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牌替身(6)
段武在离渊阁呆了十年,单是被调来守卫教主的院子就已经过了五年,五年间,和他一起守院子的兄弟们陆陆续续高升,只有他,兢兢业业替教主守着院子,却一直没有得到教主的赏识,始终坚守在这个尴尬的位子,昔日称兄道弟的那些人,现在见了他恨不得抬头望着天走路,对他不屑一顾,甚至懒得看一眼,总觉得和他这种人说话会掉了面子。
所以当韩越过来点名要找他时,段武心里激动的差点就在当值时间擅离职守,朝着韩越飞奔而去。
新来的守卫无不羡慕的望着他,韩越可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听说这次白道围攻离渊阁,韩越可是出了大力才让白道无功而返。
段武搓着手,拘谨的站在韩越面前,冲着坐在椅子上的韩越低头哈腰说着好话,韩越皱眉看着他,难怪这人呆了十年也没什么长进。
韩越一抬手,不悦的打断他,问道:“听说你在离渊阁呆了十年?”
段武赔笑道:“是!小的被调到教主身边已经……”
“没问你的话不要多嘴!”韩越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段武哆哆嗦嗦的扶着椅子的把手才稳住了身子,真是太可怕了。
“你可见过少主?”韩越皱眉盯着段武的手,段武一个哆嗦,赶紧将手从扶手上拿开。
段武不敢再多嘴,毕恭毕敬道:“有幸得见过几次少主。”
韩越直起身子,稍微前倾,“哦?少主长什么样子?”
段武嘿嘿笑了一下,目光到乱飘,“少主常年不出冰室,就是偶尔出来的那几次,也都是带着面具,小的地位低下,是没有资格得见少主真容的。”
“带着面具?”韩越不解,能让顾臻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之人,怎么想也不能是毁容的,难道是长得太美?毕竟顾臻可是为了他放弃了凤仙子。
韩越看了段武一眼,发现他的眼神躲闪,双手绞着衣袖不敢看他,顿时明白了这人还有事瞒着他,于是脸色一寒,沉声道:“大胆!”
段武被吓一跳,“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得不成样子,韩越放轻了声音,又问道:“当真没有见过少主的样子?”
段武本来胆子就小,在韩越面前撒谎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了,又被韩越这么一吓,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不带一丝犹豫的。
“见,见过。七年前,少主,少主失踪前见过他一面,真的就那么一次。”
“说!”
“是,是,”段武抖成了筛糠,一五一十道:“七年前,白道围攻离渊阁,教主命我前往冰室通知少主,请少主前去应敌,小的,小的心里一慌直接闯进了冰室,见到了少主,少主没带面具的样子……”
韩越用脚尖抬起段武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他,命令道:“抬头,看看我,和少主有几分相似?”
段武飞快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七分,公子的眼睛比少主的要大一些,鼻子也要挺一些。”
韩越摸着下巴,“唔”了一声,“还有吗?”
段武又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僵住了,直到韩越利剑一般的眼神看过来,方如梦初醒道:“公子的身形,和少主的很像,如果从背面看,很容易弄混。还有,还有……气质也相似,训人的时候,一些小动作,也,也很像。”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段武也就豁出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索性一股脑儿都讲了。
韩越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肖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踢了踢段武,韩越又问:“那少主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决定豁出去之后,段武的胆子大了不少,说话也不结巴了,“三个月前,教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宣布从此以后离渊阁再无少主。”
“再无少主?”韩越喃喃的重复,难不成,已经死了?这下有点麻烦了。
甩了甩手上的血,韩越按了一下翻涌的胃,强忍着不适,找来两个人将段武的尸体抬出去扔到了山下。
第7章 受刑
韩越再次回到地牢的时候,顾臻已经醒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看到他进来还起身抱了抱他。
韩越下巴搁在顾臻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怎么还抱我啊?你不是知道了吗?白道死的那十七个人和我脱不了干系,你会在这里,也是我的功劳啊!”
顾臻抱住他的双臂僵住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就在韩越以为他就要放开时,顾臻反而将他抱得更紧,韩越听到顾臻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你欠他们一条命!我该杀了你!可是……”
顾臻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可是,我舍不得啊!”
韩越心中一震,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顾臻又道:“所以,等我们出去之后,我要你去他们坟前一个个的磕头认错,一个都不能少!”
顾臻在他耳边亲了一下,像是怕吓到他了,语气温柔道:“别怕,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下地狱,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韩越想问他,那肖涵呢?你不是为了肖涵才回来的吗?我又算什么呢?
可是这些话韩越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听得出顾臻话里的深情,正因为听得懂,才更加难受,才更想将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谁也抢不走!
韩越知道教主为何对顾臻如此客气,听闻少主失踪之前从教内偷走了离渊阁的内功心法,这心法只有历代教主才有资格练,但却不是每一任教主都有练习的天资,至少在肖涵之前,已经连续三任教主没有练习的资格了,其中就包括肖恪。
而肖涵被肖恪找到时,坦言已经将心法交给了顾臻,他也不知道秘籍到底在哪里。肖恪武功虽然能居一流高手之内,但是对上顾臻,却也没有把握,更何况内功心法还在他手上,肖恪更不是他的对手了。事实上,这次若不是肖恪拿肖涵威胁,即便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凭借顾臻的武功,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韩越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传闻中肖涵乃是习武天才,甚至比顾臻武功还要高,对上顾臻尚且不敌的肖恪是如何拿捏住肖涵的呢?
他以为顾臻会一直这样被关在十八狱,直到老死。但是,他显然高估的教主的耐心,再好吃好喝的伺候了顾臻五天之后,却没听到任何关于心法的秘密,肖恪失去了耐心,决定给顾臻一点颜色看看。
十八狱中酷刑比传闻中的更可怖,肖恪还算是保留了一点理智,知道不能把顾臻玩死,于是让人从最简单的刑罚开始,一样一样,慢慢让他尝个遍。
十八狱最轻的刑罚就是烙刑,韩越一直觉得肖恪很恶心,居然能把看人行刑当做一种乐趣,尤其是还要强行将他拉过来陪着肖恪一起看。
顾臻被那副铁链锁在墙上,裸露着上身,没有吭一声,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可韩越还是恨不得那些滚烫的铁具是烙在自己身上,他的拳头握的很紧,离近了还能听到一阵响声,脸色比顾臻还要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受刑。
肖恪看顾臻没有一点反应,觉得颇为无趣,懒洋洋的从专门搬过来的太师椅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换个玩法。”
专门有人将顾臻从墙上放下来,韩越将肖恪送到地牢门口,转过身满面寒霜的回到地牢,铁青着一张脸将顾臻那间牢房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顾臻后背全部是被鞭抽出来的一道道血痂,韩越最喜欢靠着的肩膀上一篇血肉模糊,仿佛还能闻到阵阵烧焦的皮肉的味道,韩越双眼通红,紧紧地盯着顾臻的肩膀,一个微凉的手覆在他的双眼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乖,别看!”
韩越深吸一口气,将顾臻的手拿下来,将眼眶的湿意憋回去,忘记了自己见血就吐的症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小心朝顾臻的伤口上倒着药粉,因为怕他痛,时不时就要在伤口上吹一下,也顾不得血腥味熏得他恶心。
替顾臻上好了药,他也脱了鞋上床上躺着,目光无神,盯着地牢的牢顶,顾臻伸出手抓住他,强扯出来一个笑, “你明天不要来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韩越没有回答他,反而侧过身子,看着顾臻的双眼,轻声道:“明天肖恪会命人往你指尖插针,你,能挺过去吗?”
顾臻皱眉,“插针啊?会很疼吧?人都说十指连心呢,我真怕挺不过去啊!”
韩越心中一阵酸疼,顾臻这种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如果不是因为他……
“要不,你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不疼了。”韩越一愣,看到顾臻一双眼睛弯弯的,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戏他,心中的酸涩都被顾臻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带来的恼怒给挤没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臻往他身边凑了过去,带动了肩膀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好半天才挪到韩越身边,“呐,我说真的,明天,不要来了好不好?”
韩越眼神复杂,看了顾臻好一会儿才点头,顾臻刚想笑,唇上就贴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顾臻眨眨眼,反应了半天,然后闭上了眼睛,享受起这个来自心爱之人安慰的吻。
因为顾臻身上有伤,韩越只是紧紧地贴着顾臻的唇,两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分开之后,顾臻看着韩越通红的耳朵,心情很好,连带着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韩越,“明天,你不要过来了。不过……”
韩越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听他讲,“三天之后,三天之后你一定要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顾臻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韩越除了点头听从他之外想不起来任何别的动作。
顾臻见他乖乖点头,想要抬手摸摸他的头,不过还没等抬起来就被韩越按了回去,与他十指相扣放在身侧,顾臻也不勉强,有人心疼他,他开心还来不及。
不过,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清楚了,顾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为了这件事觉得愧疚,就是没有这件事情,我也是必须道魔教走上一遭的,你不用为此感到自责,更不用,想办法帮我逃出去,明白吗?”
韩越身体挺直,手上不自觉就用上了力气,顾臻捏捏他的手,“千万!千万!不要想着帮我离开,明白吗?三天后,三天后你来找我,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许久,韩越的手上才卸了力气,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顾臻这才放下心来,不多长时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臻睡着后很久,韩越都没有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他不知道为何他只是与顾臻相处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顾臻就能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都看的透彻,他是想要将顾臻救出去,在看到顾臻受刑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想法就一直盘桓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