吧?臣妾也知道娘娘这次是委屈着了,但若现在不低头,等真闹大了就更不好了。”
方氏见皇后还赌着气,心知这么劝是不管用了,她拿过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听老爷说……公爹的意思是,如今那几位都不大安分,皇后若是觉得力不从心,倒不如提拔几个相貌好,人也乖巧的姑娘上来,也拢一拢皇帝的心。”
皇后闻言险些失手砸了茶盏,蹙眉失声道:“你让我用别人来邀宠?!”
“娘娘赎罪。”方氏连忙起身赔罪,“娘娘别多心,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别说各宫娘娘总有挑几个有相貌没家世的姑娘摆在自己宫里,就是外面小门小户里……也总有正房太太在自己屋里放几个颜色丫头的事呢,娘娘既能统领后宫,自然是包容的下的。”
冯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摇摇头:“本宫……本宫和皇帝,还不止于此。”
方氏轻声道:“公爹的意思……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娘娘,公爹和老爷都是男人,他们不明白,臣妾却懂得娘娘的心,自来正室给丈夫纳妾,别人都会夸赞正房太太贤良,但哪个女人心里不明白,不是万不得已,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名声,谁愿意给自己丈夫纳小呢?臣妾也劝了老爷,但老爷说……怕万一哪天皇上突然宠上了哪一个,只要是能进后宫的,谁没点家世呢?与其这样,倒不如娘娘自己给皇上选一个,既得了贤良的美名,让皇上喜欢,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拿捏,而且……”
方氏扫了皇后一眼,斟酌着慢慢道:“皇帝正值盛年,以后皇子们会越来越多,娘娘防不住的。”
冯皇后闭了闭眼,是啊,皇帝正值盛年,自己却已经不年轻了。
方氏见冯皇后终于听进去了,忙又道:“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娘娘慢慢看着来就好,当务之急……是先将皇上的心哄转了,娘娘,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看着您呢。”
冯皇后竭力压下心头不甘,咬牙点头:“明日……本宫会亲自下厨,让人请皇帝来用晚膳。”
方氏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娘娘和皇上和和睦睦的,那些心术不正的也就歇心了。”
冯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压低声音狠声道:“都是……都是那个百刃……他先是害的骅儿受了那一番折辱,失了的帝心,之后还没头没脑的闹出猫儿胡同的事来,将本宫欺辱至此!本宫……只要等本宫有了机会,看本宫如何回报他今日所赠!”
方氏心中大惊,连忙劝道:“娘娘不可妄言!东陵百刃不比别人,出了这样的事,就是皇上也是对他多加安抚,公爹还在库里寻了不少珍玩补药送去了给他赔罪,可见他在皇城中有多要紧,娘娘万万不可做糊涂事啊。”
方氏心中惴惴,猫儿胡同那明明是祁骁做的事,她其实也是知道的,但来之前冯国忠再四的跟她说了,千万别跟冯皇后乱说话,冯皇后近几年脾气越来越大了,又没个脑子,知晓前事后又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要紧关头上,冯府是经不得事儿了。
方氏心中权衡了下,比起百刃来,还是祁骁更不好惹,是以也就没再大胆多话了,只是又劝了冯皇后好一会儿就出宫了。
第三十一章
同一时间宫外太子府的寝殿中,被冯皇后恨的咬牙切齿的百刃还在祁骁怀里睡的香甜。
祁骁现在是明白了,只要将他搂着,再时不时的拍拍哄哄,百刃能睡的跟吃了迷药似得,祁骁坐起身来倚在榻前小柜上,一手拿着文书,一手揽着百刃,时不时的在他后背上安抚的顺一顺,倒也自得其乐。
百刃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百刃眯了眯眼,怔怔的坐起身来,祁骁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世子殿下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怎么昨晚喝了那几杯就不行了?”
百刃转过头来看祁骁,半晌才想起昨晚的事,一下子红了脸,干笑了一声呐呐道:“以前在岭南……我确实是没醉过的,并不是夸口。”
百刃话说了半句,祁骁却一下子明白了,一笑道:“在自己家里不敢多喝,到我这里倒敢放开量了?”
百刃闻言不由得一愣,确实,说起来可笑,自己同祁骁明明做了那种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交易,但自己在祁骁这,除了有时还是会害怕祁骁,其他的时候竟比在自己府里还自在的多。
至少自己不用装腔作势跟闹那些虚礼,也不必担心祁骁会拿住了自己的什么错处做文章,且祁骁御下甚严,整个太子府好似铁桶一般,百刃以前就是在自己府上也不会随意碰茶厅里书房里的那些点心,在祁骁这里倒不需有这些避讳,就是院中亭子里的点心也吃得,百刃有时也不得不佩服祁骁,这些看似都是小事,他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能将偌大府邸全握在手里是有多难。
祁骁见百刃出神以为他酒还没醒,在他额上摸了摸道:“头疼么?早知道你那么容易醉,不该让你去外面亭子里吹风的。”
百刃摇头笑了下:“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祁骁将手中文书扔在榻边小几上,起身随意的将头发扎了起来,百刃突然低声道:“殿下,昨夜……我这,我这寝衣是怎么穿上的?”
祁骁转头看向百刃,低声一笑道:“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百刃心中一沉,抿了下嘴唇强自镇定道:“依稀……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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