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剑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无形的剑气朝四周漾开,层层叠叠如海浪。
谢琅被剑气冲得向后滑了几步,眼看要摔在地上,他单手撑地,一个空翻,站了起来,而斩邪剑随着他的动作,剑身摩擦空气,发出嗞啦的爆破声。
谢琅将斩邪剑横于身前。
斩邪剑漆黑光滑的剑身倒映出他暗红的眼睛。
一片狼藉的水潭吹来一道凉风。
谢琅烧焦的额发被吹动,几乎是吹动的瞬间,斩邪剑剑身震出一道淡淡的剑气。
剑气割断谢琅几缕烧焦的额发,在谢琅额头留下浅浅的血痕。
天下第一名剑,好生有脾气。
谢琅运转灵力,一手持斩邪剑,另一手祭出半月剑。
孟前辈说,斩邪剑拔出来就是他的,那他势必要将其定为本命剑。
半月剑如今是他的本命剑,若想将本命剑置换成斩邪剑,只有两个办法。
一,将半月剑融入斩邪剑。
斩邪剑品质高,杀气重,不可能被半月剑吸收。
二,切断与半月剑的联系,直接将斩邪剑定为本命剑。
谢琅稍加思虑,用灵力将半月剑融入斩邪剑,第二种办法,有个致命伤害。
——切断与本命剑联系时,会遭到反噬,境界下跌。
半月剑融入斩邪剑后,本命剑成了斩邪剑。
谢琅清晰感知到斩邪剑的秉性,通过斩邪剑看到孟然使用斩邪剑,镇妖魔,斩山岳的磅礴场景。
谢琅挽剑,剑起势时,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从剑身流窜到他手掌。
抬剑。
施力。
劈下。
毫无招式,甚至没有使用丝毫功法、灵力的一剑,落于保护圈外,将地面劈出一道几米深的裂缝!
裂缝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气体。
这剑真好。
谢琅收回视线,他走到孟然面前,双手握着斩邪剑行礼。
“不错。”
孟然很少夸赞他人,上次夸赞他人还是许多年前,他已不记得当时夸赞了什么,又是夸赞了谁。
“从今日起,我将传授你,我毕生所学。但愿最后结果,如你我所愿,如此便皆大欢喜!”
孟然笑着道,他心情很是愉悦。
漫长的岁月与阴暗的莲都,磨去了他所有希冀与热切,他只是固执地守在此地,直到谢琅进入莲都。
他那颗蠢蠢欲动、企图剿灭莲都内一切妖邪的心再次活跃。
谢琅站直身体,松开一只手,单手持着斩邪剑,垂在身侧,转身看向黑雾沉沉的丛林。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
定天宗。
殿宇恢宏,楼阁高耸,飘渺云雾环绕着定天宗所占据的十来座灵山。
灵山皆横向分布,共同构建成定天山脉,定天山脉之下有两条灵脉,定天宗很少开采灵脉中的上品灵石;
灵山山脚开辟了数千亩灵田,灵田由外门打理,其间灵谷、蔬菜、药材茂盛;
灵山山中建着无数雅致的小楼,小楼排列整齐,周围环种果木,果木葱郁,时不时能听到灵兽嘶鸣之声,端得是一片昌盛之意。
灵山最左面是一片海,海面漂浮着数艘灵船,海中有一座小岛。
小岛上的樱花已经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樱花树。
观测上下界动向的长老想也不用想,便知宗主不在小岛,他走出观测阁,快步穿过灵田田径,沿着阔气的,两旁栽种着各类奇花异草的玉石阶,来到德馨殿。
宗主果不其然在德馨殿处理事务。
他朝德馨殿殿上的蓝衣中年人行了一礼,直起身体,道:
“宗主,莲都上空,出现天雷,似乎是有人晋升。”
“或许是莲都那群妖魔鬼怪,怕罪犯太快玩死,强喂灵药,逼其晋升。这种事十分常见,为此来打扰本宗主——”
定天宗宗主,即蓝衣中年人,姓林,单名一个翡字。
他从繁杂的宗务中抬头,看向长老,眼神平和,不怒自威。
“是否欠妥?”
长老将腰弯下,拱手道:“宗主,莲都上空出现了两次雷劫。”
“所以,你认为有人在莲都里修炼?”林翡道。
“是。”
林翡道:“你可知莲都是什么地方?你我进入,都要掉一层皮,谁能在里面修炼?再则,莲都有剑仙布下的阵法,有进无出,谁会进去修炼?”
“你与其说有人在里面修炼,不如说,里面的妖魔鬼怪夺舍了罪犯,在修炼,妄图逃离莲都。这个可能性还大些。”
长老闻言,当即觉得林翡所言极是,是他大惊小怪,没有根据事实思考事情。
“退下吧。”林翡道。
长老道:“是。”
长老退下后,林翡坐了片刻,搁下剔红云鹤毛笔,站起身,联系到其他三位宗主,说明此事,让离莲都最近的鹤云宗宗主用神识看看莲都。
鹤云宗宗主正是那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
她闻言,皮笑肉不笑道:“且不说莲都内,剑仙留下阵法让人的神识无法靠近,光是莲都内混杂的气体,便让人的神识无法探入。林宗主实在是为难我,我办不到。”
“我也办不到。”蒙着轻纱的女子继而笑道。
她是岫玉宗宗主岫烟,几人中,她年纪最小,修为最低。
“林宗主何不派个人进去?”金鳞宗宗主汪禹提议道。
金鳞宗宗主汪禹正是那个一身白袍,胸襟前绣着金莲的老头。
他笑眯眯道:“我这里有张符仙尊赠予的坠天符,即便莲都有阵法,进去的人也能透过阵法,向外传递一两句话。一两句话,足以知晓莲都内发生了什么事。”
“关键是,谁愿意进入莲都?”岫烟慢条斯理地问。
“好处给够,总有人会进去。”汪禹笑眯眯道。
“不好找。”林翡道,“这个人至少要活着将莲都探查一遍,传递出的消息,才能用。可若要活着将莲都探查一遍,修为至少要在炼虚期。试问谁手头上有炼虚期修士甘愿去莲都。”
“林宗主莫急,好处给够,总会有人愿意去。”汪禹弹了弹衣袍,“若实在无人去也无妨,莲都就算破了,也不殃及我们,何必操这心。”
林翡方才展颜,他道:“汪宗主所言极是。”
林翡把找炼虚期修士进莲都这事交于自己大弟子秦三四。
林翡大弟子秦三四就是之前那个乘着朱雀,告知剑宗弟子来上界的锦衣青年。
秦三四接下命令,立刻点人寻找,顺道问了一下两个执事的失踪之事。
几个外门定天宗弟子在风月楼内,寻欢作乐多日,方才尽兴。
他们偷偷摸摸回宗,却发现两个执事从风月楼离开后,一直未归。
疑心是出事了。
——因两位执事是被他们约去风月楼寻欢作乐,若追究起来,他们要担责,不敢迟疑,更不敢欺瞒,忙向上面报了此事。
秦三四负责调查此事。
他先是审问了几个外门弟子。
几个外门弟子说:两个执事站在厢房窗前不知看见什么,从窗户离开了,他们也不知两位执事去了哪里。
直觉告诉秦三四,两位执事出事了。
秦三四翻看口供本,上面清晰写着,两位执事失踪前,见过剑宗弟子温见雪。
温见雪。
他知道。
慕容复这一批剑宗弟子初到上界时,他向师父林翡提起过温见雪。
师父说,看在定天宗与剑宗往昔情谊,若温见雪想入定天宗,便允他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
谁知他不识好歹,竟瞧不起定天宗,去了天水派,如今住在天水派。
据说在天水派获得了莫大好处。
师父说这是他福气。
依他看,并非福气。
天水派弟子几乎不服温见雪,都暗暗说他关系户,瞧不上他,等着哪日给他难堪。
也就只有天水派老祖还把一个落魄宗派当宝,护着一个废物。
秦三四敲了敲口供本上温见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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