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到世界崩溃[快穿](87)
——而屋檐下的骆红眉早已不知去向。
沈定文定了定神, 又理了理被刮乱的外衫,回头勉强笑道:“没什么,被绊了一跤。”
说完后,他不敢多看方大人,匆匆沿着方府的小径走了。只不过因为脚下一高一低,身影显得颇为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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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打了沈定文一掌之后,没有按照惯例回到自己住处,而是去找了方轻词。
他一进门,方轻词就从书后抬起头,问他:“又跟谁动手了?”
颜桐摇了摇头,在他对面坐下,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帮我?”
或许是因为他语气太过公事公办,方轻词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偏头想了想,“大概是……看你顺眼?”
颜桐隔着桌子望向他,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收留我,万一被发现,你家里几个在青州做官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方轻词很想说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脸啊——当然,没敢说出来,于是目光向别处望了望,转移话题道:“你人头都敢往我小叔轿子上钉,还会在意几个姓方的官儿的名声?”
颜桐摇头道:“不是一回事。”
“怎么?”方轻词看向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问道:“在这儿住了几天,闲得手痒了?”
颜桐垂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重新抬起头道:“……我总不能在这儿住一辈子。”
——有些事不得不做。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方轻词却听懂了,于是也很直截了当地道:“你要走?”
“我走不了。”颜桐看着他,更加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现在走了也没用,所以需要你帮我。”
方轻词坐直身子,“帮你什么?”
颜桐微微一笑,“首先,我需要一份大周地图。”他说着望向方轻词,眉梢一挑,补充道:“详细的。”
方轻词没应,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又问:“然后呢?”
颜桐笑道:“机密军情,不可外泄。”
方轻词一震。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骆红眉想干什么,知道此人大胆叛逆,却没想到大胆叛逆到了这个地步。
他往椅背上一靠,道:“青州兵权,我可没办法。”
颜桐摇头道:“我不需要。”
“况且,”他说着抬起头,神色淡淡地看向方轻词,一字一字说道:“你堂堂青州刺史的公子,前途无量,却跟我这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叛逆反贼混在一起,根本不把青州的官员和兵马当回事儿——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方轻词:“那我高兴,谁管得着?”
颜桐:“……”很像方神医干得出来的事儿。
方轻词看着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忽地笑了一声,“在棋盘寨的事情上,你这个人挺谨慎的,怎么遇到沈定文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呢?”
颜桐听他提起沈定文,没多往别的地方想,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答道:“棋盘寨的事情上我担着一千多条人命,就算打个折,也有大几百条,没法不仔细;沈定文就只是一个人,我……”
方轻词没想到他居然真会认真回答,反倒是自己先岔开了话题,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骆兄,这样吧,我先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颜桐看着他,“你想清楚,地图是军机,不是闹着玩的。”
方轻词伸了个懒腰,晃着椅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这个月里,我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七八十斤,大逆不道的事做得少一点——也有个三四十斤。再加这么一两斤也无所谓。”他说着故意看了一眼颜桐,眉梢挑起:
“你说是吧,骆兄?”
颜桐看着方轻词挤眉弄眼地高谈阔论,半晌没有说话。正当方轻词觉得他大概要甩门走人的时候,颜桐突然说道:“我打了沈定文一掌,三日后发作。”
方轻词立马不晃椅子了,“沈定文来过?”
颜桐道:“没让他死在你家里。至于三天后他死在哪里,我就管不着了。”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轻词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骆红眉。”
颜桐回过头。
“你这贼船我已经上了,”方轻词望着他道:“你可悠着点,别给我翻了。”
颜桐笑了笑,转头往门外走去。正当方轻词以为他打算就这么走掉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放一百二十个心,凭你的医术,除非你自己找死跑去带人造反,否则没人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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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词做事极有效率,第二日上午,颜桐正一边和张先生下棋,一边听方府这位教书先生大谈特谈如何将孙子兵法用到为官之道上——方轻词便在这时装作无事地踱了过来,假装观棋,伸手按在颜桐肩上。
颜桐立刻会意,胡乱找了个借口向张先生告辞而去。
他回到房中,检查过四周无人之后关好窗,铺开方轻词半路上给他的地图。
这张图上地势标注极为详尽,颜桐从头上拔下木簪,倒转过来,在青州关宁城、两辽边防和东北关外来回比划,不敢动笔,只能在心里推算行军路线。
由青州至两辽,快马两日即可到,行军慢些,也不过十日;棋盘寨能带人打仗的首领都调走了,剩下一千余人马必然不服燕宁君,路上再闹点事儿,拖拖拉拉二十日也该到了。
棋盘寨众人昨日才启程,算着时间,他完全可以在这批部下到达两辽边境之前截下他们,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带往关外。
北蛮部族众多,部族之间间隙极大,关外供他栖身的地方应该还是有的。只是如何从朝廷手里抢下这一部人马,如何出关,如何在北蛮众部族之间发展壮大,这些问题,他一个人很难考虑完善。
所以他需要把金河找回来。
骆红眉结识的都是江湖草莽,结仇甚多,在棋盘寨失势后,很难在青州地界上找个人出来。
这便是他为什么去找方轻词。
——颜桐收摄心思,把金河的事放到一边,转而继续研究地图。
他刚定好截住棋盘寨人马的地点,方府外就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他住的是后院,不比方府正门的清贵,后院靠近东宁最繁华热闹的地段。颜桐耳力极好,甚至可以听到有不少百姓围在后院的院墙外,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今天是休沐日,方家的人基本都在府里。颜桐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露出真容,却又担心此事与自己有关,于是匆匆抓起笔往自己额头上涂了一块墨水,见家仆都往正门方向赶去,立刻跟了上去。
然后不幸又见到了沈定文这孙子。
方府的朱漆大门开了一扇,两只石狮子立在门边,仪态非凡。一个长相和方轻词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正与阶下的沈定文说着什么。
颜桐正打算再凑近点,突然被方轻词往旁边一拉。
“我小叔,”方轻词向着那个中年人扬了扬下巴,又补充道:“被你在轿子上钉了个人头那个。”
颜桐看了他一眼,继续凝神细听两个人的对话。
“……骆红眉这厮绝对到过贵府,方大人,不是下官不敬,但是这厮穷凶极恶,很可能对方大人不利,下官恳请大人——”
方轻词的那位小叔——大名方桢——哂笑说道:“对我不利?沈大人好像既不是捕头也不是侍卫罢?对我利不利的,不劳沈大人操心。”
沈定文急道:“下官知道贵府人才济济,不过出于令尊安危着想,还请大人容许下官到府上拜会——”
方桢声音一冷:“你非说骆红眉在我府上,我已经说过了没见过这人,你还要搜查?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府外的百姓、和府里的下人中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颜桐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刚转过几个嘲讽的念头,便察觉身旁方轻词倏地翻手扣住了他腕脉。
颜桐问他:“你做什么?”
方轻词低声道:“你别动。”
颜桐抽了抽手,挣不开,便任由他去了。这时门外的沈定文已经说到:“……骆红眉是朝廷钦犯,几位方大人却是名门望族,便只是沾上嫌疑,对大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方桢道:“我自然不会阻拦刑部捉拿此人。不过,沈大人好像不是刑部官员吧?”
沈定文不依不饶:“那大人如果碰到此贼,当然是不会私自包庇的了?”
方桢冷冷道:“沈大人言重了。”
沈定文摇了摇头,“昨日在贵府中遇到骆红眉一事,我已在大街小巷张贴,此时早已全城皆知。骆红眉此贼悬赏黄金万两,重赏之下,市井间必有奇人异士出手,扰了贵府清净,万分抱歉。”
方桢喝道:“你敢!你当方府是什么地方!”
沈定文笑了笑,正欲再说,忽地呕出一口血。那血竟是异样的红,炽烈得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望便让人心惊胆战。
原本不信他在方府见过骆红眉的人,一下子信了七八成,连方桢的面色都微微变了。
沈定文擦干净嘴角血迹,抬头笑道:
“明天便要把骕骦送进西京献给陛下了——谁不知道骆红眉爱马如命,方大人,您等着消息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对我最近混乱的更新时间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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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神医×山贼首领
方轻词转头看了一眼颜桐, 意思是你别人家明目张胆给你挖了个坑还要往下跳。
颜桐立马看了回去, 意思是你管我跳不跳。
门口的方桢一拂袖袍, 哼了一声,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突然一个丫鬟匆匆走来,高声说道:“老爷子说了, 你们在这儿吵吵嚷嚷的, 扰了他老人家清净。”
门外的沈定文一愣, 方桢却低声应道:“是, 父亲教训的对。”
方轻词看到这里, 知道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于是松开了颜桐腕脉,拉着他便走——径自回到了他自己的书房。
坐定之后,他第一句话便是:“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颜桐:“我真打算。”
方轻词:“……”
颜桐望向他,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 灰尘在阳光里起伏。他就这样半边脸迎着淡白色的阳光、半边脸沉在阴影中地对方轻词轻声说道:“骕骦是将军送给我的马……跟了我八年了。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
方轻词也轻声说道:“……一匹马的大半辈子。”
颜桐逆着阳光向窗外望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睫, 道:“也是我的小半辈子。”
方轻词:“你不应该让沈定文那孙子多活三天的。”
颜桐将手肘搁在桌上, 支着额角,埋头深深呼吸了几次,半晌才道:“……别说了。我头疼。”
“青州府必然早有准备。”方轻词看着他, 突然说道:“你非要去踩一遍陷阱,一切无事最好,万一、万一有什么事——”
他也深深地吸了口气, “把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记好,没准能有转机。”
颜桐抬起头,愕然道:“什么?”
“朝廷。”方轻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这些年来最大的争斗,是皇长子和皇三子之间立谁为太子的问题。支持皇长子一派的,因为其中领袖叶丞相是江淮人,被称作淮党;支持皇三子一派的,由于其成员多为两辽将领,被称作辽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