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做储君(187)
南三所内跟了他好些年的侍卫韩斌正在尽职尽责的帮他看护院子, 之前围着南三所的所有御前侍卫则早早离开,他没让薄厌凉陪自己,一来这满院子的太监宫女,都是不知道谁人的眼睛耳朵, 没有再像贵喜那样只听他吩咐的太监能够帮他和薄厌凉望风。
二来他想要静一静, 明日还要早朝呢。
花公公陪同他过去,也陪同他回来, 伺候他更衣睡到床上去, 但顾宝莛睡不着,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就又踩着布鞋去了书房, 从书柜的里面抱出一只小箱子来:“花公公, 你也出去吧,我要写点儿东西。”
花公公是皇后娘娘那边赏赐过来的小太监, 跟着贵喜学习怎么伺候他, 也有两年之多, 今日花公公的师傅没了, 花公公却好像没有多少难过, 听见他的话, 只问说:“殿下要茶点吗?奴才吩咐小厨房给您上点儿宵夜,殿下不是常说,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吗?”
顾宝莛笑了一下, 点点头,说:“的确, 那就让小厨房的人做点红豆糕吧,再来碗银耳汤,本宫的确是有些饿了。”
花公公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番太子, 发现太子表情没有过多的悲伤,好像无事发生那样,笑起来依旧漂亮得让人难忘:“是。”
花公公微微弯腰,退下。
顾宝莛自个儿磨了墨,用御赐的细毛笔在墨上沾了沾,长袖滑落在手肘上,露出烛光下雪白的小臂,那手捏着的毛笔的动作,标准且优雅,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让顾宝莛不知不觉也有了旁人没有的皇家气质,哪怕字写的丑,架势绝不输谁。
昂贵的宣纸上,长久没有笔触亲吻下去,少年太子愣了许久,等到笔上坠下一滴墨砸在宣纸上,毁了这张纸,才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贵喜,换纸。”
此话一出,顾宝莛立即又反应过来,这个身怀秘密的吃货贵喜没了,还是自食其力比较靠谱。
他将毁了的纸揉成一团,反手头也不回的往纸篓子里面扔,纸团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纸篓里面,而后从旁边抽出一张纸重新铺好,开始给皇帝老爹写信。
信的内容东一句西一句,全是今日他的感悟。
写来写去也没有多少字,可顾宝莛抬起头来,天都亮了,手边的茶他喝了三杯,糕点更是吃了不少,花公公在墙角缩着睡着了,打着呼噜,顾宝莛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贵喜完全没有把花公公调教好嘛,花公公以后若是跟了别的主子,肯定三天两头屁股开花。
“该上朝了。”顾宝莛自言自语了一番,站起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饱饱的,但盘子里还有一块儿红豆糕呢,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一口塞进了嘴里,谁知道以后还吃不吃得到这样好吃的点心,可不能浪费!
顾宝莛没有喊醒墙角的花公公,出门后让其他人伺候自己穿上朝服,便坐着轿子往乾清宫过去,到了地方,下轿,从一旁穿入无数朝臣的中间,跟着大流一块儿往乾清宫里走去。
今日他来的刚好,没有太早,也就不必再在休息室里面坐着和大伙儿唠嗑,左不过是这个大人喜得贵子,那个大人又纳小妾,恭喜过来恭喜过去,没人擅自讨论国家大事,都要闲出屁来。
顾小七喝了茶,茶大抵是好茶,所以效用延续至今,他毫无困意,睁着大眼睛就在朝上和皱着眉头的皇帝老爹大眼瞪小眼,皇帝老爹对他挑了挑眉,没有当众和他说家常,而是一来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顾宝莛觉得就老爹这力道,还好桌子不是什么偷工减料的玩意儿,不然老爹这一巴掌下去,桌子啪唧碎一地,那得多有意思?
顾小七心不在焉。
皇帝顾世雍则神情严肃,声音雄浑:“昨日宫中出事了,想必哥为爱卿也有所耳闻,朕的大皇子顾山秋,你们应该知道,老二,你们这些人,可都是跟着老大打过仗的,老大什么为人,你们再清楚不过,即便他现在残了,废了!那也是朕的子嗣!是大曙国的皇子!”
“然而有人并不当回事儿,买通了太子的贴身侍卫,竟是胆大包天的给老大下药!若非发现的早,现在大皇子就是一具尸体!”
皇帝说到这里仿佛是很愤怒,一个折子直接砸在老三的身上,三王爷顾温忍了忍,单膝跪下,辩驳说:“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
“和你无关,那贵喜为什么临死之前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三,但又没有恨意和痛心疾首,仿佛只是观察老三和众臣的反应。
不等顾温再说什么,顾宝莛忽地上前,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的确与三哥无关。”
皇帝意外的看了一眼顾小七,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问道:“那太子有何高见?”
顾小七摘下自己的顶戴,给皇帝老爹先磕了一个头,然后有条不紊地说:“父皇或许知道,那贵喜是儿臣幼时收在身边的小太监,贵喜当时哭求儿子收留他,于是贵喜便躲过了宫中的奴仆清洗,直接跟着儿子伺候儿子十年之多,虽然当年前朝皇帝据说已经死了,还被挂在城墙上示众,但儿子还是对贵喜有些怀疑,从他对宫中所有地方的熟知程度,到对奇珍异宝的鉴赏眼光,都非寻常太监能有的。”
“儿子既起了疑心,自然会怀疑贵喜是否不是个太监,曾偷偷观察过,发现贵喜人道之处又的的确确被阉过,只是伤口创面很大,由此可见不是从小就进宫被阉的太监,而是十几岁才动的手。”
“儿臣知道了这些,却因为觉得贵喜已然成了儿子的奴才,打从心里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所以没有告知父皇,这是儿臣的罪之一。”
“儿臣罪之二是没能及时约束发现贵喜的举动,总在贵喜面前说自己不堪为太子,抢了大哥的位置,兴许是这些话,让贵喜以为大哥挡了儿子的路,所以为儿子扫除一切障碍,去给大哥下毒。”
“儿臣酿成大错,皆因用人非贤,又不学无术,儿子不愿意让三哥蒙冤,希望父皇明察秋毫,儿子愿意卸下身上的太子之位,为自己的愚蠢接受惩罚。”
太子磕了三个头下去,众臣哪里敢站着,也诚惶诚恐的在皇帝‘冷哼’声中齐刷刷的跪下!
顾世雍居高临下的看着还抱病在身却来上朝的小儿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很有些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味,冷声说:“既然太子你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就罚你一年的俸禄,闭门思过,什么时候你大哥彻底好了,你再出来!”
这个惩罚并不重,是顾小七的意料之中,他再次给老爹磕头下去,不远处的四哥却深深看了他一眼,顾小七歪着脑袋对四哥笑了一下,四哥却扭开头,不做回应。
昨夜之事讨论完毕后,皇帝又将匈奴单于的和亲提议在朝上拿出来,让众臣商议,果不其然主张战与和亲之人各半,顾宝莛看老爹的意思,肯定是主张和亲的,不然薄相肯定会带头说话,薄相既然沉默,应该是明白老爹的意思,所以争吵无用,不如闭嘴。
一个早朝,除却顾宝莛的自首,一如往常那样大家吵来吵去,谁也没有商量出个什么好对策。
下朝后,顾小七正要去老娘那里请安,却被三哥拽着去了乾清宫的院子里,顾宝莛余光看见四哥往他这里瞥了一眼,他正要张口喊四哥也过来,四哥却又冷淡的离开了,想必是生气了……
气什么呢?
顾小七心里有点儿明白,四哥从他受伤开始就没有来看过他,就是在生他的气,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三哥的把柄,哪怕不是三哥的错,也能压一压三哥的气势,却又被他从中搅和了个乱七八糟,肯定要以为他现在和三哥是一伙了。
他心里惦记着四哥,三哥却一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一声谢谢也没有说,张口就是一句:“你是不是傻?怎么事情都敢往自己身上揽?要是有人落进下石,我看你怎么办!老大的事情,明摆着是有人冲着我来,小七,你好好养伤,不要掺和。”
说完,看小弟脸蛋白白的,一副可怜兮兮没有吃饱饭的样子,又说:“要不要跟三哥出去吃面?外头有个小馆子,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