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殿下变弯了[重生]+番外(7)
顾筠淡淡笑了笑:“下棋一时入了神,不知不觉天亮了,正好莺儿在备早饭,大师兄在小厅稍等片刻,早饭应该就备好了。”
下棋?傅成蹊微微皱眉,有意无意地朝书房瞟了一眼,并无别人,确有一个棋盘,棋盘上还散着未下完的残局。
顾筠似看穿了傅成蹊的疑虑,浅浅一笑道:“大师兄还是觉得我与自己下棋这事儿荒唐罢。”
傅成蹊当下明白,原来顾筠真是自己与自己对弈,而且莫穹一直瞧不上他这种在世俗看来颇为怪异的行径,故而笑道:“哪里,行常人之所不能,是阿筠你的本事。”
顾筠怔了证,朝他莞尔一笑:“多谢师兄。”这一声多谢颇为真诚,听得傅成蹊很是受用,自己这个师兄做得,看来是比莫穹称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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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绕过游廊来到小厅,相对坐下喝了几口茶,顾笙也悠悠地荡进屋中。一看到傅成蹊便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含笑问道:“大师兄,这是几?”
傅成蹊皱眉,不知顾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怔怔回答道:“二……怎么了?”
顾笙嗤的一声笑,道:“看来大师兄酒醒彻底了。”
傅成蹊讪笑挠挠头,知道定是昨夜喝高了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儿,也没敢细想细问,默默埋头喝了一口茶,早上的茶偏浓,一嘴的苦涩,倒是提神。
昨夜他转醒后,被白简行的问话一惊,愣是在床上辗转了半宿没睡踏实,烛火灭了,白简行也还是那副打坐入定的模样,纹丝不动,直到他入了梦乡,也没看到白简行躺下过。
这小子当真是不用睡觉的么?也是能耐。傅成蹊心下赞叹。
三人围坐吃了些清粥小点,傅成蹊一早就没见到白简行,问道:“阿简怎不来吃早饭?今早我也没见过他。”
顾筠把碗筷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道:“小师弟天未亮便出门去了。”
傅成蹊微微皱眉,心道,这小子还在长身体罢,不吃早饭怕是长不高,嘴上却云淡风轻道:“阿简怎这样忙?”
顾笙斜了傅成蹊一眼,微微扬起嘴角道:“那日让鬼灵殿下的魂儿跑了,小师弟不甘心罢,按他那种一条路走到死的姓格,不找着绝不罢休的。”
顾筠也淡淡一笑:“这两日,整个沧北县都快被他翻过来了罢。”
傅成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也有可能早就跑远了罢,何必如此执着……”
顾笙喝了一口荷叶粥,云淡风轻道:“小师弟一口咬定,鬼灵殿下现在就在沧北县内,那准错不了。”
顾筠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傅成蹊闷闷地低头喝粥,不言语。
饭后,莺儿依旧迈着小碎步翩翩然端上茶来,虽然看了这两日,傅成蹊还是对这纸片儿丫头有浓厚的兴趣,小丫头离他近了,那股子墨水味儿越发沁人心脾。心下赞叹,移魂入画之术当真神妙得很,这莫小公子的身体本身有灵力基础,待饭后去书房瞧瞧,说不定能找到移魂入画之法修习,有趣的很。
傅成蹊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望着莺儿栩栩如生的眉目,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想着他的画工应该比这莫掌门更胜一筹罢。
一盏茶后顾筠先行离开,傅成蹊问顾笙道:“怎偌大的无稽派,只得莺儿一个纸人偶?”
顾笙轻描淡写道:“原本师父倒是做了好几个,后来不是被雨淋了就是被水溅了,还有年久失修,封在纸墨里的魂魄自个儿散了。”
“……”
“莺儿也被淋湿过好几次,晒干了倒还凑合用。”
“……”
*
各自散了后,傅成蹊兴致勃勃地荡到书房,一进门就看到顾筠坐在案旁,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看了看书皮,傅成蹊愁得一阵脑仁疼。
顾筠从书中抬起头,睁大眼睛略微诧异地看着傅成蹊,片刻后方才笑道:“大师兄想找什么书么?”
傅成蹊看他的反应心下雪亮,这莫穹纨绔入了骨,是从不入书房半步的,每日花街柳巷吟赏风月都不得闲,哪里有时间读书修道,于是对顾筠淡淡一笑,十分真诚地检讨了一番过去种种荒唐行径,并立誓从今往后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好好修习咒术道法云云。
纵然从容弘雅如顾筠,此刻也听得一愣一愣地,心下暗惊不知这师兄怎的疯魔了,面上却也尽量保持波澜不惊,一副欣欣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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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们大师兄不过一时心血来潮,不出三日定然又回归花街柳巷过纨绔浪荡的日子时,傅成蹊却让他们失望了。
一连大半个月都闷在书房里,深居简出,从正统心法、剑法、符咒、气门修习到各种志怪传说仙门家史八卦奇闻等等,不一而足,都挑挑拣拣地看了个遍。傅成蹊本身就有过目成诵,一目十行的本事,只是对之乎者也这些瞧不上眼,一碰《中庸》《大学》之流,上下眼皮就打架,遂落得纨绔庸劣之名。
做太子时,他也因沉溺志怪传说,四处搜集仙门符咒法器遭世人诟病,如今换了副皮囊,脱了太子那虚名儿,研读仙门道术变得天经地义起来,傅成蹊苦笑,实在是有趣得很。
虽能一目十行,却不能落笔成书,傅成蹊寥寥草草看了几百册书卷,走马观花,还需要慢慢消化研习,下一番功夫,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成气候。
顾笙故意打趣道:“若当年师父看到你这副模样,恐怕还能多活两年罢。”
傅成蹊也笑:“若是莫掌门还在世,这副身子怕还轮不到我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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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行依旧早出晚归,晚上不是练剑就是入定,傅成蹊都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白天跑出去睡了才回来,毕竟与他同处一室共度良宵的,是活了十九年就断袖了十九年的师兄,睡着了怕是不好堤防,傅成蹊心下这般猜测。
一夜,他效仿着书中的法子引气入体,莫小公子继承了他爹的体质,天资灵力极佳,自小也有些修行基础,傅成蹊感觉灵力流遍全身经脉,甚是顺畅通透,脱胎换骨。正在这时,门咯吱一声响,白简行回来了,依旧一脸冷漠,瞧也不瞧傅成蹊一眼。
傅成蹊想,白简行这样一直提防着大师兄,也不是个长久之策,还不如大家摊开了说,坦诚相待来得痛快,于是开了个头道:“阿简,你日日早出晚归,是不是担心师兄我对你心怀不轨?”
白简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刀子般凌厉,片刻收回目光,才道:“师兄多虑了。”
傅成蹊佯作镇定,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你没误会便好,我虽然……虽然是个断袖,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点觉悟还是有的——”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以后早些回家罢,外边怪冷的仔细着凉,夜里也早点睡,不要总是通宵。”言下之意,我又不会真对你做什么,何苦来哉?
白简行举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点了点头:“多谢师兄关心。”语气依旧不冷不淡,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喝了茶,白简行又把悬在腰间的剑提在手里,推开门扇到院子里练剑去了。
傅成蹊望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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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饭后,天空飘了起了细细的雪,傅成蹊捧了个手炉,在小厅里喝茶消食,闲闲说道:“这两日的菜品倒不如先前丰富了。”从前都是四五样小菜一道例汤,最近只得三样菜,汤也时有时无。
顾筠沉吟片刻,缓缓道:“最近小师弟一心寻找鬼灵殿下的残魂,门派里没接生意,只出不进,账上有些紧张。”
傅成蹊怔了证,点头道:“只吃不赚总有山穷水尽的一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睛一转,问道:”这生意,怎么个接法?我与你,还有阿笙也能接罢?“心下诧异,原来这一门派老小,是靠白简行那小子养着的?
顾笙闻言打了个哈哈,斜倚在太师椅上懒懒道:“天这般冷,我可不干,等开春罢。”
“……”
莫穹从未关心过账务上的事儿,顾筠听他这般说也有些意外,面上却笑着解释道:“大师兄在门派的时候少,有所不知,以前有主顾上门,师父每次都捎上小师弟去解决,有时带上二师兄,偶尔才捎上我。”言下之意,从未带过莫穹这个败家子。
“无非就是些捉妖拿怪,安家宅转风水的事,无趣的很。”顾笙知道傅成蹊一无所知,故解释道。
听到捉妖拿怪,傅成蹊当下心痒痒,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了这么多的仙门道术卷帙志怪传闻话本,也想去开开眼界,当下两眼放光道:“下次若是有生意上门,别推了,我去瞧瞧罢。”
就在三人闲谈间,杂货店大门传来一阵急急的拍门声。
因为放了法器,坐在院子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三人望了望彼此,会意一笑,生意说来就来,这天气踏雪而至,定是急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
今天忙到凌晨一点半才到家QAQ
存稿任姓~
第9章 卢家少爷
门打开的一瞬间,卷进几片雪絮,明晃晃的雪光映入屋里,雪下得越发大了。
来人是个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婢女,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进屋前左顾右盼,似害怕被人瞧见她们的行踪。一进屋便解下水貂裘,取下玄狐暖耳,抖了抖身上的雪末儿,抬起脸,面容光洁,风韵犹存,无论是从这张保养得宜的脸还是这身行头,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妇人是个油水丰厚的肥羊。
有客人在莺儿不方便出来,傅成蹊请妇人坐下,看她二人冻得嘴唇发紫,忙倒了杯热姜茶。
妇人道谢,坐定,双手捂着热乎乎的茶杯,面容憔悴,眼神闪烁,颤巍巍地问:“请问,白简行白公子是哪位?”
傅成蹊客客气气笑道:“小师弟碰巧不在,有什么事,与我们说也一样。”这可是一头大肥羊,怎能如此轻易放走。
妇人点了点头,面有难色,犹豫了片刻,问道:“那……擅长医术的顾公子是哪位?“她身后的婢女始终低着头,用手拽着衣角羞怯怯不言语。
顾筠听妇人提到他,微微一惊,从没有主顾点名道姓地找过他,这还是第一次,于是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正是在下。”
傅成蹊思付,这妇人把阿筠擅长医术都摸清了,定是有备而来。
妇人定定地看着顾筠,嘴唇颤了颤,几次欲言又止,化作一声叹息。傅成蹊看着干着急。
身后的婢女看妇人无法启齿,怯怯道:“顾公子,我家少爷病了,夫人想请您去瞧瞧。”
傅成蹊与顾筠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皱着眉,虽说顾筠略通医术,但是一般生病了都会想着去医馆,而且像他们这等富贵门第,定是有自己的大夫,为何会冒雪来这小杂货铺求医?顾笙则依旧在一旁悠悠地喝着茶,极舒服地倚着。
顾筠朝妇人温言道:“在下医术不精,倒是可以给令郎推荐几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我儿的病,一般大夫治不了。”妇人打断顾筠的话,垂下头颤声道。
顾筠皱眉,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令郎有何病症?”
妇人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口,傅成蹊望向那婢女,只见她咬着唇,也是一副无法启齿的模样,最终,还是妇人叹了口气,颤声道:“我儿他……他……他有妊了。”
整个屋子一片寂静,傅成蹊与顾筠对望一眼,瞠目结舌,连顾笙都似来了兴致,直了直身子,扬起眉尖朝妇人望去。
一时间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或是妇人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男子有孕,当真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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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蹊与顾筠披了雪氅,跟在妇人身后出了门。临出门前,顾笙在傅成蹊耳边低低说道:“不可太勉强,生了枝节。” 傅成蹊做不经意状,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