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陆辰出京谁最不好受,应该要属太子妃了吧。思及每次父亲离京时母亲的难过,以及每每想起父亲时眼中的黯然,安卷突然伸过手去拽着陆衍的衣角拉着人就朝台阶下跑去。
陆衍顺着他的动作跟在安卷身后一起跑,视线落在对方被风吹起的发梢上,手指轻抬了下,到底是没抚上去。
直到带着人直接回了安府的马车,安卷才后知后觉,自己把陆衍带下来了。方才他光想着赶紧离开那里,万一被撞见可就不好了。
“你……”安卷张了张嘴巴。
陆衍:“我送你回去。”
安卷一滞,“哦。”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安卷抿着唇没说话,好像从上次起就有哪里怪怪的,但是真的要说出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安卷稍微想地有些出神,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么下去不行,可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忽地发现有哪里不对。
甫一低头,安卷就看到自己和陆衍交缠在一起的手。
他居然还没松开!
安卷条件反射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然他才刚用上点力忽地便感觉到手上传来另一股力道,他下意识侧头,陆衍正看着他。
与此同时,陆衍反握住安卷的动作动了动,力道稍微松开了些。
就在安卷又想把手抽回去时,那双稍微放开的手压在他手背上,紧接着,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他指缝中穿过。
下一秒,十指相扣。
安卷呆住,心中无端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乱,明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可偏偏……
偏偏陆衍在和安卷四目相对间,缓缓说了一句,“让我牵一下。”
脑海中仿佛响起‘轰’的一声,安卷眼睛都不会眨了,只能机械性般回:“哦。”
陆衍牵着安卷,不止一下。
及至马车在将军府外停下时,安卷的手都还被陆衍牢牢握在掌中。快十一月的天,他的手心里愣是出了点汗。
但……
似乎也不全是他的。
此时此刻,两只手掌相贴的地方黏糊糊的,但是谁也没松开。
安卷是忘了松,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转头,“我到了。”
陆衍:“嗯。”
安卷站起身,低头扫了眼。
还没松开。
他转过去想下车,才刚抬起脚,腕间倏然也传来一股力道,令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同时耳边响起一道低哑嗓音。
“再抱一下。”
第六十六章
“兄长?”安潋深深望着在自己对面呆坐的人。
从回来到现在, 兄长一直没有动过。今日是太子殿下离京的日子,深知他同对方亦感情匪浅,安潋见此心中少不得升起几分担心来。
安卷没动, 安潋不禁又唤了几声, 待到后者反应过来他才停下。
然下一瞬只见安卷倏地站起来, 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
安潋讶然,“兄长?怎么了?”
“没、”安卷微微垂眼,眸光落在安潋身上方才定住,缓声回答,“我没事……”
知道他是因为太子的事心绪不宁,安潋体贴的没有多问。
安卷搓了搓脸,偏过头不再看安潋。
他哪里是因为太子的事……
陆衍最近好怪。
安卷想到刚刚陆衍一把抱住自己时的场景, 带着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那呼吸喷洒到的地方一直蔓延至全身, 仿似残留到了现在。
陆衍说是抱一下确实只抱了一下,但那一下却是抱了好久,末了揉揉安卷发顶就让他下车了。
越想,安卷的面颊便越是发烫,到最后他匆匆同安潋说了一句就回房了。
安潋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 同样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安卷趴到床上, 半晌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躺着躺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需要去刑部, 安潋已经习惯自己起来的时候能见到早起前往刑部点卯的安卷,只是他今日起来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兄长的房门都还未响起动静。
直到第四圈的时候, 安潋拧眉走到安卷门前扣响了房门,“兄长?”
无人应答。
安潋接连又喊了几声, 他眉头一拧,旋即推开了门往里走去。
另一边,陆衍下朝后就准备前往刑部,他表情沉静,深邃的眼眸在暖暖的日光下映出几分湖绿色。几个同僚跟在他身后,无人敢于上前搭话。
陆衍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卷卷在做什么。离开宫门后他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刑部,然而并未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一问才知安卷今天没来。
未等陆衍出声询问,另有一人道:“安大人家的小厮来说安大人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陆衍皱眉,紧接着不待那人反应他已径直离开。
陆衍来了又走,这次的动作格外迅速。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身体不适。
陆衍坐在马车里脸色不太好看,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到将军府,他进了府便熟门熟路往桃禾居走去。
今日桃禾居里格外热闹。
张嫣跟在大夫身后站在院门外,表情还有几分凝重,“大夫。”
“安公子只是受了点风寒,夫人请放心。”
约莫是安潋经常生病,且每次生病都特别严重,张嫣下意识想多了,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也是,她的卷卷身体平日撞得跟头牛似的,一点风寒应该很快能好。
房间里,安潋拧了张湿帕子放到安卷额头,后者睫毛抖动了两下,“兄长你醒了!?”
安卷脑袋昏沉,“嗯……嘶——头好疼。”
安潋一听立马紧张,“兄长……”
安卷紧紧拧着眉毛,牙齿跟着咬住嘴唇。
安潋:“兄长昨日睡觉没有盖被子,今早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发烧。”
安卷‘唔’了一声,他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炸掉了,整个人都像是被灌了铅,头重脚轻的感觉尤其难受。
“大夫来过了,等一下吃过药就好了。”安潋还在说,声音越来越低。
安卷紧闭着眼,想到什么,他缓慢睁眼,“阿潋。”
安潋眸光颤动,“兄长很难受吗?”
安卷摇了下头,看着他说:“你先、出去吧,等下我传染给你了。”他生病的话没几天便能好,发烧而已,没准明日就可以又蹦又跳的了。但安潋不行,每次生病都得丢半条命。
安潋刚要说自己不怕传染。
这时门外响起声音。
“见过七皇子殿下。”刚端了水准备进门的安童对着来人躬身行礼。
陆衍大步跨入房中,一眼就瞧见了床上只露出半张脸被巾帕覆盖却满是绯红的侧脸,走近细看,上面全是汗珠。
安卷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不多时眼前覆下一片阴影,他看到了陆衍。
安卷动了动唇,陆衍先他一步开口:“卷卷。”
“嗯……”
陆衍在榻边半蹲下,安卷侧着头看他,“你来了。”
“我来了。”
陆衍嗓音愈发轻柔,盯着安卷的视线深邃,从进屋到现在,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未分给一旁的安潋。
安卷和陆衍对视几秒后别开脸,看到安潋,“阿潋。”
安潋不用他说就明白就意思,有七皇子在他也没再多坚持,省得兄长病中还要替他担心,“那我走了,兄长好好休息。”
安卷点点头,“乖。”
安潋抿了抿唇,走出房间。
等安潋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陆衍两个人,安卷这才后知后觉,慢吞吞转动着眼珠子,一眼便对上了陆衍的视线。
陆衍见他看来,轻声问他:“难受吗?”
安卷舔了舔因为发烧略显干燥的唇瓣,“有点。”
顿了顿,安卷嘴巴瘪了下,“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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