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第一小白脸(15)
因此,第二天晚上,他没有按惯常的时间睡觉。
亥时,看到凌凤箫的窗户还亮着,他开始打坐,呼吸吐纳,入定了一个时辰才醒来。
凌凤箫那里还亮着。
他继续再次入定。
再醒,还亮着。
林疏:“......”
这是什么人啊。
林疏困了。
他最后一次看了看凌凤箫的窗户,决定不和这人耗着,回归咸鱼的生活。
灭灯,更衣,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林疏已经困到意识模糊,马上就要被不可抗力合上眼睛。
然而,在合上眼睛的前一刻,凌凤箫的窗子黑了下来。
林疏:“?”
这么巧?
这人别不是也在和自己耗吧?
假如真的是这样......林疏想象了一下凌凤箫也困到意识模糊的场景,得到了快乐。
睡醒之后的这一天,就是学宫正式开课的时候了。
时值九月,碧玉天仍是竹林如海,合虚天却已是枫叶满山了。
林疏照料完杜若真人的灵药,便去了今日上午的课程“丹术入门”所在的宫殿。
殿中置着三十座丹炉,前排丹炉已有人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服饰都是术院的弟子。
林疏走进去,找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实际上是在心中疯狂计算自己的玉魄数。
玉魄内含灵力,可以用来引燃丹炉的丹火,或是绘制阵法的图案之类,他在术院的课程几乎都要用到玉魄。
这样,一个问题就到来了,点燃一次丹炉需要花费一个玉魄五分之一的灵力,最低级的阵法符箓需要二分之一的灵力,每两天有一次丹术课,每次课至少点燃一次丹炉,每三天一次符箓课,每次课要画不少符箓。
然后,再为这个小学难度的数学题加上一些前提条件。
林疏每天收入八颗玉魄,造化丹定价一百,生脉饮定价三百,对林疏经脉阻塞程度的影响系数分别为X和Y。
最后,提出问题。
林疏怎样在能够满足丹术与阵法课需求的同时,吃到尽可能多的造化丹与生脉饮,完成筑基?
这样一来,它就从一个小学数学应用题,变成了高数题。
林疏没有纸笔可以演算这道高数题,但他知道,这个题的答案叫无解。
生活的苦难总是这样接踵而至,玉魄永远不够花。
这个认知让林疏看到凌凤箫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认真学习,认真练刀,一定是个学神,修为高深,武功高强,杀妖物如拍黄瓜,一定能完成很多任务,那么就不仅是家里富有四海,在学宫里也必然拥有无数玉魄。
富婆,抱抱我。
林疏很是唾弃了一下自己,迅速掐灭这个念头。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
凌凤箫怎么也来炼丹了?
不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没有余座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凌凤箫的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了自己旁边的那座丹炉前,目光不善。
只见这人盘膝而坐,红衣曳地,流金衣饰发出轻轻碰撞之声,清脆欲滴,端的是天上才能有的美丽景象。
可惜,林疏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他终于知道仙道院的歪风邪气到底从何而来了。
仙风道骨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玉魄。
或许还有另外两个字,富婆。
第20章 打不还手
想归想,大小姐即使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也毕竟遥不可及。
林疏默默看课本《外丹术》。
凌凤箫也没有说话,同样在翻书。
一时之间,殿中只有前面术院弟子小声说笑的声音。
离上课还有两刻钟的时候,门口出现一片红影,凌宝尘扒着门框,朝这里望了一下。
凌凤箫看见,起身走了出去,很久没回来。
林疏觉得自在了一些。
他以前在学校,从来是咸在教室的角落,是没有同桌的,现在整个殿中只有三十座丹炉,摆得格外靠近,被弟子坐的满满当当,不可能和同学离远。这样一来,和凌凤箫的距离委实太近,让人觉得略微不自在。
凌凤箫一走,他看书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在仙道的理论中,丹分为外丹和内丹。
外丹就是天材地宝在丹炉中烧炼成的种种效用神奇的丹药,内丹则是修仙之人以身体为炉,精气神为药,大小周天为火,在体内凝结的一颗气丹,练成之后,丹田之中出现一颗大小不定的金丹,全身气机在金丹中汇聚、发散,七窍相通,正是所谓跨入金丹境界。
林疏的筑基都遥遥无期,金丹自然不必考虑,因此他选的这门课只是炼制外丹的入门课程。
按照这本《外丹术》今日上午的课程应当是讲解成丹的原理和基础原料。
他正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略微虚浮,并不是凌凤箫的脚步。
当声音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林疏转了转头看来人。
是个杏金袍子的少年,衣服的质地显而易见十分华丽,眉目有些阴郁,神情懒懒。
这人目光在宫殿中漫不经心扫过一圈,最后走到林疏旁边那座唯一空着的丹炉前。
凌凤箫人不在,但课本留在了那里,他仿佛没看见一般,是打算坐下的样子。
林疏道:“这里有人。”
那人挑了挑眉,抬了抬脚尖,将那本《外丹术》往外踢出几尺远,并无离开的意思,理了理衣服,打算坐下。
这时,林疏前面一位术院弟子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简直是无中生有,十分刻意。
是咳给自己听的吗?让自己不要插手?
他在典籍中零零碎碎获取过不少学宫的信息,知道这里有许多大门派的少主,亦有不少皇亲贵戚,自己一介白身,要尽量避免无端生事。
林疏:“......”
眼前这人如此盛气凌人,似乎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生事了。
前面那位同学已经假咳提醒,若自己再出言阻止这人坐下,怕是会被这人盯上。
如果不阻止,等凌凤箫回来,看到自己的位子被占,怕是又炸成一只河豚,免不了也要把气撒在旁边的自己身上。
造化弄人。
他本应是二十一世纪,大山深处一个静心修炼的剑仙,如今却要卷入初中生关于座位的争夺之中。
为今之计,只有赌一赌凌凤箫和这人谁更得罪不起一些。
林疏决定相信大小姐。
他继续道:“有人。”
那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一下子冷戾无比,转头看向林疏,向前两步,居高临下。
他伸出右手,捏住了林疏的脖颈,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
他手极重,林疏有些呼吸困难。
这些二代们,都是这么大的脾气吗?
——不过还是有点区别,凌凤箫的脾气也不好,但毕竟要干净许多,只是单纯的“我不高兴”,并没有这人眼里的暴戾、阴郁、嫌恶与俯视。
这种眼神让林疏回到了上辈子,有点想吐。
那人笑了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林疏被扼着脖子,能思考已经是勉强,当然说不出话。
那人继续道:“你长得倒是很乖,可惜太没有眼色。”
林疏已经要去世了。
修仙之人,被掐一会儿脖子没什么。
他却并不是,此时已经双眼发黑,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意识马上就要彻底模糊的时候,门边忽然传来一声:“放开他。”
音色极美,略低,有几分飘渺的意思,此时语速却快了很多。
是凌凤箫的声音。
那人的手僵硬了一下,但还没有动。
凌凤箫往这边走,冷冷道:“你没长耳朵么?”
林疏的脖子被迅速地放开了。
气血上涌,他疯狂地咳了起来,并且即将昏倒。
凌凤箫伸手扶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
一股炽热的真气从皮肤相接的地方流进林疏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肺被护住,虽然仍是咳得意识模糊,但毕竟安心了一些。
又过一会儿,才终于活了过来。
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他被凌凤箫放开。
此时,殿中的人全都往这边悄悄瞟着。
凌凤箫道:“萧灵阳,你长进了。”
林疏心道,哦,原来是认识的。
他被大小姐护在身后,感到很安全,抬眼看萧灵阳。
萧灵阳的脸抽了几下,明明五官端正的一张脸,搞得僵硬又扭曲。
他的声音也有点涩:“......我不知道你在这。”
“我不在这里,就可以横行霸道,随意伤人......我晓得了。”凌凤箫的语速慢了下来,回到了平日里的样子。
但是,这种语速,实际上才最让人提心吊胆,林疏深有体会。
萧灵阳的脸白了许多,道:“这里没位子了,我就是......”
凌凤箫只看着他,不说话。
萧灵阳闭了嘴,好一会儿,才挤出来几个字:“我错了。”
“哪里错了?”
“横行霸道,随意伤人。”萧灵阳道。
“啪!”
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萧灵阳的脸颊上,那张眉清目秀的脸立刻红了半边。
萧灵阳的目光里全是不服气的恨。
“这是什么课?”凌凤箫问。
萧灵阳:“外丹入门。”
凌凤箫道:“纵横经纬之道,治国之法,课程何其多,另有大国师等着为你亲讲帝策,你跑来上《外丹入门》?”
萧灵阳梗着脖子道:“你不是也上这个课?”
凌凤箫抓住他的衣襟,与他离得极近,声音压低,只有林疏还能听见一些。
他听见凌凤箫一字一句说:“我姓什么?你姓什么?殿下,好自为之罢!”
萧灵阳目光闪烁,挣开凌凤箫,站在原地。
“你走吧,”凌凤箫冷冷道,“中午我找梦先生把你的这些杂课全部换掉。”
萧灵阳气极,道:“凌凤箫!你欺人太甚!”
凌凤箫淡淡道:“那你是想让我把自己的课也换掉,去给你日日陪读?”
萧灵阳闭了嘴,狠狠瞪了凌凤箫一眼,拂袖而去。
林疏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原来二代们也分三六九等,趾高气昂到萧灵阳这种境界,对着凌凤箫的时候还是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凌凤箫,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食物链末端的林疏脖子很不舒服,又咳嗽了一声。
凌凤箫转向他,道:“别动。”
林疏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