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不知道,他此时的情感叫做保护欲。
猩红色斗篷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闻歌伸手握紧领口位置。他穿这样的艳色,反而显得更为清冷。
“我发现了。”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闻歌一时没有回答。
在过去漫长幽寂岁月中的他,一定无比愿意见到同族。
可这一刻,闻歌很害怕走下去。
害怕根本没有同族的存在。
更害怕同族真的存在。
失败品灵魂的痛苦尚且如此不堪。那他的,同族呢?
“不管怎样,我会帮助你。”路烈的怀抱总是比闻歌高上许多温度:“但是,就算同族,也有可能怀着异心。”
“你是在说坎因吗?”
“我可没说那个蠢货。”路烈明显流露出嫌弃。要不是小冰花的缘故,那个可笑的巨怪怎么能还在他眼底存在着。
少年啧了一声。“是说你之后遇到的同族。因为同族就相信到故意受伤?那太愚蠢了。”
他好像还在耿耿于怀巡礼上闻歌情急下做出的决定。
不过,无论114还是坎因,都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同族。只有路烈,说什么“之后遇到同族”。
让他都快要完全笃定,这个世界一定存在着活着的同族。
……笨蛋。
“你才是……”闻歌不禁查看他治愈到今天的精神力——还是有那么多毛毛躁躁的荆棘倒刺。
真让鱼生气。
“就算是人类,难道个个都怀有异心吗?”
只要想到虹心岛里,那群大臣侍从将他视作救星的眼神,闻歌就很想捏少年耳朵。
偶尔也少找点他们麻烦啊。
路烈忽然凑近,与他额头相抵。
瑞凤眼近在咫尺,眼尾微挑,勾起一抹无辜的红。“他们自找的,都那么烦人。”
——什么人啊?
这样装模作样辩解,要是真不知情,还以为到处纵火杀人的暴君和这位陛下没有一点关系呢。
“你怎么看巴塞伯爵的?”
路烈低低笑起来:“巴塞年老无用。但他在我小时候救过我,我不杀他。”
除了巴塞,一连问了几个闻歌有所了解的人类,路烈的回答基本上就只有“说不定杀”和“看情况杀”。
完全油盐不进。
闻歌生了半天闷气,忽然问:“那我呢?”
那句会“杀掉他”的约定,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兑现呢?
路烈脸上戏谑的笑意缓缓收起。他摸了摸小冰花柔软长发:“你不一样。”
什么嘛?
说了又像没说。
内心的微妙期待落空,人鱼内心浮现出一丝茫然,眨了眨眼睛。他裹着属于路烈的衣服,在美好的月光下,银丝飞舞。
就像亲吻的邀请。
于是路烈伸出手,回应了那个邀请。滑落颈间的银发在海面上格外冰冷,却依旧柔软。
他亲上小冰花的眼睛。
看他眼睫在月光下轻轻的颤抖。
然后,他吻了小冰花的唇瓣。
诞生在他们之间的亲吻总是生涩摸索,磕磕碰碰。就算路烈收敛,犬牙也会习惯性对小冰花咬咬舔舔。
可是这一次,路烈纯粹在吻他。
闻歌没有睁开眼睛,漆黑无际的世界里,甜郁温暖蔷薇香占据全部感知。
生命的这一刻,本该充满未知的迷茫与漂泊的无定。
他竟然生出陌生的眷恋依赖情绪。
如果生命能够结束在此时……
不。闻歌想起雾区小怪物的冰冷手指,以及不知在何处遭受折磨的同族。
他的生命还不能结束。
既然不能,就让这一刻再长一点吧。
……
*
坎因本想尽快让人鱼与他们的地下联盟会合。可巢穴那边或许收到了什么信息,再度隐匿起来。
还活着的怪物们不具备交流的智商,只会悄悄跟随偷窥踏入雾区的人鱼。
比起滞留在自由区,闻歌,多瓦。
他没有勉强坎因同行。不过坎因又怎么会接受和人鱼分开,想也没想登上了回主星的星舰。
虹心岛有一些住所,皇室用来招待大臣或是外宾,以彰显宠爱,或显赫国力。
暴君登位后,宫中常年随时飘来血腥味,正常人都想尽办法逃脱这份随时可能让他们一命呜呼的荣耀。
路烈也对虹心岛内部狩猎兴致缺缺。
所以住所一直空置着。
闻歌给坎因一个为数不多靠近海的地方。
明面上,巡礼当日造成轰动性刺杀的坎因还在坐牢等着处死。他无法在公众场合出现。
不过对于习惯伪装的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被迫从海域离开,坎因几经动荡,但没有离开过自由区。
他在巢穴与同盟生活,被引导得对人类仇恨,在随处可见人类的主星无所适从。
不仅是人类,还是手无寸铁、想要侍奉于他的柔弱人类。
这太可笑了。
坎因索性终日闭门不出,只与闻歌联络。
而闻歌一回来就陷入麻烦事当中,因为他的受伤,星网舆论到了非常夸张的地步。
他们强烈追责安保措施,痛恨自由区不知道珍惜人鱼亲临的机会,质疑巡礼所选星球居心不轨。
人心浮动,舆论导向越发危险。各部门大臣忙得焦头烂额,可是发布的公告声明,统统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星网实时更新的支持率,皇室先是诡异地掉了小点,而后“蹭”一下猛涨上去。里面的评论全是对人鱼挡伤行为的感动心痛,以及祈愿。
“哥哥,殿下好像在宫殿里,我感觉到了。”嘉利手里抓着遥控器,飞速向兰顿游来。身后水花“啪啦啪啦”溅起来,肚子上的金属块亮眼极了。
她和兰顿正在玩耍。
一个无人机玩具。本不该是娇贵人鱼的玩具,但这是闻歌殿下送给他们的。
没有人敢说什么。
兰顿试着感应了一下,确实朦朦胧胧的来自殿下的呼应感。
平常内敛的他不禁同样笑起来:“殿下也许在忙。不过,我们可以悄悄过去看一下。”
“嗯。”嘉利点头:“我先把无人机收起来。”
收的过程出现了一点意外。不知从何来了一阵怪风,无人机路线有些偏移,挂到了树上。
嘉利试图按回来,可是她才刚开始玩无人机不久,按来按去,只有螺旋桨从树荫里掉了出来。
垂直掉进了河水里。
嘉利和兰顿面面相觑,赶忙往它漂流的地方游去。
这里的水道是上游,嘉利和兰顿看着螺旋桨越漂越远,可他们的路被大门挡住了。
“大人,我们想出去捡玩具。”面对两双相同的翠绿眼睛,管理员怎么可能不心软。
何况,这两只一向有闻歌殿下庇护。在虹心岛其他地方稍微玩一玩,不会有什么大事。
螺旋桨就在水里沉沉浮浮,快要追到时,改向的水流把它卷进一个锁着门的住所。
嘉利不甘心浮出水面,看到大门上帝国的蔷薇标志:“哥哥,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妹妹。”兰顿没有来过这里。
“诶?”嘉利为难,该如何是好。她举起遥控器,不熟练下达指令,希望它能飞回来。
门里面传来一声咒骂。在幼崽听来,声音低沉像雷鸣。
嘉利下意识握紧哥哥的手。挡在他的面前。“里面有谁在吗?我是嘉利,可不可以把玩具还给我们。谢谢您。”
过了一会,门开了。高大如山的坎因走了出来。
“这是你们的吗?”他眉毛竖起,看到小人鱼模样后眼里闪过厌恶。将螺旋桨丢进水中,粗声粗气赶人:“拿好,走开!”
“谢谢您,先生。”嘉利飞快捡起螺旋桨:“再见。”
兰顿在她身后,越游越慢。
“哥哥,你怎么了?”
“我很不舒服。”兰顿握住嘉利的手,让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好像……我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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