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有说谎呢,崔竹心想。
他是真的喜欢许容,喜欢到恨不得能亲自一寸寸敲断对方的骨头,在最细嫩的肌肤上刺刻自己的名字,再拴上沉重的铁链锁起来,在每个夜里吻吮颈上滚烫的血液,打开那柔软的身躯,一点点灌满对方,让那双总是多情又无情的眸子里只能看得见自己……也只敢看见自己。
方喻盯着崔竹的眼睛,从其中窥见一些不寻常的神色,笑了一笑,松开手。
小变.态。
方喻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漫不经心地想。
“既然喜欢,那你许容哥哥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你答不答应?”方喻道。
崔竹颊生红晕,但还没失去理智直接应允下来,问:“什么事?”
方喻曲指敲了敲案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纪云山,淡淡道:“最近纪将军总是出来干涉我的事情……”
崔竹怔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么快许容就开始厌烦纪云山了?
少年眸中暗光一掠而过,意识到这是拉拢许容入崔氏一派的有利时机。
“虽说纪将军有他的理由。”方喻手指玩着案上的筷子,蹙眉说:“但我已经入朝为官,不是当年需要他管束的小孩了,总是这样,不免令人很烦心。”
“你有好的法子么?”
方喻侧过头看向崔竹,微笑着道:“我记得你总是和他不对付,寻点让纪将军没空理会我的办法,不是件难事吧?”
崔竹眉眼一弯,心情愉悦道:“自然不是难事。”
作者有话说:
崔竹:看猎物.jpg
方喻:看蠢物.jpg
第60章 新科探花郎
将军好男风?
宴会上酒过三巡, 呼延昭又派随从的使臣献上了从突厥带来的见面礼——长一丈有余的青月狼牙刀,以及一小盒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软膏。
“此乃我族秘物,”呼延昭越是喝酒, 一双红眸就越是炯炯发亮, 对晋国天子道, “不仅可以消肿化淤、安神助眠, 还可增添闺中之乐,令圣上雄风大振。”
晋国天子脸色一时红一时白, 不知道呼延昭这话究竟是不是在有意损他。
其他臣子也面露尴尬, 对呼延昭这番直白的话颇感不适, 暗自嘀咕突厥毛子就是脸皮厚。
“收起来吧。”晋国天子摆摆手, 示意掌事太监接过东西, 又命人用精美的瓷瓶和优良的谷物种子赠予突厥。
呼延昭起身谢礼,四周的臣子都放下酒杯,纷纷松了口气,猜测这场宴会应是到了尾声, 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不料,呼延昭行礼之后, 上首的皇后听了听旁边崔竹的话,直起腰身来,含笑望着下方一人道:“若是想马市开通,不但我朝和突厥都要有诚意,也有赖纪将军鼎力支持才是。”
晋国天子想离席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纪云山。
纪云山长驻边关数年, 率军挡下突厥多次袭击, 若说在座中有谁对互通马市最反感, 那必定是纪云山了。
就算晋国执意要与突厥互市, 在面对纪云山时,面上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以免寒了将士的心……造成更大的祸患。
思及此处,天子拍了拍身旁皇后的手,对纪云山和颜悦色道:
“皇后说的是,纪将军多年来战功赫赫,为我朝尽心尽力。朕这些年亏欠将军许多,也未能赏过多少东西,将军如今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朕能给的,都赐给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天子这是打了纪云山一巴掌又想赏个甜枣。
若是换个圆滑的人来,或许就忍了这口气,利用天子的补偿之心,讨个真正有利的奖赏。但既然是纪云山……
果然,纪云山冷淡道:“臣不需要赏赐。”
天子的笑容僵了僵,锲而不舍地问:“将军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吗?”
纪云山掀起睫,瞥了他一眼,黑眸中如冰似雪,半点要低头的意思也无。
天子的神情渐渐变了,纪云山固然是一名重将,但如此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他脸,简直就是狂妄至极!
就在此时,皇后忽然柔声道:“将军还未婚娶吧?”
“……”纪云山的目光有几分疑惑:“臣未曾。”
“将军在边关征战沙场,辛劳至此,府中怎能没有一个贤内助呢?”
皇后笑意浅浅:“听闻老将军也常为此事忧愁,纪将军,现下可有中意的姑娘?圣上亲自赐婚,岂不是美事一桩?”
纪云山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视线从上首的位子边掠过,落在崔竹席边那一身绛红官袍的人身上,停留了仅一瞬又离开。
他漠然道:“臣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样怎行呢?”皇后轻蹙眉,像是真的在忧心:“虽说是将军的家事,但圣上也时时刻刻牵挂着将军,男婚女嫁皆是人生大事,将军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若是实在没有中意的女子,”皇后不容纪云山出声拒绝,就继续道,“那看看朝中大臣们适龄的千金如何?柳河崔氏有一嫡女,年方二八,将军可有意见一见?”
这话说得很委婉,实际上如果换成是天子所言,已经是明面上的赐婚了。
“柳河崔氏,”方喻看向旁边的崔竹,问:“是你的……”
“旁系而已。”崔竹低头玩着方喻的袖口,在一抹平整的切痕处摸了又摸,懒懒回答道:“论起辈分来,我应是比她大的。”
方喻:“既然是你们崔氏的人,纪云山肯定不会答应。”
对突厥的态度,纪云山主战,而崔氏乃至兵部尚书崔峰,是主和派之首。更何况崔峰对于纪云山一手掌控边关军权忍耐已久,两方从来就不对付,纪云山更不可能答应娶崔氏女。
崔竹眉眼一弯,微笑着说:“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会应允。”
另一边,纪云山冷淡开口道:“谢皇后恩典,但烽火未平,臣无以家为,只能辜负圣上与皇后一片心意了。”
没等皇后说什么,一直旁观的呼延昭突然出声:“将军恐怕并非因为这个缘故吧?”
突厥来的青年盘腿坐在席上,红眸饶有兴味道:“纪将军,不久前我似乎才听你说,你喜欢男人。”
纪云山:“……”
天子、皇后:“……”
群臣目露震惊之色,而方喻快要忍不住笑意,偏了开脸。
纪云山俊秀面容上的神情不知究竟是冷漠还是麻木,难得还能维持住基本的冷静,平平道:“大王子何出此言。”
呼延昭皱眉,像是非常困惑:“纪将军,是你自己当着我的面说出的断袖之言,你还说……已经有了想要对他一心一意的心上人,所以才洁身自好。而如本王这般轻浮薄情、拥有多位妾室的男人,是断然不能同你相比较的。”
晋国天子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将军着实是长情。”
皇后也勉勉强强道:“……大王子不必妄自菲薄,纪将军……应是玩笑之言。”
纪云山这时开了口,嗓音微低:“臣的确只是玩笑话,还请大王子不要放在心上。臣并非断袖,也无意中人,至今未娶只是因为战事频繁,请圣上体谅。”
其他臣子皆面色古怪,而皇后也不好再勉强赐婚给纪云山——若纪云山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断袖,那强行赐婚,岂不是毁了姑娘家一辈子?
宴会在怪异的氛围里结束,呼延昭和晋国天子见过礼,率先离去,临别前遥遥望了方喻一眼,红眸中神色戏谑不明。
而崔竹一结束宴会便拉着方喻的袖子起身,两人与几个附近的臣子闲聊两句,又一齐往宫道上走,途中巧之又巧地碰上了纪云山。
“纪将军,”崔竹亲近地挽着方喻的手,含笑对纪云山打招呼,“好男风乃是寻常事,将军不必太过计较。”
“……”纪云山的目光寒冰似的扫过他的手,语气淡淡:“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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