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总想让我怀孕(60)
哎,光是想一想就很难过,待会儿真见到程熙了,他会不会哭?
阿玉家近了,夏焉做好准备,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在板凳面前失态。
然而他终究是失态了,却不是哭,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震惊错愕!
目睹了程熙饱满的一天,他愣在当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这个做工,怎么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枉他担心了那么多天!甚至还想为他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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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才华杀四方
夏焉跟随板凳穿过街巷,来到一座废院,哼哧哼哧地爬上墙头,拨开遮挡视线的繁茂枝叶,阿玉家的后院便出现了。
春夏之交,上午的阳光活泼洒脱,照出简陋小院里一地的繁花似锦。
穿着布衣的程熙盘膝坐在花群中,脸上挂着淡笑,仿佛是久经世事但依旧纯澈的隐者,又仿佛是个从天上下来的稚气未脱的侍花童子。
他拿起手边的薄本儿,缓缓翻到其中一页,认真看了片刻,放下本儿,从花堆中找出十枝暖色花朵,先以小剪修剪花枝,而后约略摆弄,再错落地搭上几枝草叶,精巧的花束便做成了。
他欣赏片刻,满意后放在一旁,将本儿那页折个角,翻到下一页,继续扎花。
看似不急不缓,实则行云流水。
不多时,地上的散花全部扎好,整齐地列在一大块棉布上,有的是圆滚滚的一捧,有的是瘦长的一束,有的单色清幽,有的五彩争艳,有的形如飞鸟冲天,有的状似小鸭游水……
“厉害吧。”墙头上,板凳骄傲地说,“自打有了大个儿,阿玉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普通人家买回去插瓶的,有客栈酒楼布置房间的,还有富贵人家或是新店开张,买那种很大的,摆着做门脸添喜气,甚至还有其他县里的人来买呢!”双手使劲儿画了个大圆,煞有其事道,“那种大的可复杂了,要几百上千朵花,做成船、聚宝盆或者金山!好多样子都是大个儿自己想的,他太会想了!但你问他怎么想到的,他却说不出,这就是天赋!”
夏焉亦不知程熙还有这等手艺,看得有点呆。
那边程熙正在摆弄竹篾,不多时扎了个支架,是个足有半人高得走兽形。而后,他挑选不同颜色和大小的花朵,一点点插上“兽骨”,其间或退后或踱步,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微微调整。
半个时辰后大功告成,板凳一下蹦起来,惊喜道:“我的天!是个老虎!”
小院里,通身金红色花朵的猛虎昂头甩尾,前爪抬起,双眼、双耳、前额、脊骨处错开了花朵的颜色和形态,更显精致,虎尾尖尖上还特意缀了个大花球,十分喜庆。
程熙将花虎注视片刻后,边哼小曲边收拾地上的边角料。
板凳又惊喜了,扯住夏焉衣袖说:“大人,大个儿还会唱歌?!唱得还挺好听!”
同样是头回听程熙唱歌的夏焉也很意外,但转念一想,这其实很正常:琴棋书画乃王孙公子、大家闺秀必修的功课,景澜精通音律,闲暇时也写歌词和琴曲,程熙就算只是耳濡目染,水平也定然极高。
像自己什么都不会才不正常吧。
夏焉撇撇嘴,心中有点被比下去的惨淡。
唔,应当说不是被比下去,而是一直离程熙很遥远。
时近正午,阿玉来喊程熙吃饭,见到院里的成果,将他好一顿夸。程熙开心得不得了,乐呵呵地随她回屋,夏焉便从废墙上下来,领着板凳上酒楼。
板凳机灵,瞧着夏焉分明是低落了,便问:“大人,你不高兴吗?大个儿过得挺好啊。”
夏焉从怔愣中回神,夹了一筷子菜吃掉,努力笑道:“他的确过得很好,我没有不高兴,方才是在想旁的事。”
“哦。”板凳半信半疑地应了。
“他下午在木料场做什么?”夏焉问。
“记账。”板凳道,“大人放心,不辛苦的。”
程熙原本打算出劳力,但木料场东家知道他是县令弟弟,不敢让他做重活,又知道他脑袋傻傻的,没指望他真地帮忙,便叫他去给账房随便打打下手。
然而没想到的是,程熙在账房身边站了一下午,竟看出账房做假账,私吞了不少银两!
他立刻告知东家,东家与账房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一贯信任从不查账,听了这话虽不敢信,但心中到底有了疙瘩,终于忍不住派人去查,结果果如程熙所言!
东家大怒,与账房断了交情再辞退,更将程熙视作了老天爷派下的高人福星!
前往木料场的路上,夏焉听得一愣一愣,惊道:“所以他现在是账房了?!”
板凳点点头,“嗯呐,工钱可高了!毕竟有了他,东家才不会继续被人坑。而且大个儿当账房之后,将木料场的地方和工人重新安排了,他们现在做活比以前快得多!每天赚得也多了!”
夏焉张开嘴,“他……这么厉害吗?”
“我也奇怪啊!”板凳一脸困惑,“我还问他呢,‘你又没学过,怎么会看账,怎么知道如何安排’,大个儿就老实巴交地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看到账本就会了,看着他们做工,脑子里就有个声音,说这样不行,要那样才行’。”板凳摇头晃脑地学着程熙的语气,之后长叹一声,“只能说还是天赋。我近来还想呢,或许大个儿根本不傻,而是技艺上聪明太过,将旁的都压住了。”
夏焉道:“大智若愚。”
板凳立刻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木料场在县城北门外,挨着山脚圈出了一大块地方,工人们敲敲打打往来搬运,十分红火。
场边一侧搭了个棚,棚下放着简单的木桌木凳与文房四宝。程熙便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看账本记账,有时抬头瞧向场上,有时各处走一走。
俨然是个监工的二东家。
一小厮打扮的人小跑到程熙身边,点头哈腰说了些什么,然后跑开,很快又回来,手上端了个托盘,其中放着茶水和果点。
夏焉随板凳躲在远处一个小土坡下看,顿时震惊:“他竟然还有下人服侍?!”
板凳道:“那是东家的小厮,给大个儿打下手的,能说会道处事灵活,正好同大个儿取长补短。”
夏焉恍然大悟地点头,见程熙谢过小厮,还很有礼貌地请他同吃,小厮作势推让了一下就同意了,随手拎过一块木料做凳子,与程熙挨在一处,边聊边吃,有说有笑。
“大人,你看大个儿过得多好啊。”板凳那张略沾了灰的脸上充满歆羡,双眼释放着渴慕的光芒,“等我长大了,若也能像他一样做这几份工就好了。”
夏焉微愣,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似这般有份能拿工钱、又稍稍体面的活计,对于如板凳一样的小县百姓来说,已是可遇而不可求。
他心中有点难过,有点愧疚。
从前每天玩乐度日享用无数,那样的日子这里的人一辈子都过不到,可那样的日子却是由无数个这里的人替他挣到的。
或许,这就是父皇派他来此的原因。
一时间,夏焉的内心变化了:初来宣梧县,看到县内凋敝,他下定决心要将这里整治好,那是为了自己:想要磨炼意志,想要一试才华,想要作出成就给大伙儿看。但如今,他目标不改,动机却不同了——治理宣梧,便是一心一意为这里的百姓着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段日子他起早贪黑,终于使得衙门公人面貌一新,使得街道洁净市集热闹,接下来要规划巷道拆除荒屋开垦荒地找能赚钱的点子……
责任更重更大。
但就在此时,看着木料场上众人奔走,看着程熙自力更生,他顿时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程熙的晚饭在木料场吃,东家派人送来食盒,遥遥一望,里头有红有白,明显是肉,一个碗里面上反光,想必是汤,弄得夏焉简直不知他是来做工还是来享受的。
程熙把饭吃光后,夏焉领着板凳去街上吃面,而后返回荒屋墙头上拨开树叶继续偷看阿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