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23)
“喵——”
主仆二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外头,视线却被屏风挡住。
晴柔眼睛红肿,神情诧异地嘀咕:“哪儿来的猫?”
“你到外头看看去,”顾久娘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嘱咐,“顺便去帮我弄些吃的,我饿了。”
晴柔一听她有胃口了,大喜,应了一声就忙不迭往外走。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顾久娘静静躺着,很快屏风那头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黑衣男子就绕了过来,走到她床边。正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大人!”她激动地眼睛都红了,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乱动了,”秦凤池按住她,自己在床边坐下,“你安生躺着,我就是走之前来看看你。”
顾久娘心潮起伏,闻言还是乖顺地靠着床头,细细打量秦凤池。
上次见面,大人还是浓妆艳抹的女娇娥,今天恢复了自己的模样,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指挥使大人。但是呢,比起几年前,大人又成熟了些,五官褪去了些许青涩,更有棱角了。
她轻松笑道:“大人比以前瘦了。”
秦凤池随意嗯了一声,伸手捏了她的脉:“你这身子未免也弱了些,有些元气不足,每到这季节就苦夏?”
顾久娘也不甚在意:“是有些苦夏,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精贵人,不打紧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秦凤池不赞同,松手道:“我也只会识些个粗陋,你自去找个坐堂大夫,开几幅食补的方子。总不能救了你回来,反倒不好了。”
顾久娘抿嘴笑:“大人说的是,我好歹也是哨人,是得把身体养好,好给大人效力。”
秦凤池欲言又止,想想也就没吭声了。
他本来是想让顾久娘退出哨人,但又觉担心适得其反,叫这小丫头没了斗志。
“你先把身子骨养好罢,”他叹口气,“我已经嘱托这里的驻军副使,到时候也派个兵士来,教你一套健体拳。”
顾久娘点点头,又问道:“大人是要回京城去?何时动身?”“最迟后日,”他顿了一下,叮嘱道,“陈大年是贩了私盐被九府衙门抓住了把柄,但你也不必担心,新任知府最迟也要三五月才能到任,如果本府同知操作得当,兴许就直接升了知府了,对你没什么影响。”
他又道:“真计较起来,陈大年能顺利归案,你功不可没,这事赵同知心中有数。你只管安安心心在这儿过日子,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找驻军左都副使袁祯,让他帮忙,解决不了再找我。毕竟远水不解近渴,我下半年定然四处奔波,只怕顾不上你。”
秦凤池说罢,就见面前这小姑娘眼里含泪,面上却带笑,万分信赖地看着自己。
他轻轻叹息:“你照顾好自己吧。”
等晴柔端着托盘回屋时,秦凤池早已离开。她浑然无知,惊讶地发现自家娘子突然有了精神,气色竟也好了不少。
顾久娘含笑道:“你找到外头的猫了吗?”
晴柔忙点头:“是一只猫崽子!厨子说顶多一个月大,窜得倒快!那猫是只黑白花的,毛茸茸,可爱得紧,咱们养着吧?可以放厨房捉老鼠呀!”
真有只猫?
顾久娘诧异,她还以为是秦大人假意学的猫叫哩。
她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大人可真有意思,这是送了一只猫给她吗?
时近正午,烈日炎炎。
知府后宅被抄的事儿终于传了出去,各种说法沸沸扬扬,茶楼酒肆更是人满为患,都在议论这件事。陈大年在天津府多年,一直以来的口碑都不错,他出了事,百姓们都不敢置信。
褚楼到底年轻,吃了一副药,又睡饱觉,一觉醒来就已经浑身清爽,病好了!他摸摸肚子,见房间里没人,就想着下楼吃些东西。
“奇怪,这人跑哪儿去了?”他心里直嘀咕。
“郎君您醒啦!”小堂倌一看见褚楼,立刻跑过来高兴道,“那差爷吩咐我煮藿香叶子粥给您喝,一直在厨下热着呢,我再给您配一碟子红油鸭蛋,一碟子醋菘,保管您吃得舒心!”
褚楼听得直流口水,忙捡了张桌子坐下等吃饭。
大堂已经基本坐满了人,都在高声说话,热闹非凡。
褚楼一边喝粥,一边侧耳去听。一听才发现,竟然都是在议论陈大年的事情。
“依在下浅见,府尊只怕是受了牵连,”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道,“咱们北府向来被南府压制,内阁四位阁老,南府竟有三人,北府不过一人,还居次席。朝上诸位大人就不必说了。”
稍微关注时事的都知道,年初内阁大换血,原本出身北府的首辅唐阁老上折祈病告老,官家连客气一下挽留都没有,直接就允了,也没有予以加衔,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地下场了。而接任的首辅,就是官家直接提拔进内阁的王志忠,永庆四年的状元,正宗南府人,年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最关键的是,唐阁老是府尊的座师,这就很……
“嘿,阁下未免太高看前知府了,”另一人冷笑一声,“你们可知前来抄家的都是谁?”
书生不服气,反问:“不就是巡捕房的捕快?”
那人顿时轻蔑地嘲笑道:“阁下还是年轻了些,除了读书,还要增长些见识……”
“哎呀你倒是快说啊!”众人不耐烦地催他。
那人轻咳一声:“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捕快。他们穿得黑底红边的衣服,虽是捕快装扮,但前胸背后都没有‘捕’字,且身上除了铁尺还有佩刀,腰牌上一个红色的‘九’!”
“九府衙门!”有那见多识广的人惊呼一声。
“没错!”那人得意,“那些人正是九府衙门的捕快,各个武艺高强!能令九府衙门出动,无不是大案要案,唐阁老自己都没能劳动九府衙门出马,不过区区一个学生,何至于?”
书生听了也觉得有理,就默默不说话了。
另外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你们只怕不知道,除了知府,咱们本府的首富何员外家也被抄了。唉,我本来是来他的店铺进货的,如今空有一张货单,货却被抄了,该如何是好啊!”
周围一片沉默。
褚楼正好吃完,抹抹嘴插了一句:“你既然有货单,直接去衙门求见同知大人不就好了?那何奉贤是巨贾,同他有生意往来的何止你一人?你去找一找,人多了也好说话,官府抄家也是抄给国家,同你们苦主又不相干,总不至于还要你们替何奉贤买单。”
众人都回头看向褚楼,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都有些吃惊。
那商人听了恍然大悟,忙冲褚楼拱手致谢:“多谢这位小郎君,我这便去衙门。”说罢也顾不上和众人告别,急匆匆带着手下人就走了。
“听说,昨日何员外刚参加了府尊的宴会……”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由猜测起来。
褚楼见蒙面人久等不来,有些担心对方已经走了。他又坐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去司理院看看。
他走在大街上,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大白天不好蒙面走动?
司理院门口一条街都已经肃清,街头街尾都有人看守。褚楼验了身份这才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人抱臂靠在大门外,脸上还扣着一张面具。
褚楼:“……”
好风骚一人。
“你戴什么面具?”褚楼好奇地观察了一下,“纸糊的?”
秦凤池眼疾手快钳住他的手指。
“纸糊的就能瞎戳?”他不满道,“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褚楼讪讪一笑,忙缩回手指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司理院,这趟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狱卒那是之前那位,他见到两人不由乐了。
“小郎君,这位大人,”他拱手行礼,笑道,“您二人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