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得惨不忍睹。
秦禹苍就是秦骥。
秦骥就是秦禹苍。
这多么难以置信,有人……重生了。他仰望了十几年的人,爱慕追逐了十几年的人,复活了。
可是当铁证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找到一个漏洞说服自己。就在刚刚……就在刚刚,笔迹鉴定,锤死了这一切。
他理应欣喜若狂,他那么爱秦骥不是吗?
可他笑不出来。
在他无比痛苦地经历了秦骥的失踪,接受了秦骥的死亡,与过去的那个人挥手而别,鼓起勇气要牵着秦禹苍的手走向新的人生的时候。
结果……两个人是一个人?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太滑稽了。
他太滑稽了。
他感觉自己被撕裂了,被荒诞的撕裂成了两半,又被乱七八糟的拼凑在了一起。成了个跌跌撞撞的小丑,在钢丝线上乱走,摇摇欲坠、瞻前顾后,滑稽的样子惹人发笑。
夏泽笙终于笑了出来,酣畅淋漓地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肆意流淌。
苦涩的眼泪,粘上了他的嘴唇,落在了他的舌尖,又一路火辣辣地钻入了他的胃中,于是胃痛痉挛,让他忍不住要在驾驶座上蜷缩成一团,
他疼痛难耐,失声痛哭。
秦禹苍从噩梦中惊醒。
他急促喘息了一下,仓皇地去摸身边的位置,却摸了个空。
“夏夏!”
他跳下床,顾不得穿衣,急忙走到了主卧的起居室,窗帘拉着,夏泽笙就坐在沙发上,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他。
秦禹苍松了一口气,过去一把抱住他,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我刚做了个梦……”他心有余悸地说,“梦里把你弄丢了。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刚出去了一趟,但是已经回来了。”夏泽笙的声音平静地说。
秦禹苍心跳渐渐平息了一些,他紧紧抱着夏泽笙不肯放手,想到刚才的梦,还在心慌。而钻星号的事还横在二人之间,找不到解答的方法。
“禹苍……”
夏泽笙刚说完这两个字就被他压在沙发上亲吻。
沙发那么软,夏泽笙被紧紧地困在了他和沙发之间。
“夏夏,我好爱你。”秦禹苍说,“说你爱我。”
他缓缓研磨夏泽笙的双唇,吸吮他的气息,迫不及待的要确定夏泽笙就在自己身边,确定夏泽笙属于自己。
“说你爱我。”他在夏泽笙耳边祈求,“说你也爱我。”
“这个……”夏泽笙的声音在昏暗中传来,拥抱着秦禹苍,仿佛是拥抱着自己的情人,可是语言中哪里有半点被他蛊惑的迷醉,“禹苍,你是个好人…但抱歉,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我的丈夫,秦骥。”
秦禹苍一愣,他松开拥抱夏泽笙的手,两个人都坐了起来,夏泽笙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
“我们离婚吧。”夏泽笙说。
第83章 新生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说完后,秦禹苍以为自己听错了:“夏夏,你说什么?”
“我想离婚。”夏泽笙又重复了一次。
秦禹苍愣了好一会儿:“你说你……要离婚?”
“对。”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这次秦禹苍花了更久的时间,大概好几分钟,才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夏泽笙打开了沙发一侧的落地灯,橘黄色的光,柔和地照亮了他的面容,很平静也很肃穆,让人清楚地知道,他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秦禹苍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出了什么事?晚上做噩梦了?还是谁胁迫你了?”
“你想多了。”夏泽笙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次他的诉求,“我只是想要离婚。”
“我不明白,什么叫我想多了。”秦禹苍有些焦躁起来,面前的夏泽笙如此平静,却又似乎刀枪不入,“夏夏,我们是夫妻,有什么问题,能不能敞开来聊。别说怄气的话,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怄气。”
秦禹苍听到这句话,略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夏泽笙又继续说,“我想要离婚。这句话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为什么?!”秦禹苍终于按捺不住地质问,“出什么事了?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不是相爱吗?今天、昨天、前天……每天在一起的我们难道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昨天,他们在睡前拥抱。
前一天,他们在办公室缠绵。
他们离开对方就无比思念。
夏泽笙垂眸听他质问,睫毛在他的眼帘下落下阴影,似乎没有什么波澜,无论秦禹苍在说什么,就算把他们每一次对视,每一刻温馨摆在面前,也无动于衷。
“夏泽笙,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说你突然想起来秦骥,发现你更爱他,就要跟我离婚。”秦禹苍无力极了,半跪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双臂,逼他抬头看自己,“你看看我,夏夏,你看看我。我是秦禹苍,我们是夫妻。”
秦禹苍从未恐慌过。
可是在这一刻他恐慌极了。
夏泽笙就坐在那里,只需要两个字,就能把他拖入万丈深渊。面对任何竞争对手的刁难他都可以给予还击,面对爱人,他只能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夏夏……”秦禹苍急促地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才能够正视自己,牵着手,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感情。你真的要放弃吗?”
“是你。”夏泽笙说。
“什么?”秦禹苍愣了一下。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婚姻。”夏泽笙终于抬眼看他,轻轻说,“一开始就把婚姻里掺杂了别的东西,又最后喜欢上我。必须经历许多才能正视自己内心的人,只有你啊。”
秦禹苍一震,夏泽笙清澈的眼眸像是阳光,让他所有内心心底的算计无所遁形,彻彻底底地暴露出来。
“我、我承认,最开始结婚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单纯,可是……”他声音里已经在微微颤抖,开始语无伦次,“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收购了九霄,保下了加工厂,帮你得到了秦骥的遗产……我做了那么多……”
“九霄的股份,还有秦骥的遗产,甚至骐骥的股份,我都会还给你。”夏泽笙说,“我知道我欠你这些。我一会儿就搬离二沙岛——”
“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你!”秦禹苍差点爆炸了,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我不是觉得你需要为此偿还什么,你不欠我的。我只是想说,这些事、这些事……难道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
“可以证明。”夏泽笙道,“我……没有怀疑过这些。一个人对另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花费了无数精力和金钱,不求回报的援助。本身就是一种情谊……而我,无法不感动,无法不因此爱上你。”
秦禹苍一喜,夏泽笙的话像是还有回旋余地,然而接下来的话,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可是我忍不住想,我真的爱上过你吗?”夏泽笙问他。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的,你形容我对秦骥的爱。你说我对秦骥的感情并不是爱,不过是一种斯德哥尔摩式的感恩,完全是幻想产生的仰慕和依恋。”夏泽笙微微勾起嘴角道,“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我对秦骥是这样的感情,难道我们之间不也是这样吗?”
秦禹苍现在有点想穿越回去把当初那个会当理中客的自己嘴缝上。
“那不一样……”
“不,其实是一样的。”夏泽笙道,“我陷入困境,你施以援手。我再次陷入困境,你又一次施以援手。我感觉我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命运。就好像陷入了一种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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