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魔尊的日日夜夜[重生](15)
银丝林一直安安分分,唯独那一天突然死了十个人,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所有的突破口都在王姨身上,但王姨太过神秘,又是个凡人,根本无从下手。
众人在一起讨论时。
琼初道:“不如再送一个外人进银丝林吧。”
琼晏对她的什么都不顺眼:“有你说话的份么。”
琼初扭头,对谢柯道:“谢哥哥,你觉得呢。”
“......”谢柯机械地开口:“我觉得可以,你继续说。”
沈云顾抬眸看了他一眼。
而后又看向琼初。
琼初顶着沈天才冷淡的目光,道:“那片林子一直以来,经行的凡人只有那个村子里的人,说不定发狂的银丝只会攻击外人呢。”
“我们叫个凡人晚上进去试试?”
琼晏冷笑:“那十位道友可是货真价实的修士。”
谢柯却不得不支持这个毫无逻辑的理由:“我觉得可以一试。”
他的赞同其实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
众人把目光看向沈云顾。
沈云顾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可以。”
“......”众人。
琼初高兴地击掌:“对呀,死马当成活马医嘛。”
少女笑起来,有些天真烂漫的感觉,姝色无双。
她又道:“你们不是都觉得那个王姨可疑吗,那么那个进林子的人我们也可以做点手段呀。”琼初笑容明媚,但是眼睛里仿若碎了冰雪:“这不是,有个失踪了很多年的王卿文么。”
武陵源虽说是仙家之地,但在边缘处也居住着一些凡人,隶属于人间的朝云国。
银丝林内的村子全名为山岩村,死了人的事情他们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也不是很信,外加上已经有仙人来此地坐阵了,他们也就不再担忧。
这两天,村民们照常跋山涉水前往城镇买卖东西。
然后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回来奔走相告,顿时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但这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王卿文回来了。
曾经的困于深山的寒门子弟,如今在外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来了。
村民们去深山那处人家取布匹,都要说一句:“王家媳妇,你这苦日子,算是到头了。”
你这苦日子,算是到头了。
到头了么。
阳光照进简陋的木屋,一丝一丝,空气中浮动着可见的尘埃。她坐在织布机前,长发长到了地上。
梭子在织丝里飞动,外面传来风吹过桑叶的声音。
一圈又一圈,飞梭不停。
放出去的消息,是王卿文明晚就要到了。
谢柯问琼初:“你选好人了么。”
琼初道:“早就选好了。”
她今天显得特别有活力,将手中的画本放下,对谢柯道:“我曾经在人间看过一出戏,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到了原故事。”
琼初狡黠地一笑:“谢哥哥,你最后陪我去个地方吧。”
谢柯:“......”
有病。
见他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琼初欢欢喜喜地将就了:“那就别去了。就当这里是禅隐谷外那条路吧,
这边,这边,都是红枫。”
琼初将自己的簪子取下,瞬间少女柔顺的青丝一泻而下,浅紫衣裙,容颜如花。
她把簪子递给谢柯,说:“你捡到了我的簪子,气喘吁吁跑了几百阶石梯,就为了走到我面前,把簪子还给我。”
谢柯看都没看她。
琼初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那个有些傻气的少年逗笑了,“但是我不会要的,因为我的簪子不能被人碰,被人碰过那就脏了。于是你失望地离开。”
谢柯:“......”
她又道:“现在是个破落的古寺,我受了重伤,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你进来躲雨,然后看见了我。”
琼初想到了什么,笑出声:“如果真是谢哥哥,估计早就拿簪子了结了重伤的我了。”
“算了算了,不较真,我们就排一出戏。”
“嗯,说到哪儿了,你进来躲雨,然后看到了重伤的我。你帮我认真包扎好伤口,在我昏迷神志不清的时候不休不眠照顾了我两天,见我伤好的差不多,就走了。如果不是我醒来,看到旁边安安静静摆着的簪子,我还不知道那是你呢。”
谢柯:这种故事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琼初道:“然后我当然很感动啦。只是缘分并不止于此,我又遇见了你,深山野林里。”
“你还是那么温和善良。”
她停了停,轻声道:“让我情不禁心悦于你。”
“最后,我们的故事成为一段佳话。”
谢柯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了,拿起书就往房间里走。
琼初被他逗乐了,嗤嗤笑起来。
她拿起簪子,重新绾发。
院角的竹叶轻轻摇晃。风中少女背影纤细,黑发紫裙,姿容楚楚。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直到毫无笑意,才漫不经心道:“是这样子的么,我没记错吧。”
竹影里,老人佝偻着腰,拿着扫把。
她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又难听。
“你把结局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 =
我要重新做人了。
明天就把这个小剧情走完。
☆、往事
她将红线又绕了一匝,垂眸,认真听着旁边妇人说话。
这妇人刚嫁过来没几年,性子开朗,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尤其对她,话总是说不完。
妇人说:“要我说也真的是神奇,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就又回来了。不过,对你而言,也确确实实是件好事。”
妇人说:“我还没见过他呢,但村里人都说卿文长得俊,和你般配。”
妇人说:“怎么,你不开心么?”
她习惯性沉默不言。
那么久了,也早就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手指捻起一根红丝,她的眼睛认真凝视。
那种红渐渐渗入眼中。
血色的记忆,纷至沓来。
总是在想,为什么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她要用一生来偿还。
想来那个人是她的劫数。
七情六欲孽根缠身,她没能渡过,于是如今,身在深渊。
要是不曾遇见就好了。
禅隐谷前、石阶之上,那个拿着簪子的少年,笑容腼腆,眼睛甚至不敢和她对视。枫林如火,她那日的衣裙也红得欲燃。
经由凡夫俗子碰过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要呢,她嫌脏。
身后是素女宗同门弟子的嗤笑,那个卑微的凡人少年愣在原地,呆呆地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即便是隔着那么久的时光,她还能记得他那时的模样。
真的,傻气十足,又可怜又可笑。
只是到最后,可怜可笑的人,成了自己。
他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放弃所有——放弃宗门,放弃修为,放弃天道。
他又凭什么,在她一无所有之后,抛弃她。
那一夜狐族入侵,他们连夜奔逃到了禅隐谷,落入枯井,误打误撞发现一条路。
只是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却是死亡。
那位性情乖张的狐族少主,血红色的眼像淬了毒,他脚下的那条白蛇缠上了她的腰。旁边有十多个狐族的人,等着看戏。
阴暗的密室,空寂的走道,她被勒的窒息,最狼狈的时刻里,唯一能救她的,是那个呆子。
狐族少主笑吟吟:“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但是做人不能太贪心哦。”
“这样吧,这两个女人,你只能救一个,你选择救谁呢。”
你选择救谁呢。
其实谁也救不了的。
她知道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是死,但那时,眼睛却还是望向了他。因为痛苦,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蛇身冰凉,死亡的恐惧控制了思想,她甚至头一回,望向他的目光带了哀求。
她狼狈又可怜,但他却出奇地冷静。
或许,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冷静也最冷漠的时刻。
这样的一刻,给了她。
无双跟随他们,在跳下枯井时把腿摔折了,少女一直在用袖子抹眼泪,却死也不肯发出声。
王卿文最后看了她一眼,张嘴说了些什么。
那时血色已经漫上了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轻微的声响。
随后狐族的人低声嗤笑。
王卿文抱着无双,往来时的那一条路跑了。
留下了她。
狐族少主微愣,声带笑意:“你们人类,还真是,有意思。”
“没关系,我帮你报仇,他们都会死的。”
有意思。
毒蛇的蛇信子已经舔上了肌肤。
她的世界却一片空白。
手抓入土地,指甲碎裂,指尖渗出血,痛感麻木。
剩下的,是满心的不可置信和荒唐。
她最后还是被人救了,在巨蛇即将吞她入腹时,一位禅隐谷的小和尚带着人来了,救了她。
此后的岁月,她寻遍山河,都没能再见到王卿文和无双。她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放于竹篮,送到了素女宗前,之后回到了村子里。
找不到,那就等吧,王卿文可是孝子。
人的寿命那么长,她终究是等得到他的。
隔着时间回忆往事,什么都带了些雾,显得模糊。但有些东西却又清醒,王卿文那时张嘴跟她说的三个字,大概,是对不起吧。
可是,我不原谅你。
......
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穿过山路,跋山涉水,颠簸了几千里,终于回到了故乡。
抬轿的车夫用袖子擦汗,明明累的汗流浃背,但是脚步踏入这林子时,整个人又觉得凉飕飕的。
那种凉,简直渗入了心里。
“大人,是这里么?”
“这林子雾气也太重了,大人,你确定我们进去不会迷路么。”
轿子里传出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醇厚温柔:“嗯,就是这里,往前走就是了。”
车夫们虽然很害怕,但都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了一步。
雾气下,月光显得很透,树影重重,颇为阴森吓人。
寒鸦扑翅,横掠而过,这样轻微的动静也把众人吓得不轻。这林子越是往前越是诡异,直到发现深处的树上都挂着一些蚕丝后,车夫们更加震惊了。
微薄的月光里,那些丝线都白得叫人头皮发麻,一条一条垂下,勾勒成曼妙身躯,像腾空的女鬼。
“大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怎么感觉这林子不太对啊。”
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扶开车帘,里面的人探身往外看了一眼,皱眉:“我隔了那么多年没回来,这里倒是变了很多。”
车夫们不敢往前:“大人我们还要往前走么。”
他安慰道:“没事的,继续走吧。”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来,突然一阵妖风刮过,隐隐约约血腥腐朽的气息传来。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然后,那些掉挂的银丝,发了疯一样扭动起来。
“啊——!”
一位车夫甚至来不及尖叫,一根银丝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整个人面色发青往后仰,死不瞑目。
“死人了!”
另外三人都发出惊恐的大叫,也顾不上抬轿了,放下轿子就想跑。
只是没人能跑得掉,满树林的银丝层层把他们裹住,形成三个巨大的茧,悬在空中。
咚。
轿子猛然落地,震得轿子里的人一阵头晕。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感觉轿子被什么东西悄悄抬起。许多根细长的东西穿过车帘到了他的脚下,像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