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在未来 (下)(22)

　　把拼好的最后一个零件放上操作台，系统立刻弹出成绩，优秀，满分通过。
　　观看的学生再次被震住，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自己练习的项坤突然带头鼓起掌来，然后褚言看了这边一眼，不甘示弱地也鼓起掌来。
　　大家被掌声惊回神，陆续也跟着鼓掌，之后掌声雷动。
　　——太棒了，乔治亚的拼装手法干净又利落，完美得仿佛教学范本，看完之后他们也都有所触动。
　　教师席的尚大师笑了笑，说道：“恭喜，跳级成功。”
　　“谢谢。”
　　乔治亚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又朝鼓掌的学生道了谢，视线在项坤身上停了停，然后挥挥手，转身离开了教室，随尚大师一起去办理跳级手续了。
　　全部忙完后乔治亚约了相熟的几位小伙伴出来在贸易区大搓了一顿，庆祝跳级成功。简和宁空然都没来，一个说是要帮老师研究历史文献，一个说是在忙研究。
　　乔治亚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心里虽然遗憾，但也理解他们的做法。
　　帝国和联邦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宁家和褚家这段时间更是直接处在对立的立场上，简和宁空然各有各的顾虑，不联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饭后大家各自散开回寝室，乔治亚和桑布开着代步车在校园内慢悠悠地晃着，聊着一些课业上的事，在行到小路众多的花园区时，桑布突然停了话头，示意了一下旁边。
　　乔治亚侧头看去，就见他们的代步车旁边不知何时并排开着另一辆代步车，车里坐着的赫然是宁空然。
　　也刚好看过来的宁空然扭头朝他笑了笑，突然更紧地贴近了他的车，手伸过来，敲了敲车窗。
　　乔治亚一愣，忙把车窗打开，然后宁空然手一动，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圆球掉到了他身上，之后宁空然收回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直加速离开了。
　　“这是什么？”桑布的视线挪到了乔治亚身上的小球上。
　　乔治亚摇了摇头，把金属球捡起，见它是可以开启的，忙小心把它拧了开来，然后一股枯浮草和支榴花混杂的味道飘了出来。
　　他震惊瞪眼，忙把金属球拧好，又望了一眼宁空然离开的方向，表情变得严肃，耳朵却塌了下来——他一直不希望这次褚容调查宁家药剂的事和宁空然扯上关系，更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到对方的生活，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给他送这个过来。
　　帮外人调查自己的家人，宁空然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很难过。
　　桑布也闻到了那个味道，直觉不太喜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给了我一点东西。”他回答，紧了紧握着金属球的手，想到什么，侧头看向桑布，嘱咐道：“宁家那个精神力提升药剂你别买，有古怪。”
　　“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傻子才去买。”桑布皱眉嫌弃，见他情绪不太好，识趣地不再多问。
　　拿到药剂后乔治亚没有立刻研究，而是准备等回家再说。药的剂量太少，他怕直接用球球检测，球球会像上次那样直接把药剂给吃完了。
　　第二天他先去尚大师的实验室办了挂名实验员的手续，然后在罗尼的带领下去提交了几份专利，用专利加实验员的身份办下了长达五个月的停课手续——他拥有星网那套改装机甲的全部专利，提交几份只是小意思。
　　全部弄完后，他和桑布等小伙伴告别了一下，拿出褚容给他准备的褐色悬浮车回了褚宅。
　　褚容要下午下了班才能到家，他回家后先去找了庄雨，把药剂拿出来分了她一半，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药剂回了房间，把球球拿了出来。
　　“球球，帮我试一下，这个不是好东西，你少沾一点。”
　　球球听话地滚了滚，然后小心分出最细的一根藤蔓朝着金属球内部钻了过去。
　　沾到药剂后，它身体一震，嗖一下把藤蔓缩了回来，滚得离金属球远了一点。
　　“怎么了？”乔治亚忙把它挪得更远了一些，担忧询问。
　　球球挥了挥藤蔓，开始释放魔力。
　　乔治亚表情变得严肃，忙喂了点魔力给它，皱眉看向那个金属球，想了想，收起球球，把药剂拿过来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舔了一下。
　　药剂在接触人体后立刻化为一股暖流直直朝着脑部冲去，然后一股舒缓轻松的感觉在脑内散开，魔力似乎活跃了一下，他小脸紧绷，忙给自己喝了一瓶安抚药剂，握着金属球的手收紧。
　　这个东西果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接到消息后褚容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见庄雨和乔治亚全都表情难看地坐在客厅里，眉头不自觉皱起，问道：“什么情况？”
　　庄雨先憋不住，把一沓检测资料丢到茶几上，说道：“乔给我的药剂成分十分复杂，效果也不稳定，应该只是半成品，可能的药效有暂时提高精神力、让服用者产生愉悦感、精神麻痹、透支潜能……反正没一个是正面效果，最主要的是，这个药剂会造成依赖，长期服用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除了那个精神力提升的效果，其他效果凑在一起几乎就是一种新型毒品了，还是最恶劣的那种！刚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褚容闻言眼神冷下来，又侧头看向一直绷着脸不说话的乔治亚，想到什么，脸一黑，问道：“你尝了这个药剂？”
　　正在想事情的乔治亚被他这话问回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沾了一点试了试效果，之后立刻用自己做的药剂把药效中和掉了，没事的，你别担心，庄雨姐已经帮我检查过。”
　　褚容闻言看向庄雨，庄雨无奈点头，事实上，检查是她硬逼着乔治亚去做的，她在得知乔治亚居然瞎喝药剂后差点吓死。
　　褚容表情好看了一些，坐到他身边揉一把他的头顶，问道：“为什么这个表情，你有什么发现？”
　　乔治亚歪头蹭蹭他的手，想起自己的发现，皱眉说道：“我分析了一下这个药剂的效果，发现它还有一种隐藏作用，催眠。庄雨姐说得对，这药剂是半成品，类似这样的半成品应该还有一个，这两种药剂混在一起使用才是成品。”
　　催眠？难道是精神控制？
　　褚容和庄雨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精神控制，现在被明令禁止进行的一项研究和药剂禁区中的禁区！去年欢迎宴会上项家对龙宝柔下套都只敢让高阶精神力者在附近控制龙宝柔，不敢真正损伤她的精神海，现在宁家居然堂而皇之的想要推出新型精神控制药物？
　　宁家到底想干什么！
　　“必须阻止宁家发放预售药品。”庄雨开口，恨得咬牙：“什么医药世家，医者仁心，原来是一群披着伪善外衣的恶狼！我还以为宁家当年推动特殊系精神力研究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看来，宁家根本就是烂的！”
　　这些年整个医药行业已经十分给宁家面子了，念着当年宁家在大战中无偿提供药剂做出的贡献，在利益这方面都是尽量让宁家占大头。
　　却没想到宁家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居然惦记上了精神力控制药物，真是该死！
　　此时距离宁家一个月的药剂预售期已经没多少天了，褚容闻言不再耽误，起身朝书房走去。庄雨见状连忙跟上，乔治亚也忙跟了上去。
　　褚怀古雁安很快赶回了家，之后古家现任当家古雁安的父亲古克也秘密赶了过来，几人在书房里开会开到了半夜。乔治亚对这些涉及联邦局势和权利安排的事情完全不懂，所以只听了一会就自觉出去了，一头钻入了实验室。
　　他可还记得之前有很多批免费试药的民众已经喝过药剂，不管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以后找不找得到，先把能中和掉药效的缓和药剂制作出来才是要紧。
　　时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几天后，一个月的时间到，宁家药剂发放的当天，大清早宁家独占一栋楼的药剂城刚开门，药剂监管部门的某个分部就闯到了新药剂的发放现场，直接查封了宁家的药剂箱，指明他家的药剂并没有通过合法的审核程序，想售卖必须先办好手续。
　　等待拿药的民众一愣，然后骚动起来——没过审核，那不就是违法药剂？宁家居然把未过审核的违法药剂卖给他们？
　　宁家被封了个措手不及，见民众们反应不对，立刻开始澄清，并向上面反映，结果封药剂的那群人根本不给他们走关系用权利压人的机会，搬起药剂箱就跑，还留下了一个封锁警报装置，提醒后来的民众不要领取未过审的药剂。
　　这一手装完逼就跑用得太鸡贼，宁家想解释都没有机会，报警装置是政府放的，私人根本没权利撤走，于是民众越发闹腾起来，很快，宁家卖违法药剂的事情就传开了。
　　宁老爷子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气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们怎么能让自己手里的部门反过来把自己坑了，都是怎么管事的！”
　　“当时过来查封的只是一个基础部门，那群人要么是新人要么是临时工，现在发现苗头不对已经全部逃去其他星球了，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背后黑手十有八九是褚家。”宁天亚解释，表情也不好看。
　　最近这一系列推药剂的行动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现在弄成这样，到时候大哥从帝国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责难他！
　　褚家……宁老爷子沉着脸思考一会，表情又缓了下来，说道：“不过还好我们有准备，这次发放的药剂是改良版的，就算褚家拿走也查不出什么来。去善后吧，记得好好引导一下舆论，总统换届眼看着就在眼前了，今年政策主题在我们这，咱们是有优势的，可别搞砸了。”
　　“我明白。”宁天亚点头，表情也好看了一点。
　　楼上房间，宁空然摘掉耳机，眯眼看了会天花板，翻身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下定制通讯器。
　　药剂查封两天后，宁家开了个记者会，解释了一下新药剂被封的事，表示新药剂并不是违法的，只是有一个小手续没有办下来，另外，为了补偿这次没拿到药剂的民众，宁家决定退回他们的定金，免费把这次的药剂赠送给他们，并赠送他们一箱比较昂贵的其它药剂。
　　之后，宁家还表示，为了感谢大家在这次事件里对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他们决定成立一个医药基金，用来帮扶残疾人士和培养人才，回馈社会。
　　“理解和支持？宁家怕不是活在里，现在可没人理解和支持他们。”庄雨冷笑一声，踢了下脚边的药剂箱，嘲讽说道：“把精神力安抚剂换点成分就能当做新的药剂拿出来卖，宁家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手段用得可真熟练。”
　　乔治亚看一眼她脚边如同垃圾箱般随便堆着的药剂箱，说道：“这个‘新’药剂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长期服用确实可以稍微加快精神力的修炼速度。”但也只是稍微可以，直接提升是不可能的。
　　“但这绝对不是宁家节日时用来免费发放的药剂。”庄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憋屈得想去把宁家那些人全部宰了。
　　乔治亚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事实上，他现在也很想去把宁家人揍一顿，用药剂害人这种法子实在太下作。
　　两人正相对郁闷，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凡向南探身进来，说道：“准备一下，长官一会会带一批当初喝了免费药剂的人过来做检查。”
　　庄雨闻言一愣，然后欣喜若狂，问道：“免费喝药剂的人？你们找到人了？在哪找到的？”
　　“不是我们找到的。”凡向南摇头，解释道：“是云家给我们送过来的。”
　　庄雨疑惑：“云家？哪个云家？”
　　“寻矿者家族的那个云家，当年被长官救过的那个。”凡向南解释，看一眼通讯器，不再多说，招呼一声后转身离开去帮褚容接人了。
　　乔治亚目送他离开，想起当初去找星辰砂时见到的那艘改造小舰艇，动了动耳朵——怎么这次的事情还和寻矿者扯上关系了？
　　十分钟后，褚容带着几个状态看起来十分糟糕的人回来了，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外貌全无相似的地方，但全都双目无神表情憔悴，动作还有些迟钝。
　　等他们靠近后，乔治亚立刻察觉到了他们身上不稳飘动的精神力，侧头朝褚容看去。
　　“药剂后遗症。”褚容解释，把他拉到身边，看向庄雨说道：“去给他们做个详细检查，然后帮他们治疗。”
　　庄雨已经迫不及待了，闻言忙招呼助手上前帮忙，把这些仿佛魂游天外的人全部塞入了准备好的检测仪器。
　　等待检查结果的间隙，乔治亚给褚容倒了杯水，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是云家从帝国买来的奴隶，平时都呆在云家种植药物的星球上。”褚容解释，想起云家送人过来时说的话，眼神沉了沉，没再继续说下去。
　　如果宁家真的沾了人体实验这种东西，那宁家这个家族还是消失在联邦比较好。


第82章 “好医良药”
　　详细的检查耗时比较久，众人足足等了几个小时才拿到检查结果。
　　庄雨表情很凝重，还带着一丝难过，把结果发给他们之后说道：“五个人，情况最严重的是年龄最大的那位患者，他已经没有清晰完整的意识了，身体很虚弱，对外界的反应也最迟钝，精神力几近消失。”
　　精神力消失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精神海受伤导致精神力慢慢消退，最坏的结果是变成没有精神力的“残疾”人，另一种则是精神力随着生命的消逝慢慢溃散消失，人体越虚弱，精神力消散的速度越快，直到精神力彻底消散，人体死亡。
　　身体很虚弱，精神力几近消失，再加上庄雨不妙的表情，大家瞬间明白，那位年龄最大的患者应该已经时日无多了。
　　乔治亚耳朵塌了下去，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仍然觉得难过。
　　褚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看向庄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症状最轻的是五人中精神力等级最高，身体素质也最好的年轻男人，他说他叫伊迪，今年二十五岁，是b级精神力者。在给他服用过乔制作的缓和药剂后他的意识已经恢复，只是精神力还有些不稳，这个需要慢慢治疗。”
　　庄雨把检查资料翻过一页，将上面记录的一些东西展示给他们看，继续说道：“我刚刚抽空询问了他一下，大概弄清楚了他的来历。他说他家世代都是某个帝国贵族的奴隶，父母见他精神力等级很高，就想帮他摆脱奴籍。而他的主人也很宽容，在得知他的愿望后，特意铺路让他去了学校上学，只等他拿到功勋就可以脱籍变成普通人了，但就在前几年，他的主人突然被人污蔑陷害入狱死去，他的求学之路断了，连同家人一起全部被送回了奴隶市场，后来被人买下送给了云家，这些年一直在云家的星球上做事，这次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出来。”
　　“他喝过药剂几次？”褚容询问。
　　“一次。”庄雨回答，补充道：“他们每个人都只喝过一次，只是伊迪比较聪明，当时被安排演戏时长了个心眼，药剂只沾了一点点，剩下的全部倒在了袖子里，假装是把水洒了蒙混了过去。”
　　一直旁听的凡向南突然开口，说道：“伊迪如果是被人买下送给云家的，那会是谁买的？帝国的奴隶是不允许跨国买卖的。”
　　褚容早在得知这批试药人的身份是帝国奴隶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闻言提醒道：“宁家嫁了个女儿去帝国。”
　　他是从来不相信宁家和嫁去帝国的那位女儿是真的断了联系的，这些年宁家处处装低调和稀泥，游离在大家族的争斗之外，对外总是表现出一副不争无害的模样，也从不和嫁去帝国的女儿有牵扯，但事实呢？
　　总统换届一到，帝国老国王一出问题，宁家就开始有了小动作，也重新和帝国那边产生了联系。
　　如果把之前联邦局势的变动因果加入宁家的戏份重新思考一下，那么帝国安排学生过来上学，老国王身体突然变差，总统越来越出格的行为，这些事情里也许都有宁家的影子。
　　思绪越扯越远，手下盖着的耳朵突然动了动，褚容回神，侧头看了眼依然情绪不高的乔治亚一眼，又揉揉他的耳朵，摆摆手示意庄雨继续。
　　庄雨见他们聊完，忙继续说道：“另外，乔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半成品确实有两个，它们合在一起才是成品，而这五个人中，老者和妇女喝的是乔拿回来的那种半成品，伊迪喝的应该是成品，效果没有那么刺激，剩下两人喝的则是另一种半成品，几个人的情况要分开分析。”
　　她说着把三份检查结果一起投影在了半空，详细解释道：“老者和妇女喝的那种半成品药剂会造成的后遗症是最严重的，喝完药剂后给出的反应也是最大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喝完药剂后精神力都在短时间内有过一次迅猛的上涨。然后是伊迪，他喝的药剂太少，所以推测不出药效，但他特地强调，在喝完这个药剂之后，好几天内他都对这个药剂念念不忘，我推测成品最后减弱了精神力提升的效果，加强了依赖性。剩下两个人的情况则与老者和妇女截然相反，他们喝完药剂后精神力毫无反应，也并没有产生依赖性，但意识却最混沌，记忆也出现了问题。”
　　记忆出现问题？
　　褚容皱眉，又朝身边的乔治亚看去，心情不太妙。如果宁家确实有偷偷做人体实验，那乔治亚记忆里经历过的那些，会不会也和宁家有关？
　　如果真的有关系……
　　乔治亚发现褚容的气息突然变沉了许多，抬眼朝他看去，头条件反射地歪了歪蹭过他的掌心，无声安抚。
　　褚容回神，眼神缓和下来，伸臂把他抱起，圈在了怀里。
　　谈正事时褚容从不会在人前对他做出什么亲密动作，乔治亚被抱得有些懵，见庄雨和凡向南对此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犹豫了一下，歪身乖乖靠在了褚容怀里。
　　也许是褚容心情不好了……他这样想着，又安抚地蹭了蹭褚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